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劍一想也是,不禁大感頭疼,“那咱們可就太被動了,蘭陵山那么大,雖然活人進出的通道只有一個,但一些犄角旮旯之處,信鴿還是有可能飛出去的。”
對此慕容復心知肚明,但也無可奈何,畢竟人就這么點,不可能方方面面都顧及到,好在這個問題也不需要太頭疼,木桑道人那邊肯定已經有所動作,而他前幾天已經下令召集慕容家人馬,這兩天就會陸陸續續趕來,在這段時間內只要保證消息不大面積泄露,哪怕漏個一絲半點,局面也仍在可控范圍內。
一念及此,他掃了眾人一眼,開口道,“菊劍。”
“奴婢在。”菊劍應道。
“著你帶兩名弟子到蘭陵山一線天外駐守,負責接引即將趕到此地的慕容家所部。”
“遵命。”
菊劍應了一聲,看向屋中最后兩名血影殿弟子,那二人又看向慕容復,見慕容復點頭默許,這才跟著她出了屋子。
“蘭劍,”慕容復又朝蘭劍說道,“你去一趟金蛇營帥帳,盯住金蛇營的重要頭目,有什么動靜立刻回報。”
蘭劍聞言微微一呆,隨即白了他一眼,“我一個人?尊主,人家才兩只眼睛誒,他們這么多人,怎么盯得過來啊?”
慕容復輕笑道,“放心,他們現在正聚在一起商議大事,不會單獨行動的,你只要盯住帥帳就行。”
“若有人單獨行動呢?”蘭劍反問道。
“那你就把他的名字記下來,回頭告訴我。”
“沒問題!”蘭劍嬉笑一聲,“尊主,小婢去了。”
看著蘭劍的背影,梅劍無奈的搖搖頭,“尊主,蘭劍性子本來就野,你這么寵她會把她慣壞的。”
“我可沒寵,只是你們自己把尊卑觀念看得太重了而已。”慕容復心里嘀咕一句,嘴上卻說道,“沒關系,女孩子嘛,本來就是要寵的…”
說話間忽然想起什么,他一拍額頭,“差點忘了。”
隨即抓起毛筆,運筆如飛,刷刷刷的寫了起來,一邊寫一邊說道,“雙兒,我這信寫好,你幫我送到水晶宮分舵,讓他們八百里加急送往神龍島。”
說完卻遲遲沒得到回應,抬頭一看,才發現小丫頭神思不屬,正神游物外。
“雙兒,雙兒?”慕容復又叫了兩聲。
雙兒這才回過神來,“啊?相公你叫我?什么事?”
慕容復瞟了小丫頭一眼,只見其眉心隱帶郁結之色,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頓時明白過來,她多半還想著天地會的事情,之前的一番話并沒有成功忽悠住她。
“沒事。”嘴上答了一句,埋頭繼續把信寫完。
蓋上印章,澆上火漆,慕容復將信遞給了竹劍,“你跑一趟吧,知道據點位置么?”
“知道。”竹劍點點頭,接過信封,正要離去,慕容復忽然又叫道,“等等。”
“尊主還有什么吩咐?”
“分舵那邊應該有關于吳三桂動向的消息,還有康熙,把這兩個人的消息全帶回來給我。”
“好。”
竹劍走后,慕容復扭頭看向雙兒,沉吟了下說道,“雙兒,這些天你來回奔波,定是很累了,先回房休息吧。”
“相公,我不累,有什么事盡管吩咐,方才…方才我只是走神了。”雙兒搖搖頭,柔聲說道。
慕容復拉過她的小手,“你看看你,臉色這么差還說不累,聽相公的,回去洗個熱水澡,舒舒服服的睡一覺,保你疲累盡消,煩惱全無。”
“相公…”
“嗯?不聽話了是不是?”
