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為了段二公子的前程,不得已拿出婚書,”朱鸞看著段立崢,向他施以一禮,“方才之事還多謝段二公子維護…”
“沒什么,你是為民除害,不該遭受那等待遇,有能力的修行者都應該站出來。”段立崢說道,他的聲音恢復了平靜,但語速總是想要搶在朱鸞之前,似乎不想再聽她多說話。
他覺得這女子想必說不出他想聽的話了。
朱鸞靜靜的不說話了。
這種事她其實更加擅長。
沒想到她真的不說話了,段立崢的感覺反而更不好。
“所以現在這個婚約,你到底想要如何?”段立崢看著朱鸞說道,“不久后,整個徽州都會知道你我之間的關系。”
“其實本來就有很多人知道,”朱鸞莞爾一笑,“貴女圈子里一直在流傳這件事。”
“不過,是當個笑話就是了。”女子聲含諷刺。
這下換段立崢沉默了。
他知道自己久負盛名,對于自己將來的伴侶,世間向來多有微詞。
這個女子之前默默無聞,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到底承受了多少流言蜚語呢?
而他現在更是知道,這女子和自己一樣,竟也是千載難逢的文武雙修,雖然修為學識比不上自己,但在女子之中,足以算得上驚才絕艷。
這樣的女子注定是驕傲的。
這樣一個女子卻因為自己的婚約受到嘲諷,肯定是受不了,也怪不得想要和自己退婚。
但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不論如何作想,過去的事情都無法解決,段立崢道心通明,在這些事情上也不會猶豫。
“所以,我們之間的婚約不是笑話,”段立崢嚴肅地看著朱鸞,“之前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了,在沒有退婚之前,我就不會否定它,這是我的態度。”少年的神情認真“我想要問的是,現如今,你想要如何對待這個婚約。”
少年面如冠玉,在午后的暖陽下,整個人看上去清清朗朗。
“你是女子,我會尊重你的意愿,但前提是這個意愿不能出格。”他說道。
“段二公子是光風霽月之人。”朱鸞的眼中劃過一抹贊賞。
縱然事前毫不知情,但絲毫不推卸責任,縱然自己有諸多真相不能相告,一人選擇尊重她的決定。
有擔當的同時有原則,頭腦清醒,道心通明。
這樣一個人,的確很適合天策書院,很適合天策書院的武道。
也不枉費她之前做的決定。
“你也是光風霽月之人,”段立崢神情平靜地看著朱鸞,“你廢掉司馬浩的那一拳,非心無旁騖之人不能做到。”
朱鸞笑起來,“不過沒想到后面還真有點麻煩。”她說道。
“既然之前已經在眾人之前那么說了,等二公子回到神都,那位黑衣老者可能還會找你的麻煩。”朱鸞笑著說道,“不過我相信道那個時候總有法子解決的。”
不要把一個登極巔峰的武者說的跟個白菜一樣,段立崢心道。
“這個婚約并不受到其他人的祝福,我們二人說實話也并不熟悉,”朱鸞深深地看著段立崢,“所以這個婚約我已經放下了。”
段立崢聞言心中一沉。
“所以在黑衣老者的威脅解除之后,我會將婚書銷毀。”朱鸞看著段立崢說道,“或者之前和你母親的第二個約定成為了事實,我也會遵守承諾解除婚約,”朱鸞朝段立崢抿嘴一笑,“到時候婚書就給你處置吧。”
她笑的眉眼彎彎,看上去竟然有點調皮。
段立崢看著眼前的女孩子,突然有些想笑。
如果他敗于她的手下,就解除婚約嗎?
她還真敢想。
整個徽州的士子和修行者都不敢想的事,她居然拿來做賭注,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是這輩子都不想和自己解除婚約呢。
但他知道,她說的是真的,她是真的有朝一日想要打敗他。
就像在斗詩場上,她毫不猶豫對默認最強的魚斯年發起挑戰一樣。
她看似纖弱,卻膽大包天,鋒銳如劍,寸步不讓。
之前她是個讓人說不出話來的陌生女子。
現在她是個讓人說不出話來的未婚妻。
她就是這樣一個人。
現在看來,這件事就只能如此。
段立崢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覺得他要說的話想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
他嘴角泛起溫和的笑意,對朱鸞抬手施禮,“那么,就如姑娘所愿,在這一段時間里,我們好好相處吧。”
朱鸞點點頭,抬腳離開。
段立崢和她同時邁步,并肩而行。
兩人一齊回到天字閣的時候,原本隨意閑聊等待武斗開場眾人又安靜了下來。
朱鸞對于每次都用這樣的靜默來迎接自己的場面已然熟稔,沒事人一般走了進來坐下。
段立崢讓朱鸞先進,隨后進入閣中,也坦然地坐回段浩初身邊。
“看看,看看,這兩人連姿態神氣都一模一樣,”洪山在一旁吃著點心,涼涼地調侃道,“不愧是未婚夫妻。”
段立崢笑了笑,也不生氣,“洪兄,不要說笑。”他說道。
“哦?”洪山挑起眉毛,“看你這樣子,小夫妻之間的問題解決了?”
“怎么說話呢,我們尚未成親,不要說這種讓人誤會的話,損害姑娘家的清譽,”段立崢皺起眉頭,正色道。
“嘖嘖,”洪山咋舌道,“好好好,還沒成親就護上了,之前怎么就沒看出來你是個這樣的人。”
一旁的司徒高義看著另一邊專心喝茶吃點心的少女,即便那兩人的說話聲那么大,也沒有往那邊看的意思,袖子上仔細看,還能看到星點的血跡,想必是被抬出去的司馬浩的血。
“這樣的女子,估計也就只有段二公子你能消受的了,”少年搖著頭道。
他還想說什么,外面突然又傳來了一陣喧鬧。
“怎么還沒開始,老子可是聽說暮云會的武斗午時之后就開始的啊?”一個洪亮的男聲突然在樓內響了起來。
一群人像是約好一般齊齊涌入了暮云樓。
“這是…西涼人?”窗邊的魚斯年突然失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