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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七百三十七章 東來居

  慕容復聽了這話心里倒不如何吃驚,但念頭已快速轉動起來,看這老頭篤定的樣子,應該有十足把握認出了血影殿弟子的身份,說不定連慕容家與血影殿的關系他也知道,只是不知他來這么一出是為了什么?

  腦海中念頭翻滾,慕容復臉上笑瞇瞇的盯著木桑道人,半晌才開口道,“道長此言恕在下聽不明白,昨夜那些人就是慕容家弟子。”

  心里則補了一句,“我不承認,你能奈我何?”

  木桑道人似乎早有意料,捋了捋胡須笑道,“公子這么說似乎也沒錯,畢竟…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嘛。”

  “這…”慕容復一時語塞,心里也拿不準這老頭是真知道,還是只是在試探,目光微閃,語氣陡然淡了不少,“道長一大早來找我,不會就為了追究昨晚那些人的來歷吧?”

  木桑道人聞言面色微窒,隨即略一沉吟,又笑呵呵的回道,“老道適才說了,一是為了表示感謝,些許黃白之物,不成敬意,望公子收下。”

  說完指了指地上的箱子。

  “嘿,你還跟我杠上了是吧!喜歡送銀子是嗎?”慕容復腹誹一句,念頭一轉揚聲說道,“好,既然道長如此盛情,本公子就不客氣了,來人!”

  很快白影一閃,進來一人,正是洪凌波,但見她屈膝跪地,“師祖有何吩咐?”

  慕容復有點意外,但當著木桑道人的面自然不會多問什么,只是吩咐道,“去,叫上幾個人,將這些金銀分發給昨夜奮力殺敵的弟子,記住,受傷的多分一些。”

  說完隱晦的朝洪凌波使了個眼色。

  洪凌波先是一愣,隨即領悟了什么,馬上面露為難之色,“師祖,此事恐怕不妥。”

  “哦?有何不妥?”慕容復故作不解的問道。

  木桑道人見此心頭一跳,有種不祥的預感,但一時之間又想不出這絲預感源自何處。

  這時洪凌波變幻語調,學著以往師妹陸無雙的刁蠻語氣說道,“師祖,昨夜出力擒賊之人可不下百十個,這區區幾兩金銀夠幾個人分的?還不如不發呢,以免寒了弟兄們的心。”

  此言一出,木桑道人腦門頓時蹦出幾條黑線,什么叫區區幾兩金銀?這是兩千兩白銀,五百兩黃金好么!

  兩千兩白銀五百兩黃金的確不是一筆小錢,在這個年代,二兩銀子已經夠一個普通三口之家舒舒服服過上一個月了,就算在軍旅之中,普通士卒的月餉也才一二兩。

  當然,昨晚洪凌波帶去的那些人非普通士卒可比,不過金蛇營也統計過,只有五十來人的樣子,分下來每人可得四十兩白銀和十兩黃金,即便按照血影殿殺手的身份來估值也該綽綽有余了,這慕容復居然還嫌少?

  “放肆!”就在木桑道人心里暗自嘀咕的時候,慕容復忽然一聲厲喝,朝洪凌波斥責道,“我平時是怎么教導你的?你怎么能當著木桑前輩的面說出這種話來?懂不懂什么叫‘禮輕情意重’?哼,我看你就是被你師父給慣壞了!”

  那個“輕”字咬得極重,木桑道人聽了頓時臉色泛黑,但仍舊強忍著沒接茬,開玩笑,他如何看不出這二人在唱雙簧,目的就是訛他金蛇營的錢,他才不會上當。

  而洪凌波聽得最后一句,沒由來想起了過往的種種,心里是真委屈,鼻頭一酸,哇的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說道,“師祖恕罪,弟子知道錯了。”

  “好了好了,我還沒說什么呢你就哭上了,”慕容復適時的面色一緩,語重心長的說道,“你要知道,金蛇營也不容易,木桑前輩他們本來就沒什么錢財,底下很多士兵還吃不上飯,前輩他能拿出這么多銀子來感謝大伙,單就這份誠意便足抵千金,你怎么可以再挑肥揀瘦、嫌東嫌西的?”

  “是,弟子一時糊涂,以后不會再犯了,懇請師祖原宥。”洪凌波抹了抹眼淚,誠懇道。

  “嗯,今天這事就算了,以后再敢狂言造次,我絕不輕饒。”

  “是,弟子記住了。”洪凌波應了一句,話鋒一轉,“那…那這些銀子還發嗎?”

  “發,怎么不發,”慕容復一揮袖袍,大義凜然的說道,“你將我剛才那番話一并傳下去,告訴他們,誰要嫌少可以到我這來,我自己掏錢再給他們補上一份。”

  聽到這話,木桑道人再也坐不住了,急忙開口阻止,“不可,萬萬不可!”

  “哦?卻是為何?”慕容復扭頭看向木桑道人,臉上滿是疑惑之色。

  木桑道人有種吐血的沖動,但還是不得不賠著笑臉,“呵呵呵,公子切莫著急下令,老道適才話未說完,其實為了感謝慕容公子的援手之恩,承志他決定贈送公子黃金五千兩,白銀兩萬兩,此間金銀只是一部分,剩下的尚在清點出庫,午飯后定當送達公子府上。”

  “我x!”慕容復頓時吃了一驚,眼睛里劃過一抹亮光,“金蛇營這么有錢嗎?”

