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敏君見慕容復不愿多說,自然不敢再問什么,一聲不吭的跟了上去。
到得石樓前,這里燈火通明,人群眾傳來一個男子的嚎啕大哭,“師兄,到底是誰要害你,出手居然如此狠毒…”
群雄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場面十分混亂。
慕容復抬頭看了眼石樓掛匾額的地方,那里插著一塊豎棋,上面印有一個藍白相間的八卦圖案,側邊繡有“八卦”二字。
慕容復眉頭微皺,這是什么門派,卻是想不起來。
江湖上的大小門派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他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一些一流門派上,對于這些不入流的門派,卻從來沒有上過心。
“公子,這是八卦門的標志。”丁敏君似是瞧出慕容復不認識這門派,當下小心翼翼的湊到他耳旁,輕聲介紹道,“這八卦門說起來還勉強算作武當派的一個分支。”
“嗯?”慕容復目露疑惑之色,如果是武當分支,他斷然不可能不知道,從未聽聞武當有什么八卦門分支。
丁敏君抿嘴一笑,解釋道,“這八卦門的創始人,叫做王維揚,本是武當派俗家弟子,三十歲時藝成下山,做起了闖道走鏢的買賣,以一把八卦刀、一對八卦掌打遍江北綠林無敵手,后來便自創了‘八卦門’。”
“因為師承武當,一直以武當分支自居,但因他只是武當外門弟子,所以武當派明面上,是不承認有這一分支的。”
慕容復登時恍然明白過來,按照江湖規矩,某一派的弟子若能在江湖上揚名立萬,闖出一番成就,是可以自立門戶的,只是這門戶仍然算作該派的分支,但外門弟子,也就是武當、少林的俗家弟子,卻不在此列。
當然了,說是這么說,那香火之情,又豈是說斷就斷的,許多大門派的分支,都是八卦門這種情況。
“那死的人應該就是王維揚了。”慕容復心中如此想著,徑直朝場中走去,人群自然而然的分開一條道來,卻無人注意到慕容復的到來。
到得近前一看,只見石樓前的地板上,躺著一具無頭尸身,身材中等,穿著樸素,腰間掛有一柄彎刀,一手握著刀鞘,一手握著刀柄,卻只拔出寸許,顯然,此人尚未來得及拔刀,便已身首異處。
脖頸處切口極為平整,可謂是一刀斬下頭顱,中間不帶絲毫停頓,看得出來,兇手出手極快極狠,凌厲果決。
“唉,這是誰下的手,居然這般狠辣。”人群中一人搖頭嘆道。
石清上前兩步,伸手蘸了下尸體脖頸處的鮮血,又探了探其他地方,說道,“血還是燙的,尸體上沒有別的傷口,一刀致命。”
群雄頓時翻了個大白眼,“人家頭都沒了,不是一刀致命是什么。”
石清四下掃了一眼,朝那趴在無頭尸身上哭泣的中年男子問道,“死去的可是八卦門王維揚王掌門?”
那中年男子卻是搖搖頭,“不是,死去的乃我師兄張召重,師父早已退下掌門之位,現在門中頤養天年。”
此言一出,群雄皆驚。
立有一人問道,“你說的可是火手判官張召重?”
中年男子點點頭。
群雄卻是面面相覷,據說張召重也是武當弟子,善使一柄凝碧劍,武功絕頂,為人道義,在北方一帶,名聲不小。
對于張召重為何會成為八卦門的掌門,眾人也沒有多少疑惑,在場的,身份大都是一派之長,一門之主,但多是為了應付俠客島賞善罰惡令而臨時上位的替死鬼罷了。
只是沒想到這張召重居然會成了八卦門的替死鬼,還莫名其妙的死在這迎賓閣中。
莫非俠客島的人已經發現了大伙的計謀,打算在喝臘八粥前,就將大伙兒殺死?眾人正暗自尋思,石樓中走出一人,手中抱著一物。
眾人看去,那是一顆血淋淋的人頭,臉色青紅交替,與活人無異,雙目瞪得老大,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眾人中,也沒人見過張召重長什么模樣,但俠客島請人之時,都會驗明正身,絕無虛假,既然那中年男子說死去的人是張召重,倒也沒人懷疑。
“啊!”丁敏君見得那人頭,不禁驚呼一聲,自從那日被慕容復嚇慘了之后,她對人頭,有些過敏。
眾人循聲望來,才發現人群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翩翩年輕公子和一個姿容不俗的女子。
“是你!”丁不三與丁不四第一時間認出了慕容復,臉上閃過一絲慍怒,丁不四最沉不住氣,“我想起來了,白天就是你這小子暗算的我!”
