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復的出現,無異于一石激起千層浪,帳中眾人均是面色大變,尹克西三人就不說了,那生死符留下的疼癢到現在都還沒散去,方才還意氣風發的玄冥二老登時苦著一張臉,他們兄弟二人每次遇到慕容復都不會有好事。
到底還是金輪法王修為更高一籌,最先鎮定下來,起身行了一禮,“無量壽佛,原來是慕容公子,托公子的福,貧僧近來修為有了些許長進,不過跟公子相比,卻如天淵之別。”
他這話倒也并非恭維,在慕容復進帳的一瞬間,他便察覺到對方身上的氣息波動已經完全隱去,卻給他一種極為危險的感覺,想起當年二人交換武學的情形,心里那點因為凝聚真元而生出的得意也消散無蹤。
眾人金輪法王對慕容復如此客氣,甚至有那么一分恭敬的意味,不禁心中一凜,難道就連國師也不是此人對手?
慕容復還了一禮,“哈哈,大師過獎了,些許進步,算不得什么,倒是我今日不請自來,大師不要見怪才好啊。”
金輪法王爽朗一笑,“公子這是什么話,自從上次一別,已是兩年有余,貧僧可是常常念想著能夠再與慕容公子坐而論道的,本想待此間事了,便去江南尋公子,不想卻在這里遇上了,可真是天大喜事。”
慕容復也不知道他這番話有幾分真幾分假,不過看他臉色倒是拳拳盛意,心里頗覺受用,當即說道,“正好,我對密宗一脈的武學也很感興趣,還望大師不吝賜教。”
金輪法王面色微變,話鋒一轉,“武學一道,殊途同歸,無論密宗絕學還是中原絕學,都有許多相通之處,你我互相交流即可,談不上什么賜教不賜教。”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就像兩個老朋友見面一般閑聊,而其余眾人卻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尤其是玄冥二老,額頭竟然滲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可見對慕容復忌憚到了何等程度。
“大師這話說得好,武學一道,殊途同歸,不過為了少走些彎路,你我更該好好交流一番,拋卻中西之別。”慕容復若有深意的說了一句。
金輪法王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心中苦笑不已,上次他用密宗鎮教絕學龍象波若功與慕容復交換九陰真經,便擔了極大的風險,只是因為沒有證據,而他在密宗中的地位也不低,故而僅僅被八思巴警告了一次,若再換一次,定是難逃罪責。
其實慕容復并不是真個對密宗絕學有多大興趣,只是他不知不覺間養成了一個癖好,見到別人的功法精妙,便想據為己有,實際上會不會練還得看心情。
目光四下掃了一圈,慕容復故作驚訝,“咦,原來都是些老熟人,許久不見,諸位別來無恙啊。”
“無…無恙。”
“還…還好,見過慕容公子。”
玄冥二老見慕容復的目光停留在自己二人身上,急忙客氣的拱了拱手,說話卻有些打結。
尹克西三人心思各異,欲言又止。
阿二和阿三忌憚之余,倒不似前面幾人那般不堪,東方白對慕容復的見到修為極為佩服,起身行了一禮,“見過慕容公子。”
“東方兄客氣了。”慕容復嘴角微翹,“我對東方兄的劍道一向十分欽佩,若有閑暇,不如你我切磋一番,權當論劍。”
東方白聞言一愣,隨即面露喜色,“如此甚好,甚好。”
金輪法王神色微動,若有深意的看了東方白一眼。
“還未請教這位大師是…”慕容復目光看向帳中的另外一個喇嘛,此人年紀在五六十歲上下,身披土黃袈裟,身材頗為魁梧,面上無須。
金輪法王介紹道,“這位是那爛陀寺的護教主持,巴顏大師。”
“那爛陀寺?那不就是八思巴的同門?”慕容復心中暗自嘀咕一句,嘴上說道,“原來是那爛陀寺的高僧,失敬失敬。”
“無量壽佛,”巴顏大喇嘛面色淡然的回了一句,隨即說道,“卻不知施主到此,有何貴干。”
不止是他,這個問題其他人早就想問了,只是一直沒人敢問出來,就連金輪法王也頗有忌憚,一時間紛紛凝神盯著慕容復,一只手下意識的搭在兵刃上。
慕容復恍若未覺,“哈哈,我就是隨便走走,誰知道走著走著到這來了,正好感應到熟人的氣息,便過來看看。”
眾人無語的翻了個白眼,這山谷雖算不得多隱秘,但也不是隨便走走就能找到這來的,而且此時正值眾人商議對付少林寺的時候,慕容復突然出現,未免太過巧合了點,可偏偏這人武功極高,眾人也不敢輕舉妄動。
慕容復目光看向先前在帳外未能看到正面的那人,只見此人身著嵩山派服飾,頭頂上光禿禿的,額頭上有一道傷疤,頦下長須斑白,慕容復心念轉動,很快便猜到此人的身份,嘴上笑瞇瞇的問道,“這位老人家不是蒙古人吧,倒更像我們中原人多一些。”
眾人聞言面色一黑,憑樣貌的話,在座的除了尼摩星和尹克西,其他哪個不是中原人面孔,慕容復這話什么意思?莫非是在諷刺我們投靠蒙古?
