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將如約而至的初夏,一雙雙露趾漏踝的鞋已經迫不及待出現在城市里。一件件扯著風兒的薄裙短衫,一根根彎著腰的吸管插在一杯杯五顏六色的冰激淋上。每一個初夏都是嶄新的,每一個初夏里的城市也都是嶄新的。
初夏的陽光照耀運河水面,泛起鱗光點點,像灑滿碎鉆。‘左岸’窗外的藤蔭下,六個兄弟團桌而坐,六副墨鏡扔在桌上,當然,啤酒是必不可少的東西。窗戶里飄出CD機播放的餐廳背景音樂,是一首首中文歌曲。
卓楊和海洋閑聊的時候,抱怨漢諾威這里想聽中文歌總是好難。沒過幾天,一個大包裹就從西安郵寄到了卓楊跟前,里面是二十多張中文CD。又沒過幾天,二十多張CD就被小豬他們五個瓜分得七零八落,最后兩張是被火槍手戈麥斯洗劫走了。反應遲鈍的藝術生文斯特死活不信,硬是把卓楊的宿舍翻了個底朝天這才罷休。
“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話一輩子,一生情一杯酒。朋友不曾孤單過…”
隱約傳來的音樂聲中,哥兒幾個正在敦敦教導發情的小豬。
“泡妞還用學?你拉屎用不用學?”這是默特薩克。
“那啥,小豬,你別整天光想著請女孩子吃肉吃火腿,你是豬人家姑娘又不是豬?你缺錢買花么?”這是屠夫。
“妞,你泡,或者不泡,妞總在哪里,不離,不棄 。”這自然是文青二哥。
“小豬你個哈麻批,有那么多錢,還害怕耍不上個妹子?”刀疤滿臉鄙視:“老子要有這么多錢,瓦西芭想要啥子老子就買啥子。瓦西芭一直都想把鼻梁墊高些,聽說韓國搞這個厲害。就是很花錢,還那么遠。哎,卓楊,你離得近,你在韓國有沒得搞這個的熟人?”
卓楊:“…”
“你要有那心思,先把你自己臉上的疤給磨平了你知道吧。免得瓦西芭半夜瞅見你都不敢上床…”小豬開始反駁。
“老子不磨,偏不磨。留下這個疤,就是要提醒我奮斗,人往高處走。老子從小是窮怕了…”刀疤想起小時候的苦日子,依然心有余悸。“我留下這個疤,就是要提醒自己不停掙錢,掙很多很多很多錢…”
話題漸漸停了下來,小圓桌開始陷入沉默。兄弟幾個都知道已經到了不得不攤牌的時間,今天聚在一起就是要說聚合離散。
“朋友啊朋友,你可曾記起了我,如果,你有新的,你有新的彼岸,請你離開我、離開我。朋友啊朋友,你可曾想起了我…”CD機里的歌聲還在傳唱。
沉默許久,卓楊抬頭問默特薩克:“佩爾,你決定去哪了嗎?”幾雙眼睛齊刷刷看過來。
“佩爾,我建議你去云達不萊梅。”卓楊說得有些言不由衷:“前兩天米洛斯拉夫·克洛澤給我打電話,他說他下個賽季要轉會去云達不萊梅,邀請我也去。”云達不萊梅的確給卓楊發來過邀請,在卓楊授意下,被斯蒂爾擋駕了。
“據克洛澤說,這個夏天云達不萊梅有大動作,俱樂部對下個賽季很有想法。”
云達不萊梅是最早對默特薩克發出轉會意向的俱樂部,其他還有默特薩克的老東家漢諾威96、波鴻、斯圖加特和意甲的佩魯賈。這其中,云達不萊梅表現得最有誠意,而且開出的條件也最豐厚。
至于漢諾威96,哼!當年像對待一塊破抹布一樣嫌棄老子,現在打感情牌又想讓我回去?行啊,跪下來求我吧!跪下來求我老子也不回去。默特薩克心說。
“云達不萊梅的確是個很好的選擇。”默特薩克說:“沙夫教練很有能力,也親自打了電話過來。他們的球員也都很出色,今年和咱們打過。而且,他們在后防線上確實也缺我這樣特點的人,去了我不是太擔心位置。”
卓楊、小豬、屠夫、二哥的心開始往下沉。
“事實上,昨天晚上我就已經決定了,今年,我,哪也不去。留下!”忽然峰回路轉,大喘氣差點把人嚇出毛病。
“哇哦…”默特薩克被撲上來的小豬連著在臉上親了好幾口,濕噠噠的別人看著都惡心。卓楊用胳膊勾著默特薩克脖子,一個勁傻笑。屠夫‘砰’一聲打開一瓶啤酒:“來,喝!”
二哥笑得花枝招展:“海面上是那遠去的帆,海鷗追逐卷起的浪花,啊——,你與我…媽那個逼,喝!”
等鬧夠了,默特薩克才說出他這么決定的原委。
“我是這么想的。足球界是個很復雜混亂的圈子,一旦走出咱們這個干干凈凈的半島,我估計,很難再遇到像咱們幾個這么投緣的人。雖然咱們六個不可能永遠都待在一支球隊里,但現在就這樣分了,真他媽有些不甘心。咱們在一起拿到的冠軍太少,只有一個足協杯,我想試試下個賽季和大家在一起能不能再干出點什么。”
“再說,從競技上講,我不想只做一名傳統的優秀中后衛,我想成為像貝肯鮑爾、薩默爾那樣的自由人。無論我現在去哪支球隊,他們都無法在這方面優先考慮培養我,只有克洛普先生會無條件支持我,也只有和你們在一起,才有具備讓我成為自由人的戰術先決條件。”
默特薩克說的沒錯,他的思維方式成熟而且全面。他決定留下雖說主要原因是兄弟感情,但也有很多足球理想上的因素。
默特薩克是個很全面的球員,防守方面不用說,萬里挑一的中流砥柱。而且他往前的意識也非常突出,對球場攻防洞察力卓越,這些讓他具備了成為球場超級自由人的先決條件。然而,雖然克洛普一直在按著自由人的方向在培養默特薩克,但馬迪堡老化的防線卻無法完全解放默特薩克,顯現出了超級天賦,卻總無法得到很好的執行。
推崇他的馬迪堡尚且這樣,其他隊就更不用說,絕不會為了他一個人去犧牲整個球隊。在沒有練出超級自由人技能之前,留在馬迪堡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兄弟五個開心完,又一起眼巴巴地瞅著刀疤。里貝里把頭埋在桌子上,時不時喝上一口悶酒,什么話也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