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仙盟先前攻打秋水的畫面被水月鏡散播到了十州各個角落一樣,此刻恢復了天衍族模樣楊萬里,召喚出千臂古神的一舉蕩平燕巢關前仙盟圍敵的姿態同樣也出現在了十州眾人的面前。
多數普通十州仙府民眾幾乎沒有聽說過天衍族這個字眼,所以他們更多地是訝異于仙盟的潰敗,對于楊萬里容貌的變化還有他身后那巨人虛像,這些十州普通修者基本上把它歸咎于楊萬里用了某種秘術,他們甚至覺得這是秋水門某種不傳秘法。
當然,十州知道天衍族這個名字的人還是有不少的。
比如南宮府坐在院子里悠閑觀戰的眾人。
“原以為秋水就此山窮水盡了,沒想居然還藏著這么一個人。”
南宮烈一手擱在桌上握著茶杯,放在身下的另一只手卻本能地握住了拳頭。
他嘴上說得云淡風輕,但是眼睛卻始終一眨不眨地盯著虛像中的楊萬里,好似生怕錯過其中任何一個畫面。
“這真的是天衍族?”
三子南宮仁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
“天衍族…傳聞中這天衍族不是千余年前就從十州徹底消失了嗎,為何會出現在秋水?…”
“你也說這只是傳聞。”
長子南宮炎將雙手十指交叉地放在桌上一副篤定地模樣道:
“我覺得這楊萬里毫無疑問就是來自天衍族,先不談他這外貌與書中描述極其吻合,他身后那千臂古神正是出自天衍族特有君臨之法,你也看到了那一拳就能擊潰仙盟三名府主,三支船隊的威勢根本不是普通修士能夠做到的,哪怕是普通的入圣境界也不能!”
“但這不太合理。”
南宮仁突然搖頭道。
“哪里不合理?”
南宮炎不解。
“天衍族雖然已經消失千余年,但關于天衍族的記載并不是完全不可察的,想必大哥你也應該看過不少。”
南宮仁道。
“我的確看到過不少關于天衍族的卷宗,但這與你說的不合理有什么關系?”
南宮炎問道。
“這些卷宗之中,關于天衍族的力量,可曾有今日楊萬里這般強悍?”
南宮仁一臉疑惑地問道。
被南宮仁一語點破的南宮炎也是一愣。
暗自回想了一下發現,的確就像南宮仁說的那樣,這些卷宗之中描述的天衍族雖然頗多神異之處,但是終究不過是十州人族的一支,單論修為而言最強的天衍族并不比現在的普通入圣境修者強多少,而更強的一些也會跟普通人族修者一樣叩天門而去,根本不會存在于十州這片大陸。
頓時南宮家這間院子陷入了沉默。
“這楊萬里的確有些奇怪。”
終于,這片沉默被家主南宮烈打斷了。
“但毫無疑問,他的確就是來自天衍族,而且應該是這十州最后的天衍族。”
南宮烈喝了一口茶,語氣略顯寂寥地說道。
雖然場內無人反駁,但南宮烈很清楚,只是這一句話是無法讓他這些兒子們信服的,于是就只見他接著開口道:
“修為這種東西從來就沒有定數,那徐鴻鵠就是最好的證明,徐鴻鵠之強至少超出十州入圣期一個境界,可他依舊是入族,依舊在十州,所以用修為這種事情來判定楊萬里的身份是很愚蠢的。”
“父親教訓的是。”
聞言南宮仁臉色有些難堪地低下了頭。
“你也毋須過于自責,我之所以這么肯定那楊萬里就是天衍族,其實還是因為閻獄的關系。”
南宮烈擺了擺手。
“我南宮家安排在閻獄的線人這幾百年間給我們發回的情報中無數次提到過閻獄在尋找天衍族,關于天衍族情報出現得最頻繁的時間恰恰就是閻獄跟秋水起爭端的時候,所以我很早就懷疑秋水門中藏了天衍族的后人,甚至我曾經懷疑過徐鴻鵠是不是天衍族的人,只是沒想到居然是這個楊萬里。”
他說到這里的時候臉上露出一絲干笑。
“可是,并未聽說閻獄跟天衍族有過交集,為何這閻獄花了這么大代價,甚至不惜與仙盟為伍也要抓這天衍族的人?而且,以這楊萬里的修為,面對這閻獄大可不必躲著啊!”
