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起潛這個監軍自從方正化這位攜天子劍的監軍帶著直領的人馬來到登萊就只得靠邊站。
太監都知道自己的一切來自于圣眷,邀功、爭寵、互相算計屬于無師自通。
眼看著登萊叛軍只剩下了最后的一塊地盤登州城,明明知道叛軍無糧,登州大有可能不攻自破,高起潛心里恨透了橫插一杠子的方正化。
理由很簡單,如果不是方正化帶領京營和錦衣衛來登州,平定叛軍收復失地的滔天大功就會被高起潛獲得。
眼看著競爭對手方正化在犯大錯,高起潛心里暗自高興,他根本不出言阻止,心里已經在盤算。
一旦今夜的攻擊損兵折將無果而還,他就要密奏天子彈劾方正化獨斷專行不肯接納眾將逆耳忠言,導致京營損失慘重。
他此時剛巧發現吳三桂嘴唇動了動想要出班建言,立刻使眼色制止,他比較喜歡這個心思玲瓏的干兒子,還想著重新奪回第一監軍的位置后多多提攜他。
吳三桂現在是個正三品游擊將軍比黃漢小兩歲今年二十,血氣方剛相當好戰。
此時被錦衣衛和京營集體請戰要求夜襲的舉動感染了,他也想著率領本部人馬參戰,剛剛想開口請令,卻被死太監干爹制止,只得趕緊閉嘴。
認一個太監做干爹乃是權宜之計,哪有一絲的真心,當方正化攜帶天子劍來監軍,吳三桂就有意創造機會巴結。
可是由于好友黃漢的緣故,方正化對關寧軍沒有一絲好感,見已經認了高起潛為干爹的吳三桂上趕著來拍馬屁覺得無比惡心。
方正化今夜更加失望,不僅僅對關寧軍寒了心,對其他援剿人馬也是心灰意冷。
他內心里本來還認為打進登州守住四門把叛軍的財帛全部收入囊中做法太狠吃獨食的吃相太難看。
見了這些明軍將領麻木不仁的態度,方正化沒有了任何愧疚,他想著與其讓這些渣渣拿了銀子紙醉金迷,還不如自己和李若璉帶著麾下分一部分,留下大頭繼續練兵。
他看見了吳三桂意圖出班說話,心里還存有期待,誰知高起潛一個眼神,那個少年將軍就縮了脖子。
方正化更加不喜歡吳三桂了,同時心里也在提防高起潛,很明顯那孫子在給咱家玩陰的。
比陰毒方正化不亞于高起潛,他還親手殺過幾十人心理素質甩高起潛半條街。
況且方正化還有家傳武藝弓馬嫻熟,還有嫡系人馬幾千,職位大了高起潛足四級,高起潛跟他斗純粹是自尋死路。
高起潛不知道自己的一個眼神暴露了他居心叵測,他還想著方正化帶著京營和錦衣衛上了戰場之時私下聯系關寧軍做些以防萬一的準備。
誰知方正化乃是高智商,下達了開始行動的命令后諸將分頭行動,他直接拉上高起潛上了掛榜山觀戰,并且命令四個精選的功夫宦官帶領一個百總親衛守衛左右,所有人準進不準出。
方正化和黃漢合作多次,如今的做派有些模仿黃漢,他最是知道準進不準出的必要性,因此不管誰有什么心思,只要堅守住準進不準出這一基本原則,任你足智多謀也是枉然。
京營人馬一萬一千加上錦衣衛人馬兩千三百左右,其中方正化和李若璉的嫡系相加足有八千三百多,在叛軍開始出逃之時選擇一面城墻蟻附攻城成功的概率很大。
逃跑的孔有德帶上的都是嫡系,絕大多數是遼兵、是東江鎮舊部,戰斗力當然是叛軍中最強大的存在,其他叛軍要不就是亂民、要不就是被俘的明軍,戰斗力和戰斗意志基本上沒有。
如果不是有堅城可憑,這些非嫡系兵丁受到打擊會即刻潰散。
崇禎六年二月十三,月明星稀,明軍在四更天忽然在登州城南發動了突然襲擊。
消停了足半個多月的神機營部署在掛榜山上的紅夷大炮全部開火,偷偷運到登州南城下的弗朗機炮也統統打響。
剎那間登州南城墻上亂成一鍋粥,隨即就有守將派遣家丁前往水城稟告在那里坐鎮的“都元帥”。
可是水城大門緊閉,城頭黑燈瞎火沒有一人應答,被拋棄的叛軍頓時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很快“都元帥”帶著嫡系人馬跑了的消息蔓延開來。
接下來在南城進行抵抗的叛軍一哄而散,他們都涌向水城,期望能夠找到船舶逃之夭夭。
四更天開打正是時候,給了孔有德足兩個時辰的逃跑時間,使得城頭守軍根本找不著指揮官,還有一個大好處,天越打越亮。
錦衣衛試千戶張超果然勇猛,親自率領他的百戶率先登上城頭立下先登大功,接下來簡直是摧枯拉朽,叛軍一觸即潰,許多人沖入水城在爭搶十幾艘馬船和數量不少的小船和漁船之時被擠入大海…
由于馬船屬于大型運輸船比較笨重船速比二號福船和三桅炮船慢多了,孔有德擔心大型馬船會拖累整個船隊的速度留在水城,也算留給被拋棄的將士們一線生機。
可是叛軍涌上了馬船之時發現他們中沒有人懂如何使得這個大家伙航行,一個個欲哭無淚…
八千京營人馬和錦衣衛進入城池一刻也不敢浪費,收繳金銀財寶,奪取物資忙得不亦樂乎,平均砍死一個叛軍能夠收繳一百兩以上白銀計的金銀細軟。
到了晌午圍困登州的將領們都知道了登州已經被拿下的好消息,他們頓時急不可耐紛紛點兵而來。
可是所有要求進城的將領都無一例外遭到了錦衣衛的拒絕。
錦衣衛的理由很充分,為了把明軍將領中有可能私通叛軍的將佐們挖出來故而嚴禁任何人入城,目的是防止銷毀書信之類的罪證。
來打仗的錦衣衛現在很高調表態在辦案,并且明確告知,哪一位將領在勝局已定的情況下迫不及待要求進入登州,就得重點查查他的動機。
此言放出,嚇得蠢蠢欲動的各路將佐立刻又帶著人馬老老實實堅守防線去了,明知登州城里好處不少也不敢去跟錦衣衛和京營人馬去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