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慕容復登時恍然明白過來,難怪幻覺中總有一個頗為熟悉的聲音在腦中縈繞不散,原來是丁春秋這廝在作祟。
“好,好,好!”這時,蘇星河忽然連說三個“好”字,神色間竟是喜悅。
“好個屁,差點被你害死了!”慕容復大怒,隨手將手中棋子揮了出去,一道勁風直襲蘇星河面門。
但蘇星河只是一臉笑意,沒有絲毫躲避的跡象。
慕容復一驚,伸手一抓,棋子在距離蘇星河眉心寸許處停下,隨即掉在棋盤上。
“哈哈哈,好,好,這下更好了!”不料蘇星河卻是忽的放聲大笑,聲音震動全場,眼淚都快笑出來了。
慕容復不禁白了他一眼,不經意的低頭一看,不禁一呆,只見此刻棋局局勢大變,白棋居然沖破玄關,破開生死劫,而他方才扔出的棋子,正是那最后一顆將黑龍送上斬龍臺的棋子。
“居然破了!”四周眾人回過神來,見黑棋已敗,不禁大吃一驚。
“居然讓他搶了先…”宋青書心中頗有不甘的想道,本來他也極懂棋道,還打算先讓慕容復出丑,自己再上臺,沒想到慕容復會直接破了棋局。
“慕容公子不但武功高強,連棋力也是這般深厚,果然人中龍鳳!”袁承志略帶幾分恭維之色的說道。
他雖然深得木桑道人的棋道傳承,但是對于下棋卻是不大感興趣,尤其是此次珍瓏棋谷之行竟能與陳家洛達成一些協議,心中早已將下棋之事拋到了九霄云外。
袁承志一開口,一眾俊彥也紛紛開口道:
“慕容公子名不虛傳…”
“南慕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至于慕容復,心中頗為無語,但該有的樣子還是不會少的,嘴中連稱不敢。
寒暄過后,慕容復便一臉期待的看著蘇星河。
蘇星河倒也不讓他失望,臉色十分欣慰的打量他幾眼之后,忽的咧嘴一笑,伸手在旁邊裝棋子的棋盒上一按。
只聽“咯嘣”一聲大響,猶似機括激活的聲音響起,隨即蘇星河身形一晃,來到慕容復身旁,一把抓起他的手臂甩了出去,“你給我進去吧!”
話音剛落,棋盤所對的石壁下方忽的打開一道小門。
慕容復知道這必定是通往無崖子居住密室的機關,干脆也不反抗,任由蘇星河把他扔了出去,身形一晃,跌入了石門,隨即“咯吱”兩聲,石門再次關上。
這一變故事發突然,眾人均為反應過來,王語嫣率先回過神來,神色微微一變,沖蘇星河問道:“你把我表哥弄哪去了?”
說話間身上徒然爆發出一股氣勢,靠得近些的人,差點被掀翻。
蘇星河意外的看了一眼王語嫣,隨即笑道:“姑娘不用擔心,你表哥不但沒事,興許還能得到不小的機緣。”
王語嫣心念一動,回想起表哥來此的目的,微微恍然,對蘇星河的話也就信了幾分。
正與木婉清纏斗的丁春秋瞟見這一幕,登時臉色大變,使出十成功力一掌擊退木婉清。
“哼,老夫還道你們擺個破棋局在故弄什么玄虛,原來如此,師兄,你可瞞得我好苦啊!”丁春秋狠狠看了蘇星河一眼,來到石門前,手起一掌便拍了過去。
但掌到中途,眼前忽的白影一閃,多出一個人來,卻是王語嫣,不禁怔了一怔。
王語嫣雙手在胸前一合,登時周身白光若隱若現。
丁春秋的掌力剛一接觸白光,瞬間冰消瓦解,肉掌上更是傳來無數道刺痛,猶若拍在刺猬上一樣,不得不將手掌收回。
“只要我表哥還在里面,這里便由不得你放肆!”王語嫣動聽的聲音響了起來,緩緩傳遍整個山谷。
丁春秋神色陰晴不定的看了王語嫣幾眼,重重哼了一聲,又將目光瞄向蘇星河。
“這石壁里面定然別有洞天!”這是所有人心同的想法,但看了看石壁前如同雕像一般聳立的王語嫣,不禁打消了心中念頭。
且不說王語嫣那高深莫測的武功,就是她神仙般的容貌氣質,眾人也不可能做出什么讓仙子不喜的事來。
“早知道這里面還有玄機,就不該讓那慕容復得逞!”陳家洛頗為懊惱的嘆了口氣。
“陳兄不必如此,”袁承志哈哈一笑,“機緣機緣,自然講究的是緣分,既然我們沒有那個緣分,不如再尋個地方,把酒言歡,如何?”