南宮仁接著問道。
“閻獄為何要抓天衍族這件事情,我雖然查到了一些,但對你們而言這么早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情。”
很明顯對于南宮仁的第一個問題,南宮烈并不想回答。
“至于楊萬里為何要躲著閻獄…”
沉吟了一下,南宮烈將目光重新放回虛像上。
“我覺得并不是他在躲著閻獄,而是他出不了秋水,這一點想必你們剛剛也看到了,擊潰仙盟之后他并未追擊。”
他解釋道。
聽了南宮烈一席話,雖然還是有些疑惑,但是南宮仁跟南宮炎幾人也算是明白了,至少有兩點可以確認。
第一點,楊萬里的確是來自天衍族。
第二點,楊萬里出不了秋水燕巢關。
“不知道爺爺跟這楊萬里到底誰更厲害。”
就在眾人沉默的時候,一個小女孩清冽的聲音突然開口道。
這說話的小女孩,不是別人正是南宮月。
她這么一問,場間的氣憤瞬間變得有些微妙了起來,其父南宮文更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狠狠地刮了她一眼。
而南宮月卻依舊絲毫不覺地看著爺爺南宮烈。
不過南宮烈倒也不是那般迂腐自視盛高之人,聽了南宮月的話放下了手中茶杯,視線從虛像中挪了回來,覺得十分有趣地看了自己這孫女一眼,然后才道:
“若真是拼盡全力倒也可以試試,但萬萬不如秋水這人那般輕松。”
“那就是不如了?”
“的確不如。”
沒想到南宮烈直接承認了自己不如楊萬里,在場的南宮家子弟訝異之余還有些失落。
“難道月兒你早就知道秋水藏著這么一個可以逆轉時局的人,所以才會跟我賭那一局?”
南宮烈笑著好奇地問南宮月道,對于本家子弟那失落的神色他全然不在乎。
“不是的。”
南宮月聞言搖了搖頭。
“那人不是這楊萬里。”
她脫口而出道。
雖然南宮月否定了,但是下一句話還是讓南宮烈皺起了眉頭,他原本就只是隨口一句玩笑話,但沒想到這小丫頭心里還真有一個可以逆轉秋水局勢之人。
“是誰?”
南宮烈問道。
不過當南宮烈再次追問南宮月的時候,南宮月卻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回答南宮烈的問題。
一直到眾人的視線再次被頭頂的蜃樓虛像吸引。眾人才沒有繼續追問。
只見原本只是一個漢子被凌虐的畫面的那一道最后出現的蜃樓虛像之上,忽然視線被長長地拉開,一個個子不高的身影出現在與吊著李長庚那道崖壁正對著的一條山路出口處。
“大師兄,你回去呀…”
奄奄一息的李長庚看著那人艱難地開口道。
那山腳小路上站著的是,不是別人正是白云觀大弟子張安泰。
幾乎同一時間的秋水莫干峰。
與秋水門外戰火紛飛的場景截然不同,坐落在秋水群巒內部的莫干峰依舊寧靜異常。
而就在這寧靜的莫干峰雙水澗的湖底,一個被一條條金色流光如同蠶蛹般包裹住人影,忽然猛地吐出了一口水泡,驚得原本幾尾在他周身安逸地游動著的鯉魚猛地散開,而他那周身那金色的流光也猛地一顫,不再緊緊地包裹著他,而是如同一個球形一樣在他周身飄動,沒過多久這些金色的流光開始“一根一根”地鉆入那人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