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披頭散發的女子,穿著一身紅裙,背對慕容復二人而坐,聞得聲響,開口道,“這么晚了你還來做什么?我知道的全都告訴過你了,你還想怎么樣?”
聲音柔柔弱弱,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悲傷,說話間,緩緩轉過身來。
慕容復一見之下,不禁暗贊一聲,不愧是能成為皇后的人物,杏臉桃腮,天生麗質,曲眉豐頰,端莊秀麗,臉龐與毛東珠有七八分相似,只是臉色白得有些不正常,大概是常年不見天日的原因吧。
女子一見毛東珠的詭異臉龐,登時駭了一跳,但細細看了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口中有些驚慌的問道,“你這是…怎么了?”
“哼,”毛東珠冷哼一聲,正要說些什么。
慕容復卻是率先開口道,“恐怕普天之下,也沒人能夠想到,堂堂皇后娘娘,竟然幽居在一個不見天日的密室中,一住便是十幾年。”
女子一愣,這才注意到毛東珠身后還跟了一個男子,這是她十余年來第一次見到毛東珠以外的人,不由心神激蕩,朝慕容復道,“你是誰?是來救我的么?”
“救你?癡心妄想,除非我死了,否則,你就準備永遠呆在這吧。”
別看毛東珠在慕容復面前溫順得如同一只小貓一般,但其心思狠辣,又當了這么多年的假太后,身上那股威嚴可是做不得假的。
女子張了張口,終是沒有再說什么。
慕容復踏前一步,示意毛東珠退后,口中說道,“太后娘娘見多識廣,應該識得她為何會變成這樣吧?”
他先前留意到女子眼色變化,故而有此一問。
女子心頭微微吃了一驚,嘴中含糊其辭的說道,“哀家…又不通歧黃之術,怎會識得?”
“呵,”慕容復輕笑一聲,也懶得再與這女子浪費時間,“不怕告訴你,她來假扮你,正是出自我的授意。”
女子再也無法保持淡定,身子騰的一下站起來,眼中掩飾不住的吃驚之色,“竟然是你!”
隨即面現瘋狂之色,噔噔噔跑到慕容復面前,扯著他的領子,“為什么?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你這壞蛋,為什么?”
慕容復身上一道白光泛起,女子登時被彈飛出去,摔在地上,吃痛的扭著腰身,好半晌才緩過氣來。
只聽慕容復冷聲說道,“你以為她死了,你就能夠自由么?哼,本座既然可以找一個人來假扮你,自然可以再找另一個,甚至是兩個,所以,你的命已經注定了,永遠要呆在這暗無天日的密室中,說不定哪日本座心情不好,你便要香消玉殞了。”
女子登時心中大凜,是啊,既然這些壞人可以找一個人來,自然還可以再找另一個,難道我一生就這樣注定了么?
一時間,女子心若死灰,臉色更加蒼白了幾分。
毛東珠聽得慕容復的言語,雖然知道他恐嚇的成分居多,但仍是忍不住心中一寒,自己固然與眼前的真太后長得相像,但又怎能保證世間就沒有第三個、第四個與她相像的人呢?
其實這倒是她想多了,這個世上,斷然不可能出現兩個長得一模一樣之人,能有一個七八分相似之人出現,已經是極其難能可貴,又怎么可能還有第三個,即便有,慕容復又怎么可能花費那么多心力去找。
慕容復沉吟不語,直到女子臉上滿是絕望之色,才話鋒一轉,說道,“如果你知道她的情況,并幫她解去奇毒,本座可以還你自由之身,只是這太后之位你是別想了。”
女子聽后,臉色變幻不定,她被一個江湖宵小幽禁十幾年,心中說不怨恨是不可能的,但想到自己后半輩子都要在這密室中渡過,動輒還有性命之危,心中更是絕望,慕容復的條件不可謂不誘人。
但她出身高貴,十三歲就被納為貴妃,沒多久又被冊封為皇后,雖然得不到順治的寵愛,但也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如今更是成了太后,要她放棄自己的身份,又下不了這個決定,畢竟從簡入奢易,從奢入儉難。
“怎么?”慕容復微微一笑,“舍不得這榮華富貴?那你怎么不想想你的后半輩子怎么過,如果本座沒有記錯的話,你應該三十來歲,正值風華絕代,如狼似虎的年紀,即便本座恢復你的太后身份,你呆在這宮中,能忍受得住那份寂寞么?”
