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難請!其難有二,一是難以得見,二是難以出山!”老者神色復雜,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天意居士住在臥龍崗吧,我們到那里還怕見不著嗎?”柳一明不解道。
“倘若如此容易便能見著,他就不是天意居士了!”老者哂笑:“他既然連天意都能窺探,豈能不知你等的意圖?”
“我們都還沒見面,那天意居士就能知道我們的意圖?這也太神奇了吧!”魅影驚呼道。
“那可不是!倘若他想出山或者認為可以一見,他才會讓你見著,否則,你根本連人影都看不到!”老者道。
莫靜瑤柔聲問道:“老人家,我誠心想和那天意居士見上一面,你覺得我怎么辦比較好?”
“隨心,隨緣!”老者說罷,竟驀地仰躺在藤椅上,閉上了雙眼。
他這是在辭客了。
眾人相視苦笑。
“走吧。”莫靜瑤揮手。
幾人剛剛離開,一艘大型輪渡便靠岸了。
隨著人流來到輪渡的第二層,幾人找了靠邊的位置坐下。
很快,一聲汽笛長鳴,輪渡破開水浪,朝著對面的朝歌城行去。
海風吹拂,莫靜瑤的秀發飄起,帶著清香的柔軟發絲輕輕撩動劉官玉的鼻尖,也撩動他的心扉。
莫靜瑤輕輕的朝著他靠了靠,雖未貼身,但劉官玉仍是感到一股令人心動的溫熱彌漫而來。
半晌。
莫靜瑤轉過頭來,笑靨如花:“美嗎?”
劉官玉一笑,“很美!”
“你笑什么啊!我是問你這海景美不美?”莫靜瑤嬌嗔道。
“是啊,我說的就是這海景很美!”劉官玉揶揄道。
“難道,我就不美嗎?”莫靜瑤明眸如水。
“景美,人更美!”劉官玉沒有正面回答。
“滑頭!”莫靜瑤展顏一笑,又開始看起風景來。
劉官玉卻是想起了遠在滄海大陸的師尊、師娘、孫蘭香和一眾上清宗同門。
“也不知他們怎么樣了?師尊和師娘會合了嗎?我什么時候才能回到他們身邊?”劉官玉思緒有如眼前的大海的浪濤,翻滾起伏。
驀地,喧囂聲安靜下來。
劉官玉心中奇怪,轉首一看,只見施施然從一樓走上來一位滿頭銀發的老者。
峨冠博帶,道貌非常,一臉溫和的笑意,一雙洞徹世事的深邃眼眸。
其步履飄逸出塵,仿若不是踩在甲板上,而是踏在云端。
眾人的眼神,齊齊匯聚到了這老者身上。
坐在最高最前的兩個人,立時起身,朝著那老者彎腰行禮,“吳老請上座!”
老者微微一笑,也不推辭,徑直到那位置上坐了下來。
眾人都眼露渴盼之色,定定的看著那老者。
老者溫和的目光一抬,雖并未仔細看人,但每一個人都感覺到那目光正笑看著自己。
“好,今日既相遇,便閑聊一番。”老者臉色一肅,竟開始講起道來。
“不尚賢,使民不爭;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為盜;不見可欲,使民心不亂。是以圣人之治,虛其心,實其腹;弱其志,強其骨。”
“常使民無知無欲,使夫智者不敢為也。為無為,則無不治。”
“沖而用之或不盈,淵兮似萬物之宗。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湛兮似或存,吾不知誰之子,象帝之先。”
老者的聲音,宛如晨鐘暮鼓,
講的人神色肅然,聽的人如醉如癡。
莫靜瑤聽的頻頻點頭,眼眸中神采一片。
“講得太好了!”劉官玉輕嘆一聲,這老者講解的深刻精辟,細致入微。
他側了側身子,問旁邊一人:“這位大哥,那傳經授道的老者是誰啊?”
這人三十來歲,一身布衣卻是氣質不凡,聞言道:“這便是朝歌城三杰之一,吳嘯天吳老!”
“朝歌城三杰?這都有誰?”劉官玉繼續問道。
這人看了一眼劉官玉,道:“你居然不知道朝歌城三杰?!”
劉官玉尷尬一笑,說道:“我從鄉野之地來此,有些孤陋寡聞了!”
“哦,”這人小聲道:“原來如此,倒也不怪你,這朝歌城三杰,說的便是吳嘯天、鐘為名、李海吉三人!這三老都是學究天人,德高望重!”
劉官玉一怔,問:“這三杰里居然沒有天意居士?”
這人也不嫌煩,繼續耐心解釋:“這三杰雖然厲害,但那天意居士卻是更厲害,比他們高出許多,號稱朝歌城一圣!”
“這圣當然比杰要高大的多了,”劉官玉點頭,“你們能經常見到那天意居士嗎?”
