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廳里已是一片熱鬧喧嘩。
現場還邀請了樂器表演,優美的鋼琴聲傳遍了每一個角落。
徐靜剛到門口,就有人迎接上來了,“徐女士。”
是這一陣子負責照顧她的傭人。
“老爺子讓我帶您過去。”
“好。”
傭人伸出手讓她扶著,慢慢的朝著主桌走去。
徐靜踩著半高跟的皮鞋,微抬著頭,姿態優雅,眉眼間帶著淡淡的笑意。
主桌上,墨老爺子正坐在那和幾個老朋友聊天,墨耀雄和徐老太太都陪坐在一旁,桌上還有徐家的兩個親戚。
聽到傭人的聲音,一桌人都看了過來。
墨耀雄一抬眼,原本還算平靜的臉色幾乎驟變。
徐老太太也是老臉一沉。
徐靜溫柔的說話,“不好意思,剛才身體有些不舒服。”
她看了看座位,“一一呢?”
徐老太太已經直接起身,“徐靜,你跟我過來一趟。”
徐靜笑著問,“媽,什么事啊?剛才一一喊我過來,你…”
不等她說完,胳膊已經被徐老太太拉著向外面走去。
老太太今年快七十歲,但因為常年在田間勞作,腿腳利索,力道也大。
看著徐靜被拉的一路小跑,墨老爺子皺起眉毛,話里有話,“耀雄,你趕緊跟過去看看。”
“好。”墨耀雄只能起身。
徐老太太拉著徐靜進了休息室,“你們都去外面等著。”
幾個傭人忙起身離開。
徐老太太將門關上,轉過身看著徐靜。
徐靜一臉不解,“媽,你怎么了?”
徐老太太目光往下,落在她脖頸的項鏈上。
下一秒,她直接伸手。
“媽,你干嘛?”徐靜死死的護著自己的項鏈,“這是我自己買的項鏈!”
“你自己買的?”
“對啊!我上周才在商場買的!”
徐老太太收回手,“你為什么要買和阿嫻一模一樣的項鏈!”
徐靜驚訝,“什么一模一樣?姐姐也有這樣的項鏈嗎?”
“你不知道?當時阿嫻和耀雄結婚,這是耀雄送給她的結婚禮物!”
“我不知道啊。”徐靜一臉的無辜,“媽,我就是覺得這條項鏈挺好看的,而且這上面的只是琉璃珠子,不是真的翡翠,一共就三四萬塊而已。”
徐老太太半信半疑的看著她,“三四萬塊?”
“對啊。”徐靜抿了下嘴,語氣突然委屈,“難道就因為姐姐也有這樣的一條項鏈,我就不能戴和她一樣的嗎?媽,姐姐都已經不在了,你什么時候能不要總是這么護著她!”
徐老太太臉上一陣心虛,“你到底在胡說什么?”
徐靜苦笑,“媽,從小到大,你就喜歡姐姐,不喜歡我,有什么好事情都是第一個先想到她,有好東西也會先給她!當初明明是我跟你說,我喜歡耀雄,可你卻說他是姐姐的…你從來都不會在乎我的感受!在你心里,只有姐姐是最好的,我什么都比不上她!就連生了女兒,你也喜歡一一,不喜歡云瑤!現在還要因為一條相似的項鏈跟我發脾氣!媽,你也太偏心了!”
說完,她低著頭,發出輕聲的啜泣。
徐老太太說不出話。
徐靜抽過旁邊紙巾,一邊擦眼淚,一邊又說道,“今天是一一的生日,我不想跟你鬧不愉快,我再說最后一次,這條項鏈真的是我自己買的,跟姐姐沒有關系,我也不知道她有這么一條項鏈!”
