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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章 江南稅政改革的事

  朱厚照這種改制自然也不是說一說就能立即把大明在南直隸和浙江的行政變成高效合理的行政體系。頂點23

  這也只是一個開始,得需要很多工作來做。

  不過,這些工作都是王守仁負責。

  王守仁其實內心是挺郁悶的,因為他其實是想做個參透人生真理的圣人,想把自己總結的心學繼續發揚光大,但朝廷卻將他用在處理軍政事務改革的事務上。

  不過,他也沒想要辭官,因為他也放不下這個國家。

  皇帝一句話,閣老累斷腰。

  這是如今大明正德朝的常見現象。

  沒辦法,皇帝朱厚照愛折騰,愛改革。

  跟皇帝千萬不能談遵循祖制,一談遵循祖制必定會被外派到大明新領地做官,連辭官回鄉都不行。

  這也導致許多中下層銳意進取的官員也逢迎圣意,動不動也舉出各種弊政建言朝廷改革。

  改革與變新在正德朝成為了主流思想。

  至少明面上不能說遵循成例好。

  如今的南直隸與浙江政治體制試點改革也是如此。

  官員們是越來越了解當今皇帝朱厚照的秉性,知道皇帝陛下就是一不安分的主,知道皇帝來江南肯定是要改些什么的,皇帝不改是不會樂意的。

  如今還沒被滅口的南京官員們雖然都對皇帝朱厚照還算忠心,但也都心里有些怨言,心想皇帝能不能別沒事找事,天下還沒大亂,沒流賊造反,又沒藩王謀亂,好好在莫愁湖多納幾個美人不行嗎,干嘛要改制,害得自己這些官員又得加班加點地學習與改進改革方案。

  “陛下,底下的官員們都對陛下此次提出的改革頗有微詞,也不是說改革不對,而是覺得如今大明國泰民安,風調雨順,沒必要大費周章!”

  西廠佛鈞向朱厚照奏報了百官的反應,朱厚照聽后不禁啞然失笑,忙傳見了王守仁,問著王守仁:“你們這些大臣們是不是嫌朕太鬧騰,如實說來!”

  “臣不敢欺瞞陛下,底下卻有此議,自考成法實施以后,大明官員便比以前勞累許多,如今陛下又要在江南改制,增加衙署與官員,算得上是大動干戈,則會讓官員們更加疲憊,故有此議,但臣認為,既為朝臣當應有為社稷開太平之心,如真要求清閑,則可以辭官,做閑云野鶴,既然要掌權管民,就得任勞任怨!”

  王守仁說道。

  “你說的沒錯!他們真以為朕喜歡鬧騰?不,朕倒也寧愿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混日子過,但是,可能嗎,朕前段時間倒是不問朝政了一段時間,每日就縱情聲色,結果還不是照樣遇刺!身在其位,不謀其政,也是罪!”

  朱厚照說著就拍了拍王守仁:“我知道你王守仁也是想做個參悟人生的圣人,但如今卻被朕一直安排著去做一些軍政改革之事,但你既然還想做閣臣,做天下中樞,就得有鞠躬盡瘁的覺悟。”

  “臣明白”,王守仁回了一句,又道:“臣也是這么跟底下的官員們說的,只是難免有怠政之人。”

  “他們可以辭官,大明朝廷不養閑人”,朱厚照這么一說,王守仁不由得微微一笑,心想陛下倒是直接,可是當官者誰愿意辭官,辭官等于沒有特權待遇,沒法撈錢,不過,王守仁相信官員們盡管不愿意辭官但怨言肯定會越來越大,因為誰都想待遇好收入高工作量少。

  南京吏部文選司郎中于桂此時就很郁悶,這些年來,作為南京文選司郎中的他本來這當官當得也是清閑有外快,十分快意,但如今朝廷要在南直隸與浙江省到府縣增設各類官員,從需要錄用官員名額統計以及考核任命都需要他這個吏部文選司郎中完成,自然弄得他十分郁悶。

