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提及這位施詩是位女珠寶商,施詩這個名字是她早些年的名字。她在N國時生過一個女兒,后來婚變她自己離開N國,女兒留在了夫家。只是這個孩子其實在她離開沒多久后便失蹤了。”
“后來調查顯示,施詩的那個女兒實際是被人偷走的。那孩子從小吃盡苦頭,十六歲的時候一個機緣巧合被選拔進了N國的特種部隊,結果在戰爭中被俘,下落不明。”
“而偷了以及用各種方式虐大這位女珠寶商獨生女兒的,是一位與她名字十分有緣的女人,她的本名叫唐詩詩。”
雷宇晟若有所思地看著眼前人,冷冷地吩咐,“繼續。”
“雁南叔叔的那場劫難,也是因這個叫唐詩詩的女人而起。”
“小謀子在姥爺葬禮上的大鬧,有演繹的成份,但他的那些訊息,特別是那些照片,也源自這個女人。”
“這個女人用她一生的精力來傾瀉她心中報復欲。為此,她甚至侍奉過巴澤爾所有的手下…”
雷宇晟面沉似水。
“這兩個女人,現在都在我手上。”
雷宇晟輕笑,“哦?”
“我說出這個,一不是邀功,二不是威脅。我只是來請爹地示下,這兩個麻煩由我來負責解決是否符合爹地您的心意。畢竟這倆個人,交給小謀子還是耿嘉宥似乎都不是很妥當。”
雷宇晟若有所思地盯著許卓南,“在妞妞的事兒上,我不會因為這件事兒而改變對你的態度。”
許卓南伸臂替丈人爹又奉上了一杯茶。
“這個我明白。”
“但在這件事兒上我必須向你道聲謝!畢竟,一碼歸一碼。”
“爹您客氣了!我們是一家人!”
雷宇晟沒有言語,兩人默契地繼續品茶。
“爹,我想給你看個東西…”
許卓南遞過自己的手機,雷宇晟看到的是一張印了許多梅花的A4紙的翻拍件。待看明白是怎么回來時,極度震驚。
那是一張泛了黃的白紙,上面抬頭用稚嫩的筆體寫著三個大字:承諾書。
底下是正文,一共兩行。
雷慎晚,我是許卓南,我長大了要娶你做老婆,你愿意嫁給我嗎?
如果你愿意的話,簽上你的名字,我長大了一定會來找你。
底下是歪歪扭扭的像畫畫一般的三個字,但他依稀能看出那三個字是,“雷慎晚”,旁邊還有一只畫得惟妙惟肖的阿旺狗。
對于“雷慎晚”這三個字,雷宇晟不敢遑論這是不是自家閨女所書,但那只惟妙惟肖的阿旺狗,雷宇晟卻必須承認,那就是自家丫頭所作。
“這…,這是你們幾歲時的事情?”
“妞妞不到3歲,我7歲。”
“我給您看這個,不是因為我要求妞妞落實協約精神,而是我想讓爹地知道,對妞妞,我的初心。這么多年,我圍繞妞妞所做的一切,不是算計,只是初心不改。”
“她清楚這事兒嗎?”
“3歲時候的事情,她可能早忘了。”
雷宇晟笑了,“我的意思是,她知道這紙上的內容么?”
“我念給她聽了。”
“問題是3歲的她聽得明白么?”
“我解釋給她聽了,她也聽明白了。”
雷宇晟“嗤”笑一聲。
“那時的我,也害怕這小家伙將來賴賬,畢竟,她要賴賬,我也沒有辦法。所以我不但準備了紙書、還錄了音、錄了視頻。遑論妞妞將來愿不愿意嫁我,我那時就想著,不能讓她以為,我作為哥哥欺負她小豆丁不識字,訛詐她。”
雷宇晟:…
能翻臉把面前這人扔出去么?這真是他見過的最討厭的人,沒有之一。
“難道我們妞妞就是因為這個嫁的你?”