聽到此處,女子蒼白的臉蛋上閃過一縷病態的嫣紅,咬著嘴唇,默然不語。
此人說的話雖然粗俗不堪,卻也是事實,她的夫君雖然還活在世上,卻無異于守活寡,又因為太后的身份,斷然不可能再尋他人,若是就此離開這座冰冷的皇宮,找個好人嫁了,倒也不錯,一時間,心中難免有些意動。
“不行,我是博爾濟吉特氏女子,血統高貴,怎能有這種低賤的想法!”終于,她血脈之中傳承下來的高傲還是戰勝了心中念頭,搖搖頭說道,“不必多說了,哀家就算耐不住寂寞又如何,就算死也不會讓你們得逞。”
“嘿,”慕容復冷笑一聲,“看不出來,你還有點骨氣。”
女子鄙夷的看了慕容復一眼,“這不是骨氣,而是血統的高貴所在,像你們這些賤民是不會明白的。”
慕容復先是一怔,隨即臉色一黑,眼前的女子雖然被幽禁了十幾年,但身上的那股子高貴便好似刻在骨子里一般,說出的話也是高高在上。
當即冷哼一聲,抬手一道內力揮出,女子身上的長裙登時四分五裂,只余一件白色的褻衣套在身上,但身上的肌膚已有大半露了出來。
女子花容失色,“你…你要做什么?”
“哼,她是女子之身,不會將你如何,但本座可是男子,你說本座要做什么?”慕容復陰惻惻的說道,“說起來,你被困在這里十幾年,應該很饑渴吧?平時都是怎么解決的啊?”
女子雙手抱在胸前,身子蜷縮著,臉色羞紅,一雙眸子中滿是憤怒,“休得胡言亂語,哀家豈是那不知廉恥之人。”
“是嗎?”慕容復冷哼一聲,“那就讓本座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知道什么叫廉恥。”
說著緩步上前,蹲下身來,直接伸手過去,在女子胸脯上揉了一把。
只是他用勁力極大,女子痛呼一聲,拼命掙扎起來。
“還以為你不怕呢!”慕容復低笑一聲,手中動作不停,不一會兒,便將女子身上的褻衣和褻褲也給扒了下來。
“再給你一次機會,說還是不說?”慕容復瞥了一眼氣喘吁吁的女子,淡淡道。
女子嬌軀微顫,心中羞憤欲死,她骨子里極其高傲,若是不明不白的死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化成一堆枯骨也無人知曉,她心底深處是極其不甘心的。
猶豫了下,女子終是說道,“我…我說。”
“早這樣不就完了。”慕容復淡淡一笑,又在女子的玉兔上捏了幾下,才收回了手,“說吧,她到底中了什么毒?如何解?”
女子掙扎著退后兩步,與慕容復拉開稍許距離,才定睛看了毛東珠一眼,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是長白山天池附近的一種雪蓮蟲。”
“雪蓮蟲?”慕容復微微一愣,卻是從未聽說過有這樣一種毒蟲。
女子幽幽說道,“雪蓮蟲性喜幽寒,多為雪蓮的伴生毒蟲,故此得名。”
“這怎么可能?雪蓮我也不是沒見過,卻從未聽說過有這樣一種毒蟲。”慕容復疑惑道。
“這有什么,”女子不以為意,解釋道,“只有百年以上的雪蓮,才會長出這種毒蟲,據我所知,只有長白山中的雪蓮,才有這種毒蟲,天山雪蓮,是沒有的。”
“此蟲喜歡極其寒冷的環境,一旦到了熱處,便會發狂,以我看,她應該就是無意間吃下了這種毒蟲,毒蟲入體,受不了人體的溫度,便拼命的往骨縫里鉆。”
慕容復臉上閃過一絲恍然之色,若真如女子說的那樣,倒也勉強解釋得通,因為人體骨骼內部的溫度,是最低的。
“不過…”女子又說道,“入了骨髓之后,仍然太熱,雪蓮蟲變會發狂,瘋狂吞噬人的骨髓,知道將所有骨髓都吃完,才會死去,不過到得那時,人也死的差不多了。”
慕容復目光微閃,背后陡然生出了一股涼氣,下毒之人是真的狠啊,什么剝皮抽筋、削成人棍,比起這雪蓮蟲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了,骨髓是何等東西,人們常說疼痛入髓,若是骨髓都被吃了,那要經歷何等痛楚?