“我等凡夫俗子豈能輕易得見其尊容,長這么大,我也只是遠遠的看到過一次,而且還是背影!”這人嘆道。
“既是背影,你怎么知道是誰?”劉官玉有些疑惑。
“那一年我二十八歲,正在田間勞作,忽聽有人喊天意居士姚詠君,我抬頭一看,只見一道背影從我頭頂上空緩緩飄飛而過!”這人回憶道。
“看來,想要見天意居士一面,還真不容易!”劉官玉感嘆道。
“沒錯,不要說你們這些遠道而來的客人,便是我們本地人,也難得一睹其尊顏!”這人同樣嘆道。
劉官玉點頭微微一笑,結束了這次談話。
認真聽那吳老繼續講道。
驀地,輪渡左側三十多丈處,突然間傳出一聲非常沉悶的轟鳴。
劉官玉不由一驚,轉眼看時,只見那湛藍的海水已然如同沸騰般翻滾起來,旋即,一道十數丈粗的水柱沖天而起,足足沖到了近百丈高空。
聲勢駭人至極。
下一瞬。
水柱下波浪一分,一頭龐然大物緩緩浮出水面。
最先看見的是山脈一般的脊背,竟有百多丈寬,一個龐大無比的身軀浮現水面一小部分。
那竟是一頭巨鯨。
非常巨大的巨鯨!
巨鯨身軀一擺,其附近的海水立時劇烈轉動,剎那間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朝著輪渡席卷而來。
巨鯨狂吼,空中那道近百丈的水柱,也是閃電般朝著輪渡砸了下來。
霎時間颶風乍起,殺氣漫天。
輪渡上的大多數人,都是立時悚然一驚,臉色大變。
但,幾乎沒有人慌亂。
魅影立時站起來,想要出手,卻被劉官玉一把拉住。
魅影正要出聲責問,卻見右前方座位上,站起來一位將近四十的魁梧大漢,腳步一踏,便沖出了輪渡。
只見其腳踏虛空,衣袂飄飄,氣勢豪邁至極。
“孽畜,休得傷害人類!”
那魁梧大漢猛喝一聲,猶如半天里打了個霹靂,震得眾人耳膜嗡嗡作響。
旋即,右拳抬起,一道巨大凝實的拳影狂飆而出,朝著半空中那轟然而至的駭人水柱暴擊過去。
同時,左掌朝下一拍。
一道數十丈的掌影憑空閃現,朝著那嚇人的漩渦拍下。
“轟隆!”
一聲驚天巨響陡然炸開。
掌影拍中漩渦的同時,那拳影也狠狠的砸在了傾壓而下的水柱上。
霎時間,水柱碎裂,化作無盡水滴,如同暴雨傾盆而下。
漩渦炸開,水浪激蕩起數十丈高的浪花,向著四周飛揚而出。
那巨鯨正想再次發出攻擊,卻見那魁梧大漢身形一閃,如同一縷輕煙,卻是快到了極點,剎那間便飛臨到了巨鯨上空。
雙臂平伸,左腳微微提起,右腳徑直踩下。
竟直接踏在了巨鯨那龐大如山的脊背上。
巨鯨不住狂吼嘶鳴,想要掙脫,但背上的壓力卻好似數十座大山一般,壓的它半點動彈不得,整個身軀仿佛被凝固在了海水中一般。
巨鯨那龐大如山的身軀震顫不已,狂暴的震蕩之力將其身周附近的海水激蕩而開,形成一股股駭人的暗流,似乎這一片海水都在顫抖。
但那魁梧大漢傲立于巨鯨背上,身形紋絲不動,仿如釘進巨鯨身軀的一根鐵釘一般。
片刻之后,那巨鯨終于不再狂吼,不再掙扎,不再努力,它徹底放棄了。
安安靜靜的浮在水面上,不敢動彈。
那魁梧大漢一聲輕笑,朗聲道:“你這孽畜,終于知道服軟了,念你修行不易,趕快離去!”
說罷,如山的巨力緩緩收回,身形緩緩憑空浮起。
巨鯨立時得了自由,輕輕嘶鳴一聲,巨大的頭顱朝著那魁梧大漢點了三下,龐大的身軀便緩緩沉下海水中去,終至隱沒不見。
那魁梧大漢身形一轉,仿如一朵云彩一般,輕飄飄的回到了輪渡上,悄悄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繼續認真聽講,仿佛什么事也沒有發生一般。
而那吳老亦是穩如泰山,心中毫無波瀾,從魁梧大漢離開,再到回來,他從未中斷,連說話的語氣、語速都沒有絲毫變化。
好似根本沒有那巨鯨出現一般。
而聽講之眾人,也只是有最初的驚異,但很快便平息,臉色淡然的繼續聽講。
劉官玉心中劇震,這朝歌城還未到,便已然給了他無比的震驚。
釣魚老者的豁達閑適,身旁那人的熱情耐心,那魁梧大漢的蓋世豪勇,以至于這吳老的博學多才,平易近人,都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