帳中無人答話,陸柏心中暗罵,卻不得不站出來說道,“老朽姓陸,單名一個‘柏’字,久聞慕容公子大名,今日得見,三生有幸。”
“哦,原來你就是仙鶴手陸柏。”慕容復故作恍然的說了一句,臉色陡然一沉,“這么說,就是你提議炸掉嵩山的?”
陸柏聽得前半句,心里禁不住泛起一絲自得,似乎被慕容復提一提他的名號是一件很值得驕傲的事,但聽得后半句,他心里沒由來一突,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哼,”慕容復冷哼一聲,“本公子難得出來游山玩水,正好在嵩山絕頂看一場好戲,卻被你倒了興致,還耽誤本公子的行程,你說這筆賬該怎么算?”
陸柏嘴角微微一抽,這算什么道理?
說起來陸柏心里也十分憋屈,本來他就是因為門中爭權無望,這才在落入蒙古三杰手中后順勢投靠了蒙古,卻不想加入狼盟后地位更加尷尬,在座的隨便一個武功都比他高,身份地位也完勝于他。
金輪法王眉頭微挑,急忙說道,“慕容公子,此事完全是一個誤會,怪不得陸施主,我們事先并不知道…你干什么,住手!”
話說一半,他忽然爆喝一聲,手腕一翻,金輪激射而出,其目標赫然是陸柏所站位置。
眾人一愣,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只聽錚的一聲大響,金輪劇震,倒飛而回,緊接著陸柏身前半尺處白光一閃,現出一道身形,正是慕容復,而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慕容復”則漸漸消散,竟是一個殘影。
眾人見此心中大駭,如此詭異的身法,他們竟一點都沒反應過來,倘若慕容復要取他們性命,豈非易如反掌?隨即又想,國師竟能夠看穿慕容復的身影,并及時出手制止,莫非國師的功力已經深厚到可以跟慕容復相提并論了?
而陸柏更是脊背涼氣直冒,縱使心中如何惱怒,也不敢表現出絲毫,急忙躬身道,“老朽事先不知公子在山上,罪該萬死,還乞公子原宥。”
慕容復斜睨了金輪法王一眼,“嘿,現在才知道錯了,晚了!”
說著手腕翻轉,吼的一聲,一記亢龍有悔使出。
“手下留人!”金輪法王大喝一聲,金輪再次拋出,但此時慕容復距離陸柏不過數尺之遙,速度之快猶如電光火石,根本來不及施救。
陸柏嚇得亡魂皆冒,想要扭身閃躲,卻發現身形窒澀,就連內力都提不起半分,只得急呼道,“公子饒命,小的…”
“砰”的一聲,陸柏身子撞破帳篷,如同破麻袋一般飛了出去,也不知道落到了何處,但可以肯定的是,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帳中眾人面色大變,刷的一下齊齊站了起來,巴顏大喇嘛怒喝道,“你放肆!慕容復,你擅闖我蒙古大營,又殺我麾下,莫不是欺我蒙古無人!”
其余人也都緊緊盯著慕容復,一手握住兵刃,只待金輪法王一聲令下,便群起而攻之,他們雖然極其忌憚慕容復,但這帳中有如此之多的絕頂高手和一個深不可測的金輪法王,帳外還有一千大軍,若不計代價的話,拿下慕容復也不是不可能。
一時間帳中劍拔弩張,大戰一觸即發,慕容復卻跟沒事人一樣的拍了拍手,笑道,“諸位別緊張,坐下,都坐下,我不過是殺了一個打攪我興致的小人,你們這么激動做什么,可別告訴我你們真將這等連師門都可以出賣的小人當成自己人了吧?”
眾人聞言一愣,出手也不是,不出手也不是,究其原因還是陸柏地位太低,為了這樣一個小人跟慕容復火拼根本不值,不過若就這么算了,以后誰還會投靠蒙古,傳揚出去,他們這些人亦是臉面無光。
金輪法王面色變幻一陣,終是嘆了口氣,“諸位都坐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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