說著右手出掌,左手自右手下遞出,呼呼呼雙掌穿插,瞬息間連拍三掌,出手之快,頗為少見。
丁不三攔他不住,也就作罷,心想讓老四去試試這小子的身手也不錯。
陸立鼎自然也認出了慕容復,只是他卻縮在人群中,假裝沒有看見。
見丁不四掌力眨眼便到身前,慕容復嘿的一聲冷笑,左手出掌,右手自左手下遞出,呼呼呼也是三掌穿插擊出,與那丁不四的武功如出一轍,但無論是威勢還是速度,都明顯強了不止一籌。
“噗噗噗”,二人一連對了三掌,每對一掌,便有一道勁力橫飛出去,而丁不四身形也跟著退后兩步,三掌對完,丁不四身形騰騰騰退出丈許,臉色青一陣紅一陣。
群雄早已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斗驚呆了,不自覺的讓開了一小片空地。
“氣煞我也,”丁不四氣得直咬牙,“你這小子,居然用四爺我的武功來對付四爺,三哥,你不要出手,我今晚一定要教訓教訓這小子。”
“老四,你放心的打,三哥絕不會出手的。”
丁不四登時面色一黑,原來方才那句話只是兄弟二人默認的暗號,他叫丁不三不要出手,實際上卻是要他出手,不料丁不三來了個順水推舟,真的就不出手了。
他方才已經察覺到了,慕容復的功力深不可測,丁不三不出手的情況下,他根本就不可能是對手,但話已出口,當下也只有硬著頭皮上了。
隨即便見丁不四大喝一聲,撲向慕容復,雙掌翻飛,如刀如劍,氣勢凌厲,速度極快。
“天哥,我四爺爺被人欺負了,你快出手幫幫他。”站在一旁的丁鐺,自是聽出了丁不四的窘態,當即朝石破天低聲說道。
“啊…”石破天正暗自打量著慕容復,心中好奇此人明明武功這么高,身上卻半點氣息也無,聽得丁鐺如此一說,登時面現為難之色,“這…這不好吧,兩個打一個…”
“什么不好!”丁鐺立即變了臉色,怒瞪了石破天一眼,“你就這般看著四爺爺被人欺負嗎?”
二人說話間,慕容復與丁不四已經交上了手,但不論丁不四使出什么招式,慕容復總是以相同的招式反擊,自始至終身形都站在原地不動,觀其神態也是輕松寫意,游刃有余,而丁不四絕招迭出,卻始終占不到半點便宜,反而一次退的比一次遠。
“天哥,你就幫幫我四爺爺吧!”丁鐺見石破天不為所動,語氣一轉,開始撒起嬌來,聲音嬌滴滴的,好聽極了。
“這…好吧。”石破天見丁鐺水靈靈的美目中蘊滿了霧氣,不禁心頭一軟,點了點頭,不過心中卻想,我等四爺爺一會兒退下來之后再上去,這樣既保了四爺爺的面子,也不至于以多欺少。
忽然“砰”的一聲,丁不四被慕容復擊中一掌,身形倒飛出去,石破天見機會來了,陡然一步邁出,中途時探手按了下丁不四的腰部,丁不四身子有了借力之處,一個鯉魚打挺,穩穩落地。
而石破天卻是長身而出,雙手半握成爪,抓向慕容復兩只手腕,雖然招式頗顯凌厲,但其身形歪歪斜斜,明顯輕功不濟的樣子。
不過慕容復卻沒有半點小瞧之色,手腕一翻,三十六路大擒拿手使出,反手去抓石破天手腕。
眾人自然是看出石破天使的是丁家十八路小擒拿手,而慕容復卻以三十六路大擒拿手反擊,心中均是感到疑惑,以慕容復方才的出招風格,難道不應該是十八路小擒拿手么?
他們自是不知,慕容復的這些武功不過是現炒現賣,丁家十八路小擒拿手頗為玄妙,他只窺得其形,未得真諦,若是勉強使出,縱然不至于敗,但也沒了先前那種輕松自然。
石破天一身武功,就數這十八路小擒拿手最為熟練,眼見慕容復以大擒拿手反擊,他手中招式不變,腳下方位卻是變了,身形一晃,陡然閃到慕容復身側,而雙爪的目標也變成了慕容復脖頸和肋間。
這兩處若是被抓中,便能瞬間制住敵人,小擒拿手的精髓奧妙與狠辣凌厲便在此處了。
慕容復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原本破解此招也不難,只是他不愿變幻方位,只好右手化爪為掌,擋在脖頸上,而左手反抓一把,正好迎上石破天抓向自己肋間的手。
原本只是很正常的防御招式,但在石破天雙手即將與慕容復接觸之時,卻見其雙手一個模糊,竟是奇異的抓住了石破天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