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戶部尚書王華也告辭而去,之前的王華不管戶部只做著清流官員也不知道朝廷財政情況,如今一到戶部上任,他也才發現原來朝廷真的很窮。
一時,王華不由得想起了朱厚照給他的欽賜治國綱要里的一些內容,忽然也有些覺得治國綱要里有些內容的確是對的,比如隨著皇室宗親與士紳等特權階層的增多,朝廷的開支會越來越大,因而朝廷不能只想著節流得想辦法開源。
戶部尚書王華也有些想回去再好好看看治國綱要而不再是想著把它燒掉。
內閣首輔劉健沒有注意戶部尚書王華,只看著兵部尚書許進的身影冷哼了一聲。
“若劉公未亡,也輪不到他許進掌兵部,這個許進都快不把我們內閣放在眼里了”,次輔李東陽在一旁說道。
“一個燒四書的瘋子,簡直就是儒門敗類,讓這樣的人做兵部尚書簡直有辱朝廷禮法,若不是陛下昏聵,早被言官彈劾去職,豈能容得了他如此囂張!”
三輔謝遷也對兵部尚書許進印象很不好,在一旁頗為不忿地說了起來。
兵部尚書許進本就是邊鎮外官出身,素來就被翰林出身的清流京官如內閣官員所輕視,因為在清流京官眼里,這些邊鎮文官都染了武人的粗鄙習氣,也就被清流京官瞧不起。
好在許進素來不結黨,保持中立,而上次新任兵部尚書的廷推,逼得內閣為了不讓馬文升得利才選了他為兵部尚書候選之一,如今更是被朱厚昭點為兵部尚書。
劉健等內閣閣臣本來還想著許進成了兵部尚書再拉攏一下許進,但他們沒想到許進剛成為兵部尚書就做出了燒四書的驚人舉動,還不以君子自居,這使得最希望朝臣遵循儒家禮法的清流文官們對許進行為大為痛恨。
劉健等內閣閣臣現在也就很想把許進逐出朝堂。
“這次若團營與禁兵真有了事變,正好有理由逼他辭官!”內閣首輔劉健冷冷一笑道。
李東陽與謝遷也同樣笑了起來。
“不過眼下最關鍵的還是讓陛下回宮!”劉健這時候又說了一句。
“首輔所言甚是,天子就應該老老實實待在宮里!把政務交給我們文官處理,否則則必是無道之君!”
謝遷附和道。
“無論是劉瑾挑唆的陛下在宮外,還是陛下自己想在宮外,以后都不能讓陛下隨意出宮,得把他縮在紫禁城里!”
李東陽也跟著說了一句,劉健和謝遷兩人都點了點頭。
兵部尚書許進萬般無奈地回到了兵部,不由得感嘆:“庸臣誤國,庸臣誤國呀!”
許進所指庸臣自然是內閣劉健等人,但他此時也只能罵兩句對于劉健等人毫無辦法。
甚至,許進自己也猜到如果這次自己不能給京軍們發下積欠的祿米,自己這個兵部尚書只怕也就當到頭了,甚至還會以自己這顆人頭去平息官兵們的怒火,如果官民們因為欠祿米鬧出事變的話。
兵部尚書許進喟然一嘆,本想在兵部干出一番事業的他卻沒想到還要面臨被治罪的下場。
這時候,英國公中軍都督府都督張懋帶著一干武臣勛貴也來到了兵部。
張懋一找到兵部尚書許進就忙問道:“許大人,你乃兵部尚書,我們十二團營的祿米你到底管不管,這都欠了三個月了!”
這些武臣勛貴都是朝廷十二團營的各營都督和都指揮使,不是國公就是侯爺,兵部尚書許進也不敢怠慢,只得耐心解釋:
“諸位!不是許某不愿意發祿米,而是朝廷沒有錢糧,許某已經找了內閣,首輔已經承諾,年前是一定能補發齊各營官兵的祿米!朝廷也有難處,還望各位理解!”
“許大人,我們可以等,可我們底下的弟兄們等不起啊,他們就指著這么點俸祿過日子,老婆孩子都指著這點祿米吃飯穿衣呢,朝廷還真是不管我們死活嗎,你們這些文官們一個個錦衣綢緞的山珍海味吃著,如今連我們半兩祿米都不肯發,真當我們是泥捏的嗎!”
太平侯張杰一時不由得抱怨起來。
“那這樣,侯爺,你看許某值幾個錢,你把許某剮了賣了,行了吧!”
兵部尚書許進倒也是脾氣暴躁的人,本來心情也很不好,也說起了渾話。
張懋見此不由得勸道:“好了,太平侯,你瞎起哄什么!”
說著,張懋又安慰著兵部尚書許進:“許大人,不是我們非要逼著朝廷而是底下的近十萬弟兄的死活我們不能不管啊,他們替朝廷守著京城,這要是有了變故,你我都承擔不起啊!”
“實話告訴你,朝廷現在唯一的一筆錢暫時撥給了工部做修乾清宮的銀子,如今只能再等等,你們放心,我許某一定會想辦法給你們要到祿米!”
許進嘆氣說道。
“敢情陛下只想著修乾清宮也不愿意養活團營的弟兄們?”
太平侯張杰這時候忍不住說了一句,心里已經開始有了些對皇帝朱厚照的不滿。
張懋忙瞪了太平侯張杰一眼:“太平侯,胡說什么,這些是陛下能做主的嗎,朝廷素來沒錢,你也不是不清楚,即便是陛下要修乾清宮,我們也不能說不修,只是可憐了底下的弟兄,這些好多都曾是殺過韃子的老兵,如今淪落到離開軍營當轎夫甚至當門子,還有做苦力的,這可都是百戰老兵啊!我大明朝將來若再有韃子來襲,京城如何御敵啊!”
張懋說著也嘆了一口氣。
“誰說陛下只想著修乾清宮?”
這時候,太監張永來到了兵部,一見英國公張懋和兵部尚書許進便先行了個禮:“國公爺,大司馬,正好你們都在這里,咱家也不白跑一趟,圣上有口諭!”
張永這么一說,英國公張懋和兵部尚書許進等皆忙準備聽旨。
“著英國公張懋率各營官將、兵部尚書許進率兵部各級官吏立即來團營議事,朕將親自發放所欠團營及禁兵官兵們的所欠祿米!”
張永剛宣讀完旨意,兵部尚書許進就愣住了,暗自驚訝道:
“陛下發祿米?可陛下內帑沒多少錢啊!”
身為文官的兵部尚書許進比誰都清楚大明皇帝朱厚照的內帑早就被內閣和戶部挖得沒剩下幾萬兩銀子,要不然內閣也不會那么容易的把內庫還給皇帝陛下。
英國公張懋也有些不信,他雖然不知道現在的新皇陛下有多少內帑,但他也知道如果皇帝真有那么多內帑,也不會讓官兵們的祿米拖到現在。
但無能怎樣,朱厚照發了話,這英國公張懋與兵部尚書許進等也不能不信,只能帶著將信將疑地態度帶著自己的人往團營而來。
朱厚照此時則已經到達團營且開始命各部營官立即集合各部官兵。
這一次,朱厚照要親自通過發放祿米的方式讓大明京城的軍隊知道他們真正的統帥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