  于是,于桂不由得向吏部、戶部以及南京其他衙門的一干同僚說道:“諸位,當今朝廷可謂無一日不變法,人人以變法為念,可你我都明白,這些都是逢迎圣上之舉,公務繁重,又有考核嚴苛之制,不如辭官吧。”

  “于郎中所言甚是,不如辭官!”給事中陳也說了起來。

  于是,其他官員也都響應起來,紛紛表示要辭官。

  但在第二天,朱厚照就收到了來自給事中陳的奏疏,奏疏內容是彈劾于桂等官員怠政,因不滿朝廷時常改制增加負擔而意圖聯合群臣辭官,以阻朝廷革新除弊之事。

  坐鎮江南替朱厚照處理日常事務的王守仁忙的很,也沒空細究這些小事,只票擬勒令于桂等致仕,升陳為文選司郎中,繼續參與改制之事。

  于桂見陳轉升吏部文選司郎中,而自己被勒令致仕,一時也很勃然大怒:“陳,你這個小人,當初是你答應一起辭官的!”

  “克兼兄見諒,陳某家貧,若辭官定無法生計,朝廷養官之俸如今甚厚,不敢輕辭,至于彈劾克兼兄等,不過履行愚弟本分而已!”

  陳這么說后,于桂氣得吐血,也不忍心就這么悻悻然地離開官場,忙要求見王守仁,請求復職。

  對于于桂與陳這種現象,朱厚照并不感到意外,他也能猜到大明朝廷只要不停改革,就會增加官員工作量,就會有故步自封與恪守傳統或安于享樂的官員要辭官,朱厚照不介意有官員辭官,因為大明現在有的是可以做官而去想做官的讀書人。

  在朱厚照看來,既然做官嫌累可以辭去,各大學與高等學堂有的是愿意累且獲得不錯收入和社會地位的讀書人,多少人辭官,他就能讓朝廷招多少人進來。

  當然絕大部分官員還是不愿意辭的,最多就是埋怨一下。

  朱厚照也不怕這些官員們埋怨,他相信這些官員們的埋怨也沒法掀起大浪,而且他還擴增著官員數量,許多底層官吏與新式學校的學生被補進了官員體系,使得整個南直隸和浙江的官員數量激增,這些新進的官員都很積極,也很感激朱厚照能給他們做官的機會。

  除此之外,朱厚照還修訂了考成法,增加了晉升規則,表示大明從此以后官吏都有機會成為位列朝堂,成為公卿,甚至裂土封侯,而且要求公卿必須有底層尤其是州縣從政經驗,使得新進的官員也都很有拼搏的勁頭,都希冀著自己將來能夠位列公卿。

  當然,這些新進官員不知道的是,與他一起進入大明官僚集團的有數萬乃至數十萬人之多,要想從九品官員晉升到正一品基本上也沒有多少人能做到。

  無論如何,朱厚照讓王守仁等官員這么做是有積極意義的。

  如此時的南直隸便有了商務廳,專門負責管理南直隸的商貿,還有農業廳,專門管理南直隸的農業,行政管理的深度與廣度明顯大于以前。

  以前的大明官府能發揮的作用比較小,官員數量少,導致地方勢力與宗族勢力有了抵抗朝廷的環境,而現在即便是百姓衛生問題也會有專門的官衙負責。

  而一些新出現的市鎮也被設為新縣,設立官府,使得這些市鎮不再是無官府管理狀態。

  而這也帶來了官員數量大量增加,朝廷財政支出加大,朱厚照這倒不擔心,增加官員數量和因此帶來的公職人員俸祿支出增加也是增加公共事業投入的結果。

  要想江南的公共管理更好更全面,增加公共事業投入是在所難免的。

  至于將來,這些官員為了保障自己的收入與待遇,會不會主動要求增加商稅征收也是不言而喻的。

  當然,官員數量大量增加,考慮到行政效率的問題,在權力分配上也發生了改變,南直隸與浙江兩省地方四品及四品以下的官員由各省會選,會選方式是成立省委和省常委,各省知府與省機關各廳堂官即參議與各省參政與巡撫布政使、按察使組成,由其會選出四品與四品以上官員,然后由組織廳任命。

