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先生來到二樓的樓梯口,沒有繼續往下走,只是站在那里靜靜的等著。
不一會兒,就看見一個麻子臉老頭牽著一名俊俏的男孩,咚咚咚的踩著樓梯走了上來,望見樓上站在的大先生,老頭子咧嘴沖大先生一笑,露出一嘴的黃牙。
那小男孩看到大先生卻像是被嚇到了一般,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爺爺,我們回家吧。”
小男孩突然拉了拉老頭的手道,這一次,他說的是我們而不是我。
“小屁孩,真不懂事,沒看到你伯伯在上面等我嗎?”
麻子臉白了小男孩一眼。
“回家我一定好好讀書,好好修煉,你喜歡吃的紅燒肉,我也會求著奶奶做給你吃,奶奶不愿做,我來學著做給你吃。”
小男孩依舊死死的拽住麻子臉老頭的手,帶著一絲哭腔道。
“急什么?”麻子臉老頭笑著摸了摸小男孩的腦袋接著道:“我跟你伯伯喝杯茶再回去也不遲。”
于是小男孩一臉不情愿的被他拖到了樓上。
“看到老朋友,怎么板著個臉?”
走到二樓,麻子臉老頭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笑道。
“誰跟你是老朋友?”
大先生依舊不假辭色。
“都幾十年沒見了,說話還是這么沖。”麻子臉老頭搖著頭徑直從大先生身邊繞過,東看看西看看像是在找什么似得,終于還是沒找到,于是摸了摸肚子沖大先生乞笑道:
“有沒有點吃的,我跟我孫子都好幾天沒吃頓飽飯了。”
大先生廂房里,一老一少抓著桌上的點心狼吞虎咽。
“你偌大一個昆侖蕭家,怎會連盤纏都不帶足?”
看著麻子臉老頭的吃相,大先生一臉不解道。
“蕭家,窮,窮啊,哪里,哪里像你們,像你們秋水。”
麻子臉老頭一邊狼吞虎咽一邊說道。
“你又說謊!”一旁的小男孩吃相就要矜持很多,聽到麻子臉老頭這么說,先是警惕的看了眼大先生,然后紅著臉反駁道:
“要不是你一路上,把我們的盤纏都輸了,我們怎么會連飯都吃不起?”
“小澈啊,這你就不懂了。”咽下嘴里吃食,麻子臉老頭一臉正色道:“你奶奶給我的那丁點盤纏,能吃到什么好吃的?昆侖到秋水路遠著呢,還不如賭上幾把,萬一要是賺了,咱爺倆就能吃香的喝辣的了!”
看小男孩一臉的不服氣,他語重心長的接著道:“小澈啊,這修行亦如如此,機緣來了,若是因為害怕風險而放棄,你這修行要修到何時?你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膽子太小!”
小男孩聞言撇了撇嘴,也不反駁,只是埋頭吃東西。
“你這些點心好吃倒是好吃,但還是不如剛剛山下那半個饅頭。”
麻子臉老頭如酒足飯飽一般的拍了拍鼓起來的肚皮,一臉不盡興地說道。
大先生哪里知道他說的那半個饅頭是什么,只是自己好心給他吃食,他不但不感激反而挑三揀四不由得有些生氣。
“不喜歡可以吐出來。”
大先生面無表情道。
“嘔…”
聞言,這麻子臉老頭真的作勢要吐出來,嚇得一旁的小男孩趕緊捂住了鼻子。
“騙你的。”麻子臉老頭壞笑道:“我蕭長歌吃進去的東西從來都不吐出來。”
“往年你都是清明之后來,今年怎么提前了?還帶個孩子。”
大先生岔開話題,看了眼蕭長歌身旁的小男孩說道。
“因為我老了啊。”
將一塊糖直接扔進嘴里,蕭長歌邊嚼著邊笑瞇瞇的說道:
“我怕我等到清明,就連劍都拔不出了。”
說到這里他的目光看向身邊的小男孩異常和藹地說道:
“小家伙是來替我收尸的。”
“我可背不動你!”
小男孩一臉嫌棄的撇了撇嘴。
而大先生聞言則深深的皺起了眉頭。
修者哪有老不老的?蕭長歌口中的老了,自然是指墮境了。
“沒想到當年那個單劍獨創秋水,意氣風發的偏偏少年,居然變成這幅模樣。”
看著蕭長歌這副模樣,大先生嘆了口氣,心中不勝感慨道。
“你大先生,也沒好到哪里去啊。”
蕭長歌呵呵一笑道。
說著他拿起一杯茶,用茶水漱了漱口,把牙齒縫隙里糕點的殘渣給清洗干凈,然后全部一口吞下肚里,看得一旁的小男孩滿臉的嫌棄。
“而且,說起來,你大先生還真不如我。”
做完這些,蕭長歌突然一臉自得的說道。
“哦?你倒是說說看,我哪里不如你了?”
大先生冷笑,兩人自年輕時候那一戰起,好勝心極強的兩人幾乎比試了一輩子,大先生自認沒有任何地方輸給蕭長歌。
“這里。”蕭長歌摸了摸旁邊小男孩的腦袋,依舊是十分得意道:“我蕭長歌的孫子,我蕭某人衣缽的傳人。”
“爺爺你那磨磨唧唧的劍無聊的緊,我才不要練。”
小男孩一把推開老頭的手,一臉不情愿的說道。
聞言蕭長歌放聲大笑,而大先生卻一臉的愕然。
這小男孩根骨資質極佳大先生自然早就看出來了,可讓大先生驚愕的是他評價蕭長歌劍法的那句“磨磨唧唧”,別人恐怕聽不出什么,但大先生跟蕭長歌交手了無數次如何聽不出?這磨磨唧唧正是蕭長歌劍法的真意啊。
能夠一語道破蕭長歌劍法的真意,這小家伙日后與劍道之上的造詣不可限量。
這當真讓大先生有些羨慕了。
如果在傳人的這一點上,蕭長歌確實勝了大先生。
這么些年,大先生不是沒收過弟子,但要么過于愚鈍,要么吃不了苦,沒熬到正式收徒就都落荒而逃了。
一念至此,大先生心里就是一陣的落寞。
“大先生,我看完了。”
就在這時,李云生抱著十幾塊玉簡走進了廂房。
“啊,是你!”坐在蕭長歌旁的小男孩指著李云生一臉驚喜道:“給我好吃的饅頭的哥哥。”
而看著面前站著的李云生,大先生原本滿是陰霾的臉瞬間轉晴道:
“來,云生,坐這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