看到這堵黑磚城墻,魏行山心里有些高興。
因為他意識到,來過這兒的蠢人,不止他們四個。
而且有城墻就有城池,在這種鬼地方,能有一座城池作為庇護所,那是再好不過了。
要是今晚還是在蕨類森林里過夜,人困馬乏再加上巨蟲環繞,魏行山想想都覺得怪膈應的。
“這里,怎么會有一座城呢?”Anne奇怪地問道。
“也許劉順福想隱藏的秘密,就在這里面了。”林朔敲了敲城墻。
“這是好事啊。”楊拓難得地露出了笑容,“之前在森林里走,我感覺到這樣的環境,那些伐木工是活不下來的。但如果有這么一座城,他們生還的幾率就很大了。”
“哎,老林。”魏行山抬頭看著將近二十米高的城墻,“咱翻進去看看?”
林朔不動聲色地讓到一邊:“魏隊長,您請。”
魏行山沒反應過來:“不是…這么高的墻,我怎么可能翻得過去啊!”
“那你憑什么認為我翻得過去?”
“這世上還有你辦不到的事情?”魏行山一臉的懷疑。
“我是獵人,不是飛賊。”林朔沒好氣地說道,“隔行不取利,這種本事我家里是不教的。”
“嘿,你這么說我就平衡多了。”魏行山咧著大嘴笑道,“原來你不會啊!”
“飛檐走壁我的確不會,但我很擅長揍人。”林朔白了魏行山一眼。
“那啥。”魏行山趕緊岔開話題,“咱趕緊找門吧,有墻就有門嘛。”
“對。”楊拓點點頭,“林先生,事不宜遲。”
“走。”林朔懶得跟魏行山計較,繼續帶路。
四人順著墻根走著。
有這么一堵墻在身邊,安全感陡然上升了不少,原本一路沉默不語的楊拓,話匣子也打開了。
“真沒想到,這么隱蔽的地方,居然有人捷足先登了,還留下這么大的一座城。”楊拓說道,“看這墻體的高度,這應該是個浩大的工程啊。”
“是啊。”Anne也說道,“這么大的工程,絕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
“按理說,這么大的工程,歷史上應該有記載才對。”楊拓奇怪地說道,“怎么從來沒聽說過呢?”
“難道,這是一個秘密工程?”Anne問道。
“有可能。”楊拓說道,“只要進到里面,我們總能看出些端倪的。”
順著墻根走了半個多小時,這座在黑暗中沉睡的城池,終于出現了一個拐角。
這是一個“L”型的拐角,另一堵墻擋在了眾人身前。四人抬頭一看,看到了這堵墻上,有一角探出來的飛檐。
“這是城門結構!”楊拓神色振奮。
魏行山跟在林朔身后,說道:“老林,這事兒奇怪啊。”
林朔有些不解:“怎么了?”
“你說咱探地穴,對吧。”魏行山沉聲說道,“然后這一路以來的情景,你也看到了,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事兒。然后探著探著,黑暗中忽然出現一座城,走著走著,城門就出現了,這橋段我怎么這么熟悉呢?”
“你到底想說什么?”林朔白了這個巨漢一眼。
“老林,你說,這會不會是座鬼城?”魏行山輕聲問道。
“有可能。”林朔點點頭。
“啊?真的啊?”
林朔一本正經說道,“酆都的鬼城,我去過,跟這兒很像,不過沒這里大。”
“你去過酆都鬼城?”
“嗯,以后我再跟你說酆都的事兒。”林朔說道,“我們眼前這座鬼城,比酆都鬼城還大。我想里面的東西,也比酆都的厲害。老魏,你實話跟我說,你還是不是童子之身?”