  這種中下層官員任命權本來是掌握在吏部手里的,吏部直接銓敘任命中下層官員。

  南直隸和浙江的中下層官員更是直接由南京吏部負責。

  而如今,朱厚照與王守仁這么做,等于剝奪了南京吏部的這個權力,準確地說,是剝奪了南京文選司郎中的這個權利。

  這并不意外,大明很多時候的政治運轉就掌握在這些四品以下的小官手里。

  給事中、御史、吏部文選司與兵部武選司這些官員都是掌大權的小官,當然也容易變成巨貪。

  如今,朱厚照和王守仁把這個權利直接給地方,自然是在制度上盡量避免這些小官巨貪出現,同時也避免這些在京小官不知地方實情而胡亂任命。

  讓地方主要官員會選算是在官員內部搞推選,與朝廷廷推模式一樣,這樣可以選出盡可能合理和平衡化的官員,也避免一個文選司郎中就可以通過控制天下官吏任命而操縱整個天下,甚至帶領整個文官集團與皇帝對抗。

  改成目前這樣,就算還有掌控人事任免的官員要操縱政局也只能是操縱一個省。

  當然,名義上天下所有官吏都是皇帝任免的。

  不過,現實上是不可能的,地理因素與個人精力有限的因素,朱厚照必須把權力下放,而如何下放是需要考慮的,如今這種把權力不下放的一個人手里自然是更為科學的。

  但這樣一來,也變相地增加了地方自治權。

  不過,朱厚照看過錢穆的《中國古代政治得失》,他記得按照錢穆的觀點,地方自治權加大一定程度的加大是利于民生的,中國古代是一個中央不斷集權地方自治權不斷縮水的過程,造成中國古代越來越趨于內斂保守和不顧地方民生。

  如漢唐地方刺史權力便很大,甚至幾同于諸侯,宋時是中央派遣專員負責地方事務,如今大明是巡撫巡按等京官管理地方,而且逐漸由臨時派遣變成長期駐守地方,清朝更不用說,巡撫上面還有個總督。

  朱厚照不知道增加地方自治權是好還是壞,但在南直隸和浙江試點,他也只能先試試。

  畢竟南直隸與浙江的政治經濟比較特殊,百姓受教育程度高,或許真的需要有一定自主性才能使其做出一些更加合理和開放乃至先進的政策,也許一些近代化的政令由中央朝廷頒布不一定適用于全國甚至會導致大亂,但南直隸與浙江自己實施會好一點。

  比如,伍文定便開始在南直隸實行起征稅只征銀元的制度來,這在南直隸實施很符合百姓利益需求,畢竟南直隸的百姓都不怎么種田,主要是務工經商,而且兌換銀元也方便,自然更適合繳納銀元而不適合繳納糧食。

  眼下,對于江南百姓而言,生活真的很愜意,做生意不再擔心有行霸,新官上任也都在燃燒著自己的三把火,而且因為受朝廷考核制度影響,一些地方官為了政績還會在政策上對客商以及手工業者特別對待,使得百姓們個人收入是蹭蹭的往上漲。

  南京、蘇州、松江、寧波、杭州的人口數量直接增加數萬乃至數十萬,別墅園林乃至高檔小區開始陸陸續續出現,城鎮化的速度是越來越快,一個小鎮年貿易額便突破百萬銀元,一普通平民到松江賣貨便能一日賺數千銀元。