徐老太太臉上一陣恍惚。
好半天,老人家終于點頭,“你知道就好。”
徐靜吸吸鼻子,沒有說話。
徐老太太又說道,“徐靜,我只希望你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要忘了你女兒是怎么被送去意大利的。”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徐靜將紙巾丟盡垃圾桶,“我問心無愧。”
徐老太太點頭,“不管你是裝糊涂,還是真糊涂,我話說的很明白了。你是我的女兒,也是一一的小姨,我希望你能記住這一點。”
說完,她就轉身離開了。
房門被關上,徐靜坐在那里,深吸口氣,剛抽出紙巾,房門卻又被推開。
她立刻說道,“媽,我說過多少次了,這一條項鏈真的是我自己買的…”
“徐靜。”
徐靜抬起頭,“姐夫?”
墨耀雄關上房門,眼睛落在她脖子上的那一條翡翠項鏈上,“徐靜,你為什么要買一條和‘永恒的心’一模一樣的項鏈?”
“姐夫,對不起。”徐靜只能道歉,“要不是媽剛才跟我說,我真不知道這條項鏈和你當初送給姐姐的那一條那么像,都是我的錯,你要是不喜歡,我現在就摘下來。”
說著,她立刻低頭,伸手就要去摘…
“不用了。”
聲音響起的剎那,徐靜眼里迅速閃過一抹笑意。
然后她放下手,將臉抬了起來,“姐夫,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這條項鏈和你當年送給姐姐的那條真的很像嗎?”
墨耀雄眼神動了一下,“還好。”
其實…
豈止是很像。
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自從徐嫻去世后,墨耀雄就把這一條“永恒的心”送給了墨唯一。
所以他也是許久沒看到這條項鏈了。
剛才那一瞬間,他差點以為自己看到了當年才二十歲的徐嫻。
簡直太像了…
柳葉眉搭配杏眼,皮膚白皙,五官娟秀,身形纖細,月牙白的絲繡裙衫,映襯著那一條翡翠項鏈,溫柔如水的江南女子…
看著男人近乎失魂落魄的表情,徐靜大著膽子站了起來,走到跟前,“姐夫。”
她伸出手…
結果還沒碰到,墨耀雄已經回過神。
身體也往后退了一大步。
聲音更是冷漠嚴肅,“徐靜,你在做什么?”
“我…”
“讓你保胎,是我爸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
徐靜臉色一白。
果然,墨耀雄繼續說道,“其實你肚子里是男是女,我根本就不在乎,夜白很出色,他和唯一的感情也很好,墨氏交給他,我一點都擔心。但是你很聰明,你找到了我爸,知道他老人家一直挑剔夜白,不信任夜白,他老人家又尤其重視血脈,但是你忽略了一點,我爸比我更要面子,所以不管你肚子里生的是男孩女孩,你所期待的事情都不會發生。”
徐靜看著他,手指死命的握緊。
“把臉上擦擦,不要讓唯一看出有什么不對勁的。”說完這些,墨耀雄就轉身離開了。
徐靜坐在那,嘴角突然勾起一抹詭異的笑。
其實她早就知道,墨耀雄多少還是懷疑她肚子里懷的根本就不是他的種,只是找不出證據。
至于墨老爺子呢。
他是很疼愛墨唯一,但是他畢竟年紀大了,身體不好,蕭夜白又只是個養子,不得他信任,這時如果突然有了孫子的可能,他肯定會激動的選擇保住。
有了墨老爺子的幫忙,墨耀雄不得不聽命老子,不能動她肚子里的孩子,她這一陣子安全得很,安全的終于來到了今天。
現在墨老爺子已經知道她肚子里懷了墨家的血脈,如果孩子突然再被蕭夜白弄沒了,那墨老爺子會怎么做?
呵呵。
徐靜起身,站在鏡子前看了看,確保沒什么異樣,便也跟著離開了。
宴會廳的角落里,墨唯一一直都在一心兩用。
當看到墨耀雄從外面進來,沒幾分鐘后,徐靜也跟著進來…
瞳眸迅速的收縮了下。
她將手里的果汁放回桌上,然后起身,“婠婠,霍總,戰堯,娉婷,你們慢慢吃,我和小白先離開一下。”
“去吧去吧。”蘇婠婠笑瞇瞇的揮手。
顧娉婷也忙揮揮手。
戰堯看了一眼蕭夜白。
等兩人離開后,他立刻拖著顧娉婷起身,“霍總,霍太太,我們也先告辭了。”
“啊?你們不吃了嗎?”蘇婠婠看著桌上。
顧娉婷剛端了兩碟的自助餐,還沒吃兩口就走了?
