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燥反撲,白天雖熱,夜風徐來,也透著股沁人的涼意。
此時距離嚴遲給的最后截稿日期,也就剩一天兩晚,傅沉給宋風晚打電話的時候,正好和段林白剛開完會。
“我晚上約了林白出去吃飯,要不要回去接你。”
“吃頓飯就一個多小時,吃完就送你回去。”
傅沉心底想著,宋風晚趕稿子很辛苦,最近人關在畫室,就沒怎么出來,心底想著帶他去改善一下伙食。
“不了,你們吃吧,我很忙,抽不開身。”
“那行。”
傅沉掛斷電話后,段林白還笑道,“小嫂子只要到了截稿日期,你就變成被拋棄的流浪老人了。”
“你話這么多,精力如此旺盛,這次項目,你多照顧點,反正弟妹每天都在醫院,你也是夜夜守空房,不如給你自己找點事做,過得充實點。”
許佳木近些年已經晉升為科室的骨干醫生,雖然不像以前總是做些瑣碎的事,可是經手的都是大手術,一旦忙起來也是不分晝夜。
段林白曾經一度擔心她如此作息,會不會過勞死,非要拉著她去專門的醫院體檢。
其實許佳木每年醫院都有安排體檢,她自己又是醫生,身體什么情況,她心底有數,只是還是由著某人帶他去體檢了。
讓他閉了嘴,免得日日煩她。
結果出來后,居然是他的身體有問題,他就在家當了一個月的藥罐子。
許佳木看到化驗報告,瞄了他一眼,“我不在家的時候,你都在干嘛?身體透支的這么厲害?”
段林白也是一臉懵逼,他也沒干嘛啊!
在外守法奉公,按時回家帶孩子,怎么就身體透支了。
云錦首府這邊 宋風晚掛了電話后,家里也開飯了。
傅欽原要修論文,簡單吃了兩口,就鉆進了書房,懷生今晚在外面有聚餐,并沒回來。
宋風晚吃了飯,在外面溜達了一圈,消消食,看到時間,忽然想到余漫兮主持的《眾生》欄目要播出了,她看過節目預告,好像今晚的節目比較刺激。
一個節目就四五十分鐘,看完再去畫稿子也不遲。
廚房幫傭的阿姨還貼心的給她切了盤水果。
這本就是一檔民生欄目,扯來扯去都是些家長理短,今日說得是一個學生不堪學業重負,選擇輕生的消息,此時家長正和校方在鬧。
“哎呦,幸虧孩子救回來了,這如花似玉的年紀,怎么這么想不開啊。”阿姨也跟著坐在一側,看了會兒節目。
“作業是永遠寫不完的,這孩子就是給自己太大壓力了。”
“心理素質不行啊。”
“和他以后的人生相比,那點作業算得了什么,再者說,最多就是被老師批評兩句,有什么打緊的。”
阿姨笑著看了她一眼,沒好意思問她稿子畫得如何了?
她在這里工作有些年頭了,很清楚每年總有那么幾天,宋風晚是每日每夜熬夜畫稿子的,甚至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加班到深夜。
眼看著要到時間了,阿姨收拾了東西回家,宋風晚看了看墻上的始終,已經快九點了。
好像…
還能再掙扎一下。
而且今天是周末,各大衛視開始陸續上綜藝節目了,她坐在沙發上,居然還追了一點。
傅欽原修了論文,下了倒水,瞧著她居然“死到臨頭”還在浪,也是無奈。
最主要的是,她畫稿子這件事,沒人幫得了,到最后還是她自己遭罪。
“媽,已經快十點了。”
宋風晚挑眉,“好像可以洗洗睡了。”
傅欽原:“…”
明天就截稿了,你真的如此自信,現在還想著睡覺?
而此時伴隨著引擎聲,一道刺目的強光從窗口一晃而過。
傅欽原喝著水,看著自己母親飛快的關掉電視,然后往樓上跑,“肯定是你爸回來了,別和他說我一直在看電視。”
宋風晚要去畫室裝模作樣一下。
傅欽原忍不住笑出聲,剛才不是很囂張的要去睡覺?現在完全就是貪玩被抓包的模樣啊。
只是車子停靠在門口,好像并沒駛入院子,也沒有進入家中的停車場,傅欽原覺得不太正常,難不成是今晚出去應酬,喝多了?
他一手握著水杯,推門出去,借著門口的路燈,才發現,這壓根不是傅沉的車,而是一輛出租,此時一個男人正站在后備箱拿行李箱,他合上后備箱蓋子的時候,出租車立刻駛離。
尾燈落在他臉上,將那人整個臉襯得忽明忽暗。
光是那身量,傅欽原即便只能看到一個依稀的輪廓,也知道是誰。
他猝然攥緊水杯…
小舅舅來了!
那他母親不是…
要被嚇死了!
他急忙將水杯隨便擱置在一處,走出去幫忙提行李,嚴遲個子比他高些許,手長腳長,身高逼近一米九,年紀也不算大,只是五官承襲嚴望川,稍顯凌厲,不說話的時候,表情稀缺,給人一種極強的疏離感。
不過看到傅欽原,還是沖他略微頷首,周身氣質瞬時變得非常柔和。
眉長,眸黑,鼻梁挺直,嘴唇極薄,端看樣貌,在夜色中,給人一種極強的攻擊性。
傅欽原經常聽宋風晚說,自己小舅小時候多么可愛,可是他怎么想,都模擬不出小舅可愛的模樣。
許是早慧的緣故,他習慣人前戴副面具了,要不然就他的年紀,怎么可能鎮得住嚴家某些不安分的牛鬼蛇神。
“小舅,你怎么來了。”
傅欽原熟稔的從他手中接過行李箱,其實他是想問,這還沒到截稿時間,不會這時候來催稿子的吧。
“我不能來?”