  可是,這百姓倒是富裕了,朝廷還一直處于虧損狀態。

  海貿與殖民地掠奪帶來的國家收入在越來越大比例的投入到江南的市政經費維持中來,讓其他地方的督撫乃至京官們都開始有了很大意見。

  即便是南直隸與浙江地方官員也看不下去,自己官府修個路還得從中央朝廷撥的款里擠出來,而地方財閥卻可以為了一花魁一夜擲萬金。

  建立江南新的稅政體制是朱厚照待在南京改革江南體制的最重要一步,也是最后一步,也是朝廷許多官員都想要做的。

  沒辦法,朝廷的官員們不能白干活不拿工錢,從某種角度上來講,朝廷就是統治這塊地方的土匪集團,要想土匪們護你們安全不從你們手里直接奪,你們就得交保護費。

  如果朝廷不建立稅收制度來收取合法的保護費,官員們只能用潛規則來收,滋生,最典型的便是權力尋租。

  事實上,在朱厚照待在南京的第三年,已經開始出現了這種跡象,一些新進入官場的官員們見商人百姓相繼豪富起來,開始出現了心里不平衡,開始從商人集團手里獲取好處,也開始利用權力為自己謀私,甚至還有直接巧取豪奪的。

  “現在南直隸與浙江大都以經商務工為主,但稅賦卻依舊在以征收田賦為準,三十稅一,以糧價推算,則三十銀元之利取其一,可現在就算是普通百姓經商所得利潤一次也不下數千銀元,此稅政已極為不合理!”

  王守仁此時便在朝堂上提出了自己在南直隸所發現的現象。

  但這時候,南京戶部尚書王承裕站了出來:“陛下,臣以為,王閣老此言差矣,南直隸與浙江歲賦歷來最重,其他各省不及南直隸與浙江歲賦一半,朝廷應當予以蠲免方是以惜民力,如何還能加征,加征實乃萬萬不可之事啊!”

  “南直隸與浙江多少田畝,其他各省多少田畝,南直隸與浙江多少戶,其他各省多少戶,王部堂難道不清楚嗎,南直隸與浙江歲賦重于其他各省才是正常,而輕于其他各省才是不正常!”

  王守仁不由得回懟了一句,他自己也是浙江人,但他又是朝廷銀行股東,自然清楚如今的政策是朝廷受益還是浙江地方士紳受益,但也因此,現在的他也要為了國家利益,增加一些江浙士民的負擔,這樣才能讓朝廷有更多的財力去建設西北西南貧瘠地區。

  “陛下,臣以為輕徭薄賦方乃朝廷仁政,民富也是朝廷之福,朝廷當以節儉治國,又何必奪民之利!”

  南京戶部左侍郎張晉也不提議加賦,但似乎也說的很有道理,減稅免稅本來就是善政,盛世之朝從未有加賦之說。

  “可今年的審計核算發現,天下諸省歲賦收入與支出不相抵,而寅吃卯糧之省有六省,云南、貴州、新增之甘肅、南直隸、浙江;

  云貴甘素來貧瘠,入不敷出也算正常,本來云貴全賴四川之歲賦供應,甘肅也全賴朝廷撥款;

  可南直隸與浙江這兩年也開始入不敷出,甚至虧空達千萬銀元之巨!而南直隸與浙江如今海貿已不下十億銀元,敢問南直隸與浙江為何還會虧損!需由朝廷湖廣、兩廣、山東等地接濟!”

  大明第一任審計署戶部左侍郎叢蘭主導了大明審計工作,開始全面負責管控大明國有資產,但也正因為此,讓他發現了江南體制改革后帶來的財政負擔,使得他不得不趕來了南京,幫助王守仁力促皇帝朱厚照改革江南稅政。

  作為山東人的他可不希望自己山東百姓還拿買番薯的錢去給江南官員付進青樓的錢。

  “陛下,朝廷有北方礦稅與南方海貿之收入,更有海外新領地之收入海貿之利,莫說南直隸與浙江入不敷出,皆算關內諸省入不敷出,也無傷朝廷運轉,當年兩宋以海貿之利賞能恩養必今日大明多數倍之官,如今大明海貿之利更甚于兩宋,國家之富已數倍于兩宋,又何必計較南直隸與浙江入不敷出之事,他省之民也不必嫉羨南直隸與浙江百姓之富,朝廷已取締路引制度,他們若想求財,來南直隸與浙江便是!”