看得出來顧娉婷也很怨念,但是戰堯手里一緊,她立刻笑著說道,“不吃了,霍太太,霍總,我和我家親愛的先走了。”
“好。”蘇婠婠只能看著這對別扭的情侶離開。
閑雜人等終于走了。
霍競深立刻伸手摟住老婆的小腰,誰知蘇婠婠身子一直,“老公,你覺得蕭總這人怎么用?”
“什么怎么樣?”霍競深回答得有些漫不經心,手指在她柔軟的細腰上輕捏,愛不釋手。
“就是…”蘇婠婠斟酌著說道,“你覺得蕭總算是好男人不?”
今天明明是墨唯一的生日,從坐下到現在,蕭夜白居然安靜如斯,一直都是墨唯一在說話…
霍競深立刻挑眉看著她,“是老公哪里做的不夠好?讓你覺得別的男人是好男人?”
說完,還手里猛一使勁。
“啊…”蘇婠婠沒忍住叫出了聲,然后忙捂住嘴。
這個臭流氓!
翻翻白眼,她看著不遠處墨唯一和蕭夜白離開的身影。
男人身形挺拔,女人高挑,兩人走在一起的樣子無疑是一對金童玉女。
應該是她想多了吧?
墨唯一挽著蕭夜白的胳膊,走到前面的拐彎處,她突然停下腳步。
“怎么了?”蕭夜白看著她。
墨唯一低著頭,“這雙鞋我今天第一次穿,沒想到這么磨腳。”
蕭夜白低頭看了看。
今天去會所,墨唯一也就換了一身禮服,外加做了造型,其他的珠寶首飾,包括鞋子都是她早上自己穿搭好的。
“我想去換一下鞋子。”墨唯一說道。
“我陪你。”
“好呀。”墨唯一抬起頭,笑的嬌艷甜美。
于是蕭夜白帶著她轉身,走出宴會廳,繞過走廊,然后來到了休息室的前面。
墨唯一的手指不自覺的收緊,見他始終沒有動作,轉過臉問道,“怎么了?”
蕭夜白靜靜的看著她。
斯文的鏡片后,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瞇著,但是表情平淡的并沒什么異樣。
然后,他從褲兜里掏出鑰匙,“差點忘了,你鑰匙給容安了。”
墨唯一笑了笑,將手從他的臂彎收了回來。
當蕭夜白修長的手指握著鑰匙將房門打開。
“吧嗒”地一聲,讓墨唯一整個心臟都跟著緊縮了一下。
房門開了,蕭夜白按下開關。
休息室里瞬間一片燈光明亮。
他將鑰匙收回,放進了褲兜,抬腳走了進去。
“小白。”
墨唯一的聲音突然在身后響起。
蕭夜白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她。
墨唯一站在那,穿著那一身正紅色的復古公主裙,紅裙嬌艷,愈加襯托得她膚白如雪般的嬌嫩,紅唇邊勾勒著一抹淡淡的微笑,似有若無,在光線下顯得竟然有些恍惚。
她一字一句的說道,“你記住,這是我給你最后的機會。”
說完,她就將房門拉上了。
蕭夜白站在那里,俊美的輪廓很難得的有了瞬間的怔愣。
等門鎖傳來一陣瘋狂轉動的聲音,他迅速伸手握住門把。
被反鎖了。
甚至外面還傳來了鎖鏈的聲音。
蕭夜白猛地拽動門把,發現已經紋絲不動。
他掏出手機,直接撥通了墨唯一的號碼。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掛斷,再撥打。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放下手機,安靜的房間里突然傳來女人壓抑的呻吟聲。
斷斷續續的,好像還在喊他的名字。
“夜白…夜白…”
蕭夜白轉身,抬腳走到室內唯一的那間房門前,握住門把。
房門推開。
果然。
里面的大床上,田野正躺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