“老林,我今年三十三了。”魏行山苦著一張臉,“童子之身對我來說,那是十七年前的往事了。”
“開葷倒是挺早的。”林朔搖了搖頭,嘆息了一聲,“那你完了。”
魏行山咽了一口口水,鼓著眼睛說道:“老林,你可別嚇唬我。”
“我跟你說啊。”林朔也壓著嗓子,“人身上有三盞陽燈,頭頂上一盞,兩邊肩膀上各一盞,陽燈不滅,一般鬼怪不敢近身。不過遇上厲害的鬼怪,這三盞陽燈就不夠用了,還必須是童子之身。你現在都不是處男了,這一趟,懸。”
“老林,你說得這些,都是真的?”魏行山臉都白了。
“假的。”林朔搖搖頭,“從小說上看來的。不過嚇唬嚇唬你這種智商的,夠用了。”
“我去!”魏行山松出一口氣。
“而且這座城,也不叫鬼城。”林朔抬著頭,看著城門的正上方。
“那叫什么?”
“你看上面不是寫著嗎?”
被林朔一提醒,魏行山趕緊抬頭。
隨著魏行山抬頭,他腦袋上的頭燈也照了上去,正好打在城門正上方的匾額上。
這塊石制的匾額上,有兩個大字:“龍城”。
“叮鈴”、“叮鈴”。
劉順福騎著毛驢,終于趕到了黑龍江畔。
從廖家寨到這里,他一路上遇到了四撥人,都是本地的山民。
廖家寨是今年龍王祭的最后一站。按往年的規矩,第二年龍王祭的路線,劉順福會在這個時候透露出去,好讓消息傳開,各村擱寨提前有個準備。
今年也不能例外,劉順福還是給前三撥的山民們說了路線,讓他們帶回村子里去。
這最后一撥,劉順福打量了一下來人。
這人劉順福認識,是一個年輕的后生,龍形溝老獵戶的小兒子,今年十八歲,身上背著一捆柴禾。
劉順福想了想,然后讓這個年輕的后生站在身邊,自己折了一根樹枝,在土地上畫出了一條龍王祭的路線。
畫完之后,劉順福問這個后生:“記住了嗎?”
“記住了。”小后生點點頭。
劉順福用腳抹掉了地上的路線圖,把樹枝遞給了后生:“你畫一遍我看看。”
老獵戶家的小兒子記性不錯,很快就原樣畫了一遍。
“好。”劉順福臉上有些欣慰,然后說道,“你去一趟廖家寨,把這條路線畫給何寡婦看。告訴她,下一次龍王祭,就按這條路線來。”
“使者老爺。”小后生有些不解,“為什么要畫給何寡婦看?她又不是廖家寨管事的。”
“別多問,照辦就是了。”劉順福從身上摸索了一陣,摸出一塊玉佩,遞給小后生,“這個你拿著,北宋的老物件,值幾個錢。”
“哎呦,我可不敢收您的東西。”小后生嚇得連連擺手,“我給您捎這個信就是了。”
“拿著。”劉順福掰開后生的手心,把玉佩塞進他手里。
“那…我給您磕一個吧!”小后生噗通跪地,一個頭就要磕下去,卻被劉順福一把拎了起來。
“真要謝我的話。”劉順福說道,“何寡婦肚子里的孩子,你以后記得照應著。”
小后生愣了一下,想問什么,最終還是沒開口,只是重重點了點頭。
“是個機靈的小子。”劉順福拍了拍小后生的肩膀,“去吧。”
看著小后生在山道上走遠,劉順福捂著嘴咳嗽了幾聲,對身邊的毛驢說道:
“你可不許笑話我。”
“說好不讓子孫繼續受罪,可到頭來還是舍不得這幾十代人的傳承。”
“我能做的,也就這么多了。”
“之后會怎么樣,聽天由命吧。”
“驢兒,你該回去了。”
“你身上的那幾冊書,記得一定要讓何寡婦看到。小家伙以后想不想學,全憑他自己興趣。”
說完這些,劉順福放開了手中的韁繩,伸手拍了一下驢屁股。
毛驢一步三回頭,也慢慢地消失在了山道上。
劉順福再次伸手入懷,取出一個瓷瓶,將里面最后一顆藥丸送進嘴里。
隨后這個劉家水牧最后的傳人,一個魚躍,跳入黑龍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