  心里陡然萌生出要不要再多宰他一筆的念頭…

  木桑道人被他一盯,只覺脊背生寒,卻又不得不挺直了腰桿,一副“我們就是有錢”的樣子。

  也難怪他會如此,慕容復剛才那番話可謂戳中了金蛇的七寸,說到這就不得不提一提,金蛇營能發展到今天,如果說一半歸功于金龍幫等部分勢力的資助,另一半就得歸功于當年的闖王遺寶,但這么多年過去,那批財寶早就花得七七八八,而今金蛇營又壯大到如此地步,財政已是捉襟見肘。

  此事一旦傳揚出去,讓外界看清金蛇營虛實還在其次,最重要的是金蛇營內部,輕則軍心動搖,重則四分五裂,一哄而散,那畢竟是十來萬人,口號喊得再好,到底是要吃飯的,沒錢誰跟你混?

  再者說金蛇營內部勢力龐雜,那些個山賊匪寇頭子之所以跟著金蛇營就是想蹭碗湯喝,以前大家都沒蹭到就忍了,可現在金蛇營突然拿出那么多金銀送給慕容家算怎么回事?

  慕容復盯著木桑道人看了一會兒,突然笑了起來,口中淡淡道,“這如何使得,不過舉手之勞,怎當得袁大王如此厚謝?”

  “公子言重了,區區幾萬兩銀子,算不得什么厚謝。”木桑道人臉上的肌肉顫了顫,咬牙道,“公子稍待,老道這就前去催促一二,盡早將銀子送到府上。”

  說完起身作了個揖,“貧道告辭。”

  “道長這就走啊?需不需要我派幾個人跟你去抬銀子?”

  “不必不必,這點人手我金蛇營還是不缺的。”

  話音未落,人已不見身形,木桑道人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客廳,連剩下的那件事也不打算再提了,生怕走慢了點,會被這個無恥之徒多宰一筆。

  老頭一離開,洪凌波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師祖,這下袁承志可要心疼死了。”

  “他心疼是他的事,幾萬兩銀子對我來說也不過蚊子腿罷了,若非為了堵他后面的話,我還真看不上。”慕容復面色淡然的說道,隨即輕輕一抬手,“好了,你起來吧,我不是讓你去監視人么?怎么跑這來了?”

  “是這樣的,追蹤東瀛刺客的人回來了,弟子特來稟報。”洪凌波一邊起身一邊解釋道。

  慕容復恍然,“有什么收獲?”

  洪凌波點點頭,“血影殿弟子回報說,幸存的浪人刺客最終都匯聚到了一個地方。”

  “哪里?”

  “東南方向,距此三十里外的一個小鎮,名叫青龍集。”

  “幕后主使呢?”

  “目前所知就這些,幕后主使還在查。”

  “算了,把人都撤回來吧,我親自走一趟。”

  洪凌波一怔,“師祖,這等小事加派兩個人手過去也就是了,何須您親自奔波?”

  慕容復沉吟了下搖搖頭,“如果我猜的沒錯,那幕后之人你們應付不了,還是我親去為好。”

  這次出來沒帶什么高手,身邊就一個洪凌波可堪一用,但也只能處理些瑣事,遇上厲害的高手,還是得他自己來。

  洪凌波似是看出了他的無奈,不由慚愧道,“凌波沒用,不能替師祖分憂。”

  “不關你事,武學之道只能循序漸進,你還年輕,慢慢來吧,先把分內之事做好了。”

  “多謝師祖勉慰,弟子定當不負師祖所望。”

  “嗯,下去吧,對了,讓柳生花綺到我這里來一趟。”

  “是。”

  洪凌波走后沒多久,柳生花綺來到廳中,慕容復淡淡一句“出去走走”,便帶著她出了小院,繼而離開蘭陵山,往東南方向而去。

  路上柳生花綺幾次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忍了下來。

  約莫小半個時辰過去,二人來到一處小鎮,鎮口立一牌坊,上書“青龍集”三字。

  小鎮熙熙攘攘,人聲鼎沸,頗為繁華,慕容復身法一斂,放慢速度,在大街上閑庭信步的逛了起來,柳生花綺臉戴面紗,亦步亦趨的跟著。

  過得一會兒,一條主街差不多逛到了盡頭,慕容復腳步終于在一家名叫“東來居”的店鋪門前停了下來。

  柳生花綺看到那招牌右下角的菊花圖案,眼中異色一閃而過,忍不住開口問道,“主人,咱們到這來做什么?”

  慕容復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反問道,“我記得你說過,令尊會到山東來見我,怎的這么長時間過去也不見他現身?”

  “這…”柳生花綺登時語塞,支支吾吾半晌才解釋道,“奴婢也不清楚父親大人的行蹤,或許…或許他半途遇到什么事耽擱了。”

  慕容復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微笑道,“他的確是有事耽擱了,這不,我親自來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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