同時心中想到,難怪自己查遍毛東珠的身子,也檢查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原來根源竟然在骨頭內部。
想著不由回頭看了眼毛東珠,卻見其臉上青筋直冒,恐懼與憤怒交加。
“這蟲怎么取出來?”慕容復又問道。
便是毛東珠也急忙壓下心中憤怒,目光緊緊盯著女子。
女子默然片刻,便搖搖頭,“除非易筋洗髓,否則此毒無解。”
但瞥見毛東珠眼中兇光閃爍,又急忙補充道,“我知道一個方法可以緩解毒發之時的痛苦,說不定還能延長一些壽命。”
“什么方法?”
二人異口同聲的問道。
“用百年雪蓮,配合百年雪參服下,便能緩解。”女子說道。
慕容復與毛東珠對視一眼,眼中均是不信,慕容復問道,“百年雪蓮與百年雪參均是大補之物,怎能解毒?”
女子卻是說道,“雪蓮蟲本就是雪蓮的伴生蟲,喜食雪蓮與雪參,只要有了這兩樣東西,便相當于安撫了雪蓮蟲,它就暫時不會吞噬骨髓了。”
慕容復一想也是,但馬上又頭疼起來,百年雪蓮與百年雪參,何等珍貴之物,又該上哪找去?就算找到了,也只是暫緩毒發的痛苦,能否救毛東珠一命還是兩說。
想了想,最后恐怕還得用到自己的精血,慕容復臉色便十分難看。
其實,除此之外,慕容復也不是沒有辦法救她,一滴精十滴血,自己的血有那般大的作用,那種東西恐怕效用更大,但是毛東珠這個樣子,他實在難以下口。
至于什么易筋洗髓,慕容復想也沒有想過,且不說洗髓經何等至寶,他斷然不會輕易傳人,就算傳給毛東珠,她也沒時間練了,那雪蓮蟲說不定什么時候就將毛東珠骨髓給吃完了。
女子說完之后,目光十分緊張的在二人之間來回游動,她確實沒有說話,這雪蓮蟲無藥可解,真怕這二人一怒之下,殺了自己泄恨。
“我那里有些雪參玉蟾丸,有用嗎?”到得此時,毛東珠也顧不得想別的了,能保一日算一日。
女子愣了一下,雪參玉蟾丸可是皇室珍品,整個皇室也沒有多少,但想到對方假扮自己多年,得到一些珍藏也是正常的,心中頗有些不是滋味。
而此時的慕容復,卻是陷入了天人交戰當中,毛東珠身份不過一個太后,現在還被康熙給發現了,可以說即便救回來,也沒有多少利用價值了,可她又是建寧公主的親娘。
若是先前,慕容復斷然不會為此而煩惱,可白日里建寧公主的千依百順又縈繞心中,若是放棄毛東珠,心中著實有些過意不去。
猶豫了好半天,慕容復忽的朝毛東珠問道,“你說你白天時候,身子沒有什么異樣?”
毛東珠點了點頭,“是的。”
“罷了,看在建寧的份上,我便救你一次。”慕容復沉聲說了一句。
毛東珠一愣,隨即大喜,“公子有辦法救奴家?”
真太后見得毛東珠這副卑微的樣子,眼中不禁閃過一絲鄙夷之色,心想,假的就是假的,始終成不了真的,骨子里一樣的賤。
慕容復似笑非笑的看了毛東珠一眼,話鋒一轉,說道,“救是能救,不過代價有點大,你確定要本座出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