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骨落地后,由于用力過度,一時間沒能站穩,踉蹌地半跪到了地上,白皙的膝蓋摩擦出了一個明細的血痕,但和肌肉撕裂的疼痛比起來,這種小傷已經微不足道了。
墨骨此時只感覺整個人都要散架了,肺里也好像有一團烈火在燃燒,每一次呼吸都會灼傷呼吸道,細密的香汗從額上冒了出來。
在喘息中,墨骨緊盯著不遠處的漫天塵屑,微微瞇著眼。
肉山死了嗎?墨骨不知道,如果是其它一些進化者,吃滿剛才那一招估計連骨頭渣子都不會剩下,但肉山身體的抗擊打能力實在讓人難以想象,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從藍殃傳來的觸感看,那一招絕對是結結實實打中了!
墨骨和在場的九名烏鴉都緊盯著塵埃,甚至一個個都屏住了呼吸,整個大殿安靜得猶如墳墓,連肉山原本巨鯨般粗重的呼吸聲都不見了。
墨骨喘息了一會,額上的香汗突然流到了眼睛里,傳來一陣刺痛,讓她不自覺地閉了眼,準備拿手去擦一下,然而,隨著烏鴉們的驚呼,她閉眼前是一片死寂,再睜開眼已是地動山搖。
肉山不知何時已經從塵埃中沖出,這個怪物的皮膚變成了一片青灰之色,粗糙得就像未打磨的金剛石,赫然是巨人血統的高階能力——鋼化皮膚。
更令人心寒的是,肉山原本應該非常笨重,但這一次攻勢快如閃電,口中的獠牙也開始瘋長,雙眼赤紅如血,身上爆發出的氣勢猶如排山倒海般狂升。
如果是對立方體有研究的人,很快會發現這是隸屬食尸鬼血統的狂暴能力,雖然可持續時間不長,但在這段時間內,宿主的力量與速度會提升至少十倍。
墨骨的動態視覺雖然捕捉到了肉山的來襲,然而看到鋼化后沒有一絲傷痕的皮膚,剎那的震撼讓她錯過了最好的躲避時機,再加上身體在之前的戰斗中消耗眼中,隨便動一下就傳來撕裂性的劇痛,嚴重影響了靈活性。
雖然中途嘗試了受身卸力,但墨骨還是結結實實挨了肉山一巴掌,在食尸鬼狂暴能力的激化下,肉山這一掌的力量是難以估量的,如果是普通人挨到,直接就變成血泥了,墨骨得益于高階血統的強化,沒有當場暴斃,但也離死不遠了。
在被拍中后,墨骨的身血管因為重壓紛紛爆裂,最嚴重的地方鮮血甚至濺出體外七八米高,在空中形成了猙獰的血霧,上下骨頭也已然寸寸斷裂,側面肋骨甚至直接被拍成了密密麻麻的碎片,在巨壓下刺入了已經扭曲的內臟。
墨骨的嬌軀轟然撞在了柱子上,
在斑駁的血跡中猶如爛泥般滑下,癱在了地上,她的黑眸半閉著,呼吸已然薄如蟬翼,隨時都會永遠消失,骨折的雙手再也握不住藍殃,兩把長劍就這么落寞地躺在一旁。
在劇烈的沖擊中,墨骨的神經早就被摧毀了,所以此時沒有任何痛苦,只有一種深入骨髓的無力與寒冷。
累...真的好累...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累過...
上次瀕死是什么時候?應該就是四年前初遇冷鳶那一次,她睜眼看到了那雙暗紫色的眼眸,仿佛看到了整個世界。
墨骨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天,永遠不會忘記復仇失敗的孤獨與冰冷,更不會忘記那個人在自己一切盡失的時候,給予了她最深的希望。
命運很可憎,在光芒的最后一刻將其撲滅,卻又在墜入深淵的前一秒將你拉出,讓你不得生,也不得死。
命運卻又是如此美妙,或許只是因為一次伸手,一次輕撫,一次比呼吸還要短暫的剎那,就重新給了你活下去的勇氣。
墨骨沒什么志氣,也沒什么正義,摧毀聯邦?不想。光復祖國?不想。驅邪扶正?不想。
然而,被復仇的毒藥侵蝕,像僵尸一樣活了太久之后,就總會找一個支撐自己活下去的依靠。
墨骨知道,自己在冷鳶心中算不了什么,鷹旗軍下猛將如云,不缺她這么一個人,那天的邀請或許也只是冷鳶的心血來潮罷了,就像是在路邊撿了一條遍體鱗傷的小狗,隨手養大。
墨骨知道,這一切只是個虛幻的夢,但她無法從夢中醒來,更不愿醒。
你是我認定要追隨的人,縱然無親無故,但我會成為你無法擺脫的枷鎖,就像與生俱來的原罪,我已經孤獨地活著太久了,不想再一個人,這一次,讓我為你而活著,你將成為我的一切。
在晃動中,墨骨被肉山拎了起來,這個怪物張開了血盆大口,準備將她的身軀吞下,嚼成碎片,再把碎片嚼成更碎的碎片。
看著肉山張開的血盆大口和里面沾著碎肉的巨牙,墨骨的臉上沒有恐懼,沒有絕望,連沉浸在回憶中的微笑都緩緩退去,最后剩下的只有一種扭曲的瘋狂,黑血和內臟碎片混雜在一起,隨著詭笑不停咳出:“呵呵呵...”
墨骨此時四肢已斷,手腳難以有任何動作了,但她卻是微張紅唇,用柔軟的舌頭舔著一顆牙齒,在來回三次鼓搗后,那顆牙齒很快就脫落了,露出了里面的一個小機關。
墨骨跟了冷鳶以后開啟了新的人生,所有的一切包括名字都是冷鳶給 的,有時甚至覺得冷鳶比她本人還要了解自己。
但有一點,冷鳶并不知道。
墨骨在為冷鳶效力后,偷偷找醫生在自己的心臟埋了一顆炸彈,這是立方體兌換出來的高階物品,炸開以后方圓400米內的物體都會被高溫汽化,開關就在她的一顆牙齒下面。
雖然不確定肉山那變態的防御力能不能扛住這種爆炸,但至少可以讓津沽發生大規模混亂,為狼群奇襲京首爭取時間,也為冷鳶搏得了贏得戰爭的最好機會!
這就夠了...
肉山將嬌小的墨骨丟進了自己嘴里,猛地合上了嘴,準備將她嚼成肉泥。
當光亮消失的最后一刻,墨骨依舊低沉地笑著,她咬下了機關,幽幽地說了冷鳶平時最喜歡聽的話:“共和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