“不是。她大致已經忘了還有這么一樁舊事。”
“如果你只是作為教授的許卓南,該多好啊!”雷宇晟輕嘆了聲。
“爹地,只作為教授的許卓南,護不住雷家妞妞。”
這話說的,雷宇晟不能否認。惦記他家閨女的臭小子也真是太多了,一般人還真護不住她。
“這世間,有太多的人整日里想著在我們兩家之間尋找嫌隙,我在這里向爹地你承諾,不管妞妞與我將來如何,我對她的初心不改,而且因為我曾經年少時的這份承諾,柯、雷兩家,絕不會——刀兵相見。”
這,算是一個天大的承諾了。
雷宇晟不得不承認,許卓南是個談判的好手,若非他在妞妞這件事兒上是個執拗的人,他們幾乎要握手言歡了。
“我是個執拗的人。”
“不,爹地您只是太愛她了。我想,如果我將來有個女兒,或許比您更過呢。”
雷宇晟:這小子開始使糖衣炮彈了,立場必須鋼鐵般堅定!
“爹地,妞妞這陣子跟我旅行在外,好久沒跟家里聯系,她十分的想念您和媽咪,所以我們會在家多待陣子。”
哦?彼此都是聰明人,哪里會聽不出許卓南那言外之意。
想和平共處一陣子?若只是這個,倒也無妨,他雷宇晟也不急這一響半響的,于是,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爹地!”書房的門被推開,雷慎晚走了進來。
這丫頭應該是剛洗過澡,頭發蓬松且軟趴趴的,穿著套粉色的長袖穿居服,整個人都粉粉嫩嫩的,透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女孩子的嬌媚。
這孩子這次歸來,發生了怎樣的變化,他雷宇晟怎么會看不出來。
許卓南這頭豬!一定拱了他的小白菜。
剛剛對他稍稍釋然的那些不滿又全都返回來了。
“你們在聊什么呀?大晚上的喝茶不打算睡覺了嗎?”
雷宇晟看著女兒,眉色溫柔,“你要不要也來上一杯?”
“好喝么?”
許卓南已經替她過好了一杯茶,雷慎晚接過茶時,許卓南小聲提示,“慢點兒,小心燙著。”
雷宇晟的心里,又瞬間被喂了個大檸檬,茶都被他喝出酸味來了。
“我說怎么沒見人呢,原來都貓在書房里品茶呢!什么茶呀?有那么好嗎?”諸曉晨推門而入。
許卓南起來叫人,雷宇晟伸手便將妻子扯到自己身旁。
“嘖…”諸曉晨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有女婿在場。
許卓南低頭過著茶水,假裝并沒有發現泰山泰水之間的互動。
“南南,客房我收拾好了,你晚上住客房還是妞妞的房間隨意啊。”
“謝謝媽,我住客房吧。”
雷宇晟唇角微翹,心道這小子還算有點兒眼色,知道自己請住客房。
嗯,不動呀,于是他看向自己的愛妻。
“妞妞晚上跟我睡,委屈你住書房吧。”
雷宇晟:…
雷慎晚睡著后,雷宇晟回到主臥。他驚訝地發現,妻子諸曉晨并沒有睡,她正出神地望著早已睡著的女兒。
“怎么還沒睡?”雷宇晟壓低了聲音。
“你還記得妞妞小時候的樣子么?真懷念她那時候弓著小身子,整天像沒長腿一般,抱著我的脖頸撒嬌找各種借口不肯走路的時候。”
“現在長大了,會飛了,家里就好像是她的旅館。我好不容易盼到了假期,她還有可能不歸。我還沒親熱夠,又有人催她離去…她越來越懂事兒,她不再惹我生氣,我好懊悔當年把她送離身邊…我真想時光倒流,我會陪她玩游戲,陪她寫作業,陪她去行萬里路…可是,當年的我并沒有為此力爭過。”
“晨晨…”
諸曉晨掀開被子起身,雷宇晟跟了上去,兩人一前一后進了更衣室。
“前段時間,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兒?”諸曉晨仰著頭問。
“我做夢夢到她了,我夢見她一個人瑟縮在高高的塔峰,手腳被縛,好多飛禽走獸都想吃掉她…”
諸曉晨提及她做的這個夢,雷宇晟大致想起是哪一天的事兒了。
那天她是在他懷里哭醒的,醒來時說自己做了個噩夢,說是關于妞妞的,不好的夢。他怎么問她都不肯說出究竟是個怎樣的夢,只說是個噩夢,說道出來怕不吉祥。
“今天妞妞跟我聊天時,她問我,媽媽,你覺得這世上有三頭鳥嗎?就是長了三個腦袋的鳥。”
“我點了頭。她驚叫了起來,說媽媽你想信?我說,相信啊!她說,我以為會沒有人信呢。”
“雷宇晟,那天夢里,我夢見的飛禽真的有三只腦袋的大鳥,它們對我的妞妞并不友好…”他的雷太太,諸曉晨說話時聲音哽咽了。
雷宇晟一頭黑線,他的妻子女兒最近《山海經》看多了嗎?