陳家洛雖然心中頗有不甘,只是現在也不好在袁承志面前表現出來,故作輕松的笑了笑,“袁兄說得是,至于喝酒之事,袁兄做主就是。”
二人倒也干脆,轉身徑直離去。
“老夫先殺了你這個裝聾作啞的老匹夫!”丁春秋心頭怒氣橫生,但偏偏不是王語嫣的對手,只好將氣撒在蘇星河身上。
且不說外面各方反應如何,此時,進入石門的慕容復,已經沿著密道,摸到一處天然洞窟里面。
慕容復放眼望去,這洞窟頗為寬大,約莫四五丈來高,七八丈寬,中間有一個四丈方圓的小湖,湖中心立著一間小屋。
“這無崖子,即便殘廢了,也挺會享受的。”慕容復心中暗暗腹誹兩句,大步流星的走向小屋。
“咯吱”,推開屋門,小屋極小,只有丈許方圓,擺放著一些簡單的生活用品,此外,便是一張木床,木床上盤坐著一人。
只見這人長須三尺,每一根斑白,臉如冠玉,更無半絲皺紋,年紀顯然已經不小,卻仍神采飛揚,風度閑雅。
“此人年輕時候,英俊風采皆不在我之下。”慕容復看了這老者幾眼,心中得出如此決定。
“敢問閣下是?”慕容復開口問道,雖然心中十分肯定此人定是無崖子無疑,但他還是故作不知。
無崖子默然不語,一雙略顯渾濁的眼睛不住的打量著慕容復,每多看一眼,眼中便多出一絲異彩,直到最后,雙目已是精光四射。
好半晌后,無崖子才開口道:“好,好,真好。”
聲音鏗鏘有力,宛若洪鐘,但不難聽出其中壓抑的喜悅之情。
慕容復微微白了他一眼,“能不能夸點有新意的。”
不過這話他自不會直接說出來,只是謙卑的問道:“敢問前輩名諱?在下在外面贏了一盤棋局,就被蘇老前輩指使來此,可否請前輩解惑。”
無崖子先是一怔,隨即啞然失笑,“你長得不錯,甚至比起老夫年輕時候也差不了多少,這很好,符合我逍遙派入門資格。”
隨即又低聲喃喃道:“這么多年了,星河終于有眼光一次。”
慕容復呆了一呆,看不出來這老頭還真不是一般的自戀,不過此時也顧不得這些,暗暗壓抑住心頭的激動,雙眼略帶茫然的問道:“是前輩喚晚輩來此的么?不知前輩有何差遣?”
無崖子并不回答,只有悠悠問道:“你是哪派弟子,學武幾年了?”
“晚輩復姓慕容,單名一個復字,是慕容家當代家主,學武十五年有余。”慕容復答道。
“哦?慕容家?”無崖子眉頭微微一挑,“慕容博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父!”
“這倒難怪了!”無崖子臉上閃過一絲復雜之色。
“嗯?”慕容復也是愣了一下,難怪什么?難怪長得這么帥?
“好了,不說這個了,”無崖子根本沒有給慕容復解惑的打算,話鋒一轉便說道:“小家伙,你愿意入我逍遙派嗎?”
“逍遙派?”慕容復故作茫然的問了一聲,“江湖上有這個門派么?”
“嘿嘿,小家伙,”無崖子似笑非笑的看了慕容復一眼,“你身負本派北冥神功,卻跟老夫說什么不知道逍遙派,你真當老夫可欺么?”
說到后面,眼中已是寒光隱現,一道奇異的勁氣波動無聲擴散而開。
慕容復聽得此言,登時心中大凜,沒想到無崖子竟然能一眼看出自己身懷北冥神功,當即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前輩說的北冥神功,晚輩倒是知道,十年前…”
于是便將當年在無量山下瑯嬛福地得到北冥神功的過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無崖子,只是將特地去尋找變成了偶然被人打落山崖。
這也由不得他不說,否則弄巧成拙,惹得無崖子懷疑,自己最后怕是什么都得不到,畢竟破了珍瓏棋局已經夠巧了,再身懷北冥神功,任誰都會懷疑的。
“至于逍遙派,晚輩確實不知,在那山洞里,只余下一本隱藏較深的北冥神功秘籍,和一個殘局,”慕容復頓了頓,神情有些古怪,“說起來,那殘局與外面的珍瓏棋局倒有七八分相似,莫非…莫非那瑯嬛福地本就是前輩的居所?”
無崖子如若實質的目光在慕容復身上掃來掃去,半晌后才微微嘆了口氣,“難道說這是天意?”
隨即神色一整,“你說的倒也不錯,那瑯嬛福地確實是老夫早年的一處居所,既然你早已在里面得到傳承,也算入了逍遙派的門墻,現在又破了珍瓏棋局,不得不說這就是緣分啊,冥冥之中自有定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