  這時候,南京戶科給事中解一貫也說了起來。

  但朱厚照聽了這解一貫的話只想笑,他不得不承認這解一貫說的話不是蠢就是壞。

  朝廷現在對外掠奪的財富多是不假,但不能只肥你南直隸與浙江啊,那樣豈不是加劇南北收入差距,加大貧富差異,“他省之民不必嫉羨,想要發財可以來南直隸與浙江”這話也很荒謬,外鄉人與本地人能一樣嗎。

  叢蘭此時明顯已經氣得臉色漲紅:“姓解的,你這簡直是自私之言,枉顧全局,天下非只有南直隸與浙江,朝廷之錢需用于養軍賑災,豈能獨惠于你南直隸!南直隸浙江之民已富可日啖六畜之肉,日居兩層之樓,可西北之民尚居土窯之洞,西南之民尚居巖穴!以粗糧番薯為食!東南之民已如此殷富,而西南西北之民尚不足溫飽,豈能還厚東南而薄西北西南!”

  “陛下,叢侍郎之言倒也在理,既然他不肯讓朝廷之利惠江南之民,不如朝廷不再補給南直隸與浙江便是!又何必加賦于民,與民奪利,江南之官大都由朝廷會推,地方會選,皆是為民謀福祉的無私之官,且都清廉如水,也不會在乎錢財之物!”

  南京吏部左侍郎余才這時候也說了一句。

  “臣以為余侍郎所言甚是,南直隸與浙江可以不再接受朝廷救濟!”戶部主事萬潮也跟著說道。

  “南直隸巡撫伍文定你以為如何,還有浙江巡撫黃衷,你們是主政這兩省的,應該最清楚”,朱厚照問了起來。

  黃衷看了南京戶部尚書王承裕一眼,他知道自己坐上這個位置和王部堂不無關系,而王部堂背后的江南財閥們的意見肯定是王部堂一致的,但自己身為浙江巡撫也不能把政治目的表現的太明顯,畢竟閣老王守仁與掌柜朝廷國有資產審計的叢部堂也是自己不能得罪太狠的。

  所以,黃衷說了一句:“可以試試!”

  一下子,整個朝堂無比寂靜下來!

  王守仁與叢蘭憤怒地想要撕碎了黃衷!

  而王承裕等則嘴角一抿,露出了些得意之色。

  “既然如此,那便讓南直隸與浙江自負盈虧”,朱厚照故作試探地問了一句,但這時候,伍文定站了出來:“不可!陛下,臣認為,諫言南直隸與浙江不改變稅政且也不由朝廷銀款救濟者,當立斬之!!力阻朝廷改變稅政或為本鄉百姓為謀,但,諫言此策者,乃不為兩省百姓謀福之惡官!乃心中無國亦無民也!”

  余才、萬潮、黃衷聽伍文定這么說,都有些驚懼起來,忙匍匐在地:“陛下,臣等絕非伍撫臺所言之惡官啊!”

  朱厚照只是淡淡一笑,問著伍文定:“那照你來看,這稅政到底要不要改?”

  “當改!若不改,只會逼官為匪,在朝中的諸位同僚或許不懼官紳胥吏之害,可一旦朝廷以道德治江南,只會讓江南之律法形同虛設,朝廷除惡懲非之舉只會前功盡棄!”

  伍文定這么一說,王承裕、張晉等大為惱怒,心想這伍文定一個湖廣人還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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