“你是不是想說,我《山海經》看多了吧?”
雷宇晟將太太納入懷中,靠在墻壁上,“是不是因為我晚上不在身邊,你缺少安全感容易胡思亂想?”
“你別打岔!前一段時間,我打妞妞的電話總是語音留言,我那時天天盼著手機上顯示的是她的號碼,但我又怕自己手機上顯示的是她的號碼,接起來卻不是她的聲音…”諸曉晨痛哭出聲,“雷宇晟,我那段時間真的要怕死了…”
雷宇晟將愛妻狠狠地擁入懷中,親吻著她的發絲和額頭,輕地拍著妻子的背,像哄著小孩子一般,“沒事兒!你就是太想那丫頭了!”
“還都不是因為你。上次妞妞要回來,你看你那張狗臉,又是放假廚房又是嚴肅門禁,就差把我也掃地出門了!”
這是,要翻老賬了么?
“妞妞已經嫁人了,你說你還對南南持那么大意見合適嗎?易位而處,如果當初陶先生像你現在這樣…”
“陶先生對我的感情不比你對妞妞的少。還有,孩子們只是沒征得你的同意,先領了證兒,你…你說你當初做的事情比這個可過份多了,我們那時,你向陶先生求婚時,我們都兩個孩子了!在此期間還有那么亂七八遭的事情…你說陶先生要像你一樣,還不得提刀砍人?”
這是——他雷宇晟在與許卓南的奪妻護女之戰要未戰先敗了么?
許卓南洗漱完畢,換上了家居服,關掉了臥房頂燈。
別墅的夜,格外的靜謐。窗外,偶爾會傳來蟋蟀的囈語聲。
今晚喝的那場鴻門茶,雖說刀光劍影,但結局還是不錯的,在這件事兒上,他得好好地獎勵一下唐豐。
雖說唐豐的初衷,只是為了調查老七身邊的那個女孩子,卻沒想到還有這大用途。
哎,這才只是取得了在老丈人家留宿的權利。路漫漫其修遠兮,他還得上下而求之。
許卓南當然清楚,老泰山雷宇晟在這件事兒會起推波助瀾的作用,但起主要決定作用的,還是他的小家伙。
想到這里,他就想爆句粗。他怎么會淪落到如此田地。
究其根本,還是他那人人聞聽恐懼,自己都嫌棄的另一重身份。他整天戴著幅面具,妖行于天地間,唯恐哪一日現出了原形,特別是在她面前。
為此,他變得像一個騙子,他在她面前說了多少謊,他都已經記不清了。
他幾乎要機關算盡了…
躺在床上,就會想她。
想她的明眸皓齒地沖他笑的樣子,想她頑皮淘氣捉弄他的樣子,想她撒嬌黏人依戀他的樣子,想的更多的,還是她繾綣柔情在他身下綻放時的樣子。
想對她說最粗鄙的情話。
想對她做最直接的啪啪。
我去!想出事兒了…
第二天凌晨時分,雨田別墅中,清潔阿姨的晨掃工作剛剛開始。
后花園的小徑上,一個年輕挺拔的身影在晨色中奔跑。
他的步伐均勻,像一只奔跑中的鹿,輕快無比。黑色的速干衣勾勒出他勻均且遒勁的四肢,阿姨們暫停了手中的工作,偷得閑來欣賞一下這免費提供的男色。
許卓南沐浴著鳥語與清風,呼吸花園里草木的清香,聽著自己鞋子摩擦地面的沙沙聲,感覺到汗意從額頭滲出…
今天的晨跑對他來說,不只是習慣,還是他驅除身體燥意的最佳途徑。
他終于明白,如果他是只大貓,那丫頭絕對是株貓薄荷。
以前,他這只貓沒嘗過貓薄荷的味道,估且尚能自處;如今,嘗過貓薄荷的貓怎么可能…善罷干休。
看來他跟他的五小姐,今后是連湊和都湊和不下去的了。
我去!跑步呢他又在想什么呢?差點跑進了花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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