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晉級復賽并未能讓卓楊忘記0:8的血海深仇,同時這半個多月來當地媒體也沒忘記用這件事繼續調侃,中國隊踢過的三場比賽里,一些對手球迷時不時便會打出0:8的比分標語來羞辱,其中還夾雜著本該中立看熱鬧的巴西當地球迷。
其實強隊對弱隊的屠殺在足壇根本不稀奇,幾乎每天都在上演,八個球的差距也不是什么驚世駭俗,何況還不是正式比賽。但正是因為卓楊揚言的‘復仇’,才讓這個事情變成了過不去的坎。
但這能怪卓楊嗎?他在瓦杜茲受了一肚子氣,來巴西踢世界杯是為散心來了,結果才一下飛機就給了這么一出,試問換成這世間哪個小心眼能不生氣?
也就是說,卓楊在瓦杜茲受了委屈,但他又不能和蔻蔻翻臉,結果巴西剛好跳出來欺負了他,所以這個臉順勢就翻了。
也可以這么理解,一個男人在家里被老婆使了性子,打也不是罵也不是,只好躲出門去抽根悶煙,沒想到剛下樓就被街道上亂跑的狗咬了腳后跟。此時此刻,哪怕追出去半個城市,他也要把這條不長眼的狗輪一棍子才解恨。
更何況這其中有卓楊對國家隊最深厚的責任感。
“卓楊,你真的要在世界杯上找巴西報這個仇嗎?”小羅問他。
“怎么,你是來撮合的?”
小羅翻了一個奇丑無比的白眼:“我閑得蛋疼來撮合你這個,老子就是好奇。”
“我就說嘛,巴西隊和你沒有一毛錢關系。”卓楊翹著二郎腿洋洋得意。
小羅:“…”
罵人不揭短,但這個話在卓楊和小羅之間不適用,所以語塞之后的小羅也毫不客氣。
“說得你真有本事打進半決賽似的,先把你兄弟擺平再說吧。”
卓楊笑得更得意了。
小組賽結束后,復賽對陣形勢也就出來了,中國隊和巴西在一個半區,但根據賽程,兩隊要踢到半決賽、也就是四強才能相遇。
所以在小組出線后,卓楊再一次重申‘希望能遇到巴西’,大家便十分好奇他哪來的自信。而且卓楊話語中對1/8的對手法國充滿著尊敬,絲毫沒有低瞧的意思,他的這種表達方式無疑很玄幻。
先不說1/8和1/4,按照卓楊的狂妄,要在世界杯上找巴西復仇,就意味著半決賽干掉巴西,這是打算進決賽?你是不是狂得沒邊了。
卓楊打開會客廳墻邊的小酒柜,從底下輪流拿著幾個瓶子端詳,最后挑了一瓶Devassa啤酒。打開后沒有自己喝,轉回沙發遞給了小羅。
小羅這次到酒店來探班,并非他一個人,而是帶著他的私人宣傳團隊,攝影攝像好幾個。所以卓楊一看這架勢,便也通知隨隊的央視記者和程浩他們,大家一起宣傳。
直到假模假式的擁抱寒暄這種表面活弄完,一切鏡頭噼里啪啦結束,小會客廳里清了場,兩人才開始了純扯淡。
“羅尼,我不覺得找巴西復仇有什么不對,他們三頭六臂嗎?打了我的球隊八個想一跑了之,沒那么便宜的事兒,巴西也不行。”卓楊說:“就算你和卡卡都在的巴西,也不行。”
‘呃——’小羅從嘴里掏出瓶子后先打了個酒嗝。卓楊看著他的大齙牙,感覺剛才替他啟瓶蓋就是多此一舉,人家天生自帶開瓶工具。
“你就沒贏過別人八個嗎?我記得十幾個都有吧。”
“我可沒攔著別人來找我報仇。”卓楊說:“相反我很歡迎,所以說你們巴西媒體就是大驚小怪,真的覺得自己很了不起嗎?”
卓楊把目光從小羅的齙牙上挪開,繼續說到:“贏了8:0,瞧你們開心得跟過年似的,我說一句要打回來就踩著尾巴了?真是沒挨過飽打。你們巴西足球要總是認為老子天下第一,說不得罵不得,我給你講,吃虧就在眼前。”
小羅算是聽明白了,卓楊骨子里就沒認為自己比巴西矮一頭,他看巴西和看別的球隊沒有任何區別。
說實話,卓楊的態度有點刺激到小羅的那顆巴西心,巴西人在足球上的驕傲是與生俱來的。
自從卓楊五年前夏天離開米蘭后,雖然和小羅還時常聯系,但總歸不是在一起朝夕相處。從卓楊今天的談吐,小羅感覺相比起五年前,卓楊變得非常強勢,性格上也多了些攻擊性。
六劍客真正震驚足壇的起點是在0304賽季,乙級馬迪堡奇跡般奪得了聯盟杯。那一路是踩著包括巴薩在內的尸體過去的,小羅等于自始至終親眼見證了卓楊一步步走到現在。
喝著啤酒的小羅十分感慨,當年初出茅廬的小屁孩如今都不把巴西足球放在眼里了,這他媽才是后浪。
小羅從歐洲回到巴西國內后,之所以一改以前溫和歡樂的習性,變得霸道和暴脾氣,就是不甘心成為前浪的焦慮造成的,而且隨著年齡一天天變老,他的焦慮也越發嚴重。
本質上是不愿意退出中央舞臺的悲憤。
但今天在卓楊漫不經心卻又咄咄逼人的語氣里,小羅終于真正感覺自己老了,老到他潛意識里不想去懟卓楊,甚至差點去附和卓楊對巴西的嘲諷。
自己在擔心卓楊生氣,原來我已經沒有了與天下英雄一較長短的雄心。
于是,小羅繼續喝著在巴西很小眾的Devassa啤酒。
卓楊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言談給了好友小羅強大的壓迫感,他并非一個感覺遲鈍的人,如果今天是卡卡在這里,卓楊一定不會這樣。
對于小羅的墜落,卓楊其實并不感到意外,他在米蘭時就已經表現出來了,不意外也就不心疼,卓楊心疼的是卡卡。
小羅喝酒、逛夜店、熬夜、躲避訓練,而且還濫情,當年給他生了兒子的賈娜伊娜最終還是被他拋棄了,現在整天打官司找小羅要贍養費。但他是個好球員。
卡卡不喝酒、不逛夜店、自律專情,喜歡為朋友著想,不但是個好球員,還是個好男人。
然而,卡卡卻和小羅一樣無緣本土世界杯,這世道何其不公。這種不公還在于傷病,小羅如此浪費自己的天賦,職業生涯卻未遇致命傷病,否則他比大羅還涼的快。
而卡卡所有的努力都被傷病毀了,米蘭絕代雙驕本應一起翱翔到退役的那一天。
卓楊對巴西國家隊的不忿,何嘗沒有心疼卡卡的因素在里面。只不過,這些卡卡不知道,小羅不知道,卓楊自己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