“好吧。”
雙兒這才不大情愿的點頭答應下來,隨即轉身離開屋子。
打發了雙兒,慕容復忍不住嘆了口氣,“雙兒啊雙兒,相公有相公的難處,希望你不要怨我。”
他自然知道雙兒的心事,但除了裝作沒看見,也沒什么法子,小姑娘的世界太單純,總覺得是好人就該長命百歲,是反清義士就該團結一致,但爭霸路上哪有什么好壞對錯之分,有的只是擋道或不擋道,很不幸,天地會屬于前者,至少目前來看是這樣。
如果這個時候他手軟了,就等于是在替慕容家培養掘墓人。
搖搖頭將雙兒的事暫時拋到腦后,慕容復轉而思量起了別的事情來,目前臺灣方面算是塵埃落定了,可能后續接收的過程會不大順利,但也只是小問題,東瀛方面,德川將軍府最快還得一個半月才能登陸,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神龍軍應該能及時趕到,即便出意外短個十天半月的,問題也不大。
那么眼下最要緊的問題就是怎么解決吳三桂了,以前他的計劃是扶持金蛇營與吳三桂對耗,最好再把康熙攪進來,讓他們三方打個熱火朝天,他好從中漁利,但計劃總也趕不上變化快,先是德川幕府即將西侵的消息打亂了他的部署,然后又是袁承志的“倉促”死亡,整個計劃全部崩盤。
就在他想抽身退而求其次的時候,木桑道人提出的計劃又給了他極大的誘惑,如果能順利吞并金蛇營,不但能盤活一整盤棋,還能平白多出十萬大軍,賺個盆滿缽滿。
“我以前是不是太保守了?若早點…不行不行,我可是個好人,怎么能有那么卑鄙的想法!”慕容復心里突然有了一絲后悔的念頭,但馬上又打消了,仿佛真是個正人君子一般。
收獲固然誘人,其中的風險也不小,因為這一切的一切,前提都是打敗了吳三桂才行,若此戰沒打贏,或者還沒開打金蛇營這邊就先散了,那他最后什么也得不到,反而會失去更多。
不過他也想好了,真到決勝負的時候,如果金蛇營這邊情況不是很好,他便想法子先弄死吳三桂再說。
當然,這對他來說同樣是一步險棋,因為現在不像以前了,以前吳三桂身邊就幾條雜魚小蝦,他想弄死對方不費吹灰之力,可現在對方身邊卻憑空冒出一個什么高人供奉來,無論是養出噬心蟲這種歹毒的東西,還是故意放走柳生花綺從而刺殺他,手段都太詭異了,他多少還是有些忌憚的。
這可能是一個比霧影千藏還要難纏的對手。
所以最好的結果還是,金蛇營能在戰場上正面擊敗吳三桂大軍,甚至擊潰…
就在慕容復盤算著怎么應付這一戰的時候,忽然一陣腳步聲傳來,卻是蘭劍去而復返,剛進門就嘰嘰喳喳的說道,“尊主,有個小鬼在咱們院外鬼鬼祟祟的被我拿住了,他說有東西要獻給尊主,但要見到尊主才肯交出來,尊主您看是否見他一見?”
慕容復思緒被打斷,倒也不生氣,反倒被她勾起了些許好奇,整個金蛇營里他可沒幾個熟人,誰會在這時候派人送東西來給他?
左右無事,慕容復點點頭,“去看看也無妨。”
不一會兒,三人來到前廳,只見堂前跪著一道瘦削身形,一動不動。
慕容復眉頭微皺,扭頭去看蘭劍,蘭劍吐了吐香舌,“我怕他跑了,就點了他的穴道、”
說完屈指彈出一道勁力,解了此人的穴道。
那身形啊喲一聲,歪倒在地,但很快又跳將起來,轉身指著蘭劍罵道,“你這個心如蛇蝎的八婆,小爺我好心…”
話說一半,他忽然注意到慕容復的存在,頓時語氣一滯,整個人都僵在了那里,嘴里支支吾吾的,“你…您就是慕容公子吧?”
慕容復打量了此人一眼,年紀不大,二十許歲,皮膚黝黑,容貌還算清秀,打扮得痞里痞氣,但一雙眼睛格外透亮,一看就是個聰明伶俐的主。
“好啊,居然還敢罵我!”慕容復還沒說話,蘭劍先不樂意了,五指輕輕跳動,登時五道無形勁力如水波般擴散開去。
少年一驚,一個后空翻躲開,但那勁力連綿不絕,如跗骨之蛆一般很快又追上了他。
也是少年急智,馬上就地一滾,如同一條靈活的泥鰍,瞬間從五道勁力之間的縫隙里滑了出去,勁力打在了堂前的柱子上。
“哼!”蘭劍登覺面子掛不住,手掌一翻,便要動上真格。
這時梅劍連忙喊了一句,“蘭劍住手,尊主還沒發話,誰叫你動手了。”
蘭劍面色一僵,終是揮手散去真氣。
慕容復看著少年,眼里不禁露出些許贊賞之色,明明沒有絲毫內力在身,手腳功夫也粗淺得很,卻能躲過蘭劍的一式折梅手,雖然蘭劍并沒有用上多少功力,也足以說明這少年悟性和根骨都很不錯,是塊練武的材料,可惜年齡大了點。
“好了,進去說話吧。”慕容復一語說完,又看了眼蘭劍,“你先去做你的事。”
蘭劍一呆,不大情愿的嘟了嘟小嘴,“什么嘛,過了河就拆橋,怎么說也是我發現的。”
原來她除了與少年斗氣之外,也有些好奇他到底有什么重要寶貝交給自家尊主,但慕容復明顯沒有要她旁聽的意思。
“你發什么牢騷,還不快去!”卻是梅劍斥責了一句、
蘭劍這才跺了跺腳,一展身法,飛離了小院。
少年見得這一幕,眼中怒氣瞬間全消,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種欽羨。
三人進得客廳,慕容復坐在上首,梅劍侍立一旁,少年拘謹的站在堂中。
“說吧,誰派你來的,要送什么東西給我?”慕容復開門見山的問道。
少年搖搖頭,“沒人派我來,也沒有東西要送,我不這么說根本見不到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