“也不是,你好歹提前說一下,我去接你。”
“你最近不是說忙著寫論文?沒必要讓你來回折騰。”嚴遲已經跟著進了屋子,“我就是來走親訪友,順便處理一些工作上的事。”
“嗯。”傅欽原跟著點頭。
路過傅家在院子中的停車場,嚴遲瞥了眼,“還有人沒回來?”
“我爸今晚有應酬,估計是接了歡歡再回來吧。”傅欽原解釋。
“那你母親?”
“我媽在樓上畫稿子。”
傅欽原心底是清楚的,他突然出現,壓根不是探親訪友那么簡單,壓根就是來突擊檢查的。
“幫我把行李拿進屋,我去看看她。”
嚴遲經常來,自然是輕車熟路,上樓之前,還偏頭看了眼正在摸手機的傅欽原,“欽原…”
“嗯?”
“你在干嗎?”
傅欽原是準備通風報信的,抬眼就看到某人警告的眼神,只得悻悻放下手機,如果母親稿子就是沒畫好,還缺了很多,就算此時通風報信也來不及了啊。
“我就是給朋友回個信息。”
嚴遲深深看了他一眼,抬腳上樓。
二樓畫室內 宋風晚原本還裝模作樣的擺好筆,心底以為是傅沉回來了,可是許久沒動靜,她摸出手機看了眼,正好有推送消息過來,她正準備點進去…
此時房門忽然被人打開。
她都沒來得及抬頭,就聽到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喊了她一聲:
“姐——”
宋風晚手一抖,手機差點掉進一側涮筆的水桶里,磕在地上,砰得一聲。
就好比此時她的心情,瞬時的滔天巨浪掀起來,讓她瞬時腦子空白。
不過她還是非常快的鎮靜下來,“小遲?你什么時候來的?也不提前說一聲。”
嚴遲卻信步走過去,彎腰撿起地上的手機,“稿子畫得怎么樣了?”
宋風晚當時就覺得眼前有些昏暗。
許久不見的弟弟,一見面不是問候她過得好不好,開口閉口還是稿子?
這還是親弟弟?
“還行。”
“畫好的給我看一下。”他伸手過去。
那雙手在燈光下,骨節分明,漂亮得緊,可在宋風晚眼里,那就是魔鬼伸來的爪子,能扼人喉嚨,要人命的。
宋風晚伸手將一側畫好的稿子拿過來,稍微整理一下,嚴遲則趁著這時間,轉身把門給關上了。
“砰——”
然后就是“咔嚓——”落鎖聲,宋風晚心頭狂跳。
心虛得無以復加。
這件事若是放在十幾年前,她做夢都想不到,催稿狂魔會是自己弟弟,以前他沒進入公司的時候,都是其他人來催,也好打發,可面前和人是她親弟弟,他可不會看她半分面子…
嚴遲將宋風晚手機擱在一側,還順手尋了個凳子坐下,瞇著眼看她整理畫稿。
她手里一共就三四張紙,翻來覆去倒騰,這有什么好整理的?
不過嚴遲也不急,“姐,你慢慢整理,我給爸媽去個電話,告訴他們我到了。”
“嗯。”
宋風晚悻悻笑著,像極了交不出作業的學生,此時正在垂死掙扎。
嚴望川與喬艾蕓并沒睡,就是在等他電話,簡單說了兩句之后,嚴遲把電話遞給宋風晚,“爸媽想和你說兩句。”
宋風晚笑著接過電話,他們無非是問她最近過得如何,嚴望川是私心給兒子放假的,所以喬艾蕓最后還破天荒的叮囑了幾句。
“他最近也很累,此番去京城,你多留他幾天,讓他好好休息一下。”
“前些日子,你還打電話說想他了,那正好你們姐弟多處處,交流一下感情。”
宋風晚抬頭看了眼一側的嚴遲,她說想他,也是信口一說,而且他們之間,除了工作,哪里來的感情交流啊。
“晚晚,麻煩你照顧他了,小遲這些年的確過得很累,你要好好關照他幾天。”
掛斷電話后,宋風晚悻悻笑著。
她倒是想好好關照他啊,可現在是你兒子不讓我好過啊。
“姐,稿子還沒整理好?”嚴遲這壓根不是催稿子,而是催命啊。
宋風晚只能硬著頭皮將手里的幾頁紙遞給他,“我最近真的在努力畫稿子,你看,我到現在都沒睡,一直在認真工作。”
“不是認真玩手機?”嚴遲翻著手里的幾頁紙。
和他估摸得差不多,她真的…
很放縱自己。
傅欽原幫嚴遲把行李提上樓的時候,正好碰到嚴遲抬手把畫室的門關上了,他嘆了口氣。
催稿狂魔又來了。
他都能想見,自己母親此時多么的弱小可憐又無助。
將嚴遲行李送回屋,傅欽原才給自己父親打了個電話。
那屋子里的,都是他的長輩,傅欽原是插不上手的,這種事,還是留給父親解決吧。
傅沉此時正在學校門口,還沒接到傅歡。
“喂——”
“爸,你趕緊回來吧,小舅來了,正和我媽在畫室談心。”
“嚴遲來了?”傅沉蹙眉,這小子可真會挑時間。
卡在截稿前一天過來,這是成心不想讓他妻子好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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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晚,別怕,人有多大膽,稿子拖多晚。
你的心理素質還是很好的。
晚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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