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風晚被喬西延看得頭皮發麻,捏緊筷子,一片糖醋藕,愣是吃了一分多鐘。
“表哥,你別這么看著我,我這也是想幫湯姐姐出口氣啊…”宋風晚嘟囔著,聲音含混不清,越壓越低。
“我是看著你長大的,一直覺得你是個乖巧懂事,根正苗紅的好孩子…”
喬西延把玩著打火機。
“我不是一直很乖嘛。”她甕聲道,喬西延那表情太奇怪了,就好像不認識她一般。
“根歪了…”
宋風晚臉慢慢燒紅,被自己親表哥說自己骨子里壞,怎么都會不好意思的。
“索性還沒壞得徹底…”喬西延低頭吃著東西。
“嗯?”
“知道臉紅,還會不好意思,也是有點羞恥心的。”
宋風晚捏緊筷子,這要不是自己親哥,她真想一腳踹過去。
你這樣到底何時才能給我找到表嫂啊,愁死個人。
該不會她和三哥結婚生孩子,他還是孤寡老人吧?那就太慘了。
“你這幾天不去上課吧?”喬西延忽然轉移話題。
“嗯,院里統一請的假。”
“那你最近留在酒店,照顧一下她,我和她待在一起,總歸不太方便。”
“她?”宋風晚放下筷子,認真看著他,“表哥,你倆都相處這么久了,湯姐姐一直喊你師兄,你不喊人家名字,喊師妹也可以啊,她?這算什么稱呼?”
喬西延沒作聲。
“難怪湯姐姐寧愿和別人去拍照逛博物院,也懶得理你,你這樣也太不尊重人家了吧,如果是我,我都不想和你一起玩。”
“大家都這么熟了,有必要這么生分嘛!”
喬西延看了眼她,“不想吃飯,就回宿舍收拾東西。”
“我還沒吃飽。”宋風晚今天忙了一天,確實餓了。
自己惱羞成怒,還不讓我吃東西?
喬西延回到房間的時候,湯景瓷還維持原狀躺在床上,不過她睫毛閃了閃,顯然沒睡著。
“醒了就起來吃東西吧。”
湯景瓷根本不敢睜開眼,她不會裝瞎子,只要睜開,肯定露怯,干脆緊緊閉著。
“光晃眼?”喬西延看她睫毛一直閃動,似乎很不舒服。
湯景瓷眼睛是可以視物的,就是虛無模糊,可能光源晃動,覺得難受。
“嗯。”她此刻,只能喬西延說什么都應著。
喬西延摸摸索索,從行李里找出了自己的墨鏡,他剛伸手過來,湯景瓷就嚇得往后一躲,后背緊貼在床頭。
“別怕,墨鏡而已。”喬西延也知道,這種時候她肯定沒有安全感,對她說話語氣也顯得很溫柔。
她能感覺到,墨鏡戴在自己臉上,他手指輕柔的從她側臉滑過,將被夾住的一點碎發撥開。
“吃東西吧,先喝湯,給你帶了吸管。”喬西延將湯碗遞過去,有握著她的手,將吸管所在的位置指給她。
此時的湯景瓷是完全睜著眼睛的,她可以清晰看到,面前的人近在咫尺,他的手包裹著自己…
寬厚溫暖。
她心臟撲通撲通,幾乎要從嗓子眼擠出來。
“還是覺得不方便…”喬西延看她呆愣不動,“我喂你?”
“…”湯景瓷之前是真的看不到,她現在根本不敢妄動,想和他開口說自己能看到了,嗓子眼卻又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不知如何下口。
喬西延已經取出習慣,拿了勺子,給她喂湯。
湯勺到了嘴邊,湯景瓷只能乖乖張嘴…
“你的臉還是很紅,確定沒發燒?”喬西延等餐的時候,抽了個煙,此時說話,還帶著淡淡的煙草味,清冽熏刺。
“沒有…”
“可是你說話,呼吸…都很熱。”
湯景瓷坐在床上,雙手絞著被子,忽然不知該說什么。
“你…”喬西延看她一直垂著頭,思量著她眼睛看不到,估計白天是在強顏歡笑,此時才覺得難受起來,語氣顯得更加溫柔。
總歸比自己小,又是女生,還是要包容點。
“你如果不舒服,就及時告訴我…”
喬西延見她不言語,又低聲問了句,“嗯?怎么不說話?湯…”
他原本是想喊湯小姐的,只是想到宋風晚的話,話鋒一轉。
“小師妹。”
湯景瓷本就心虛到心臟狂跳,他突兀的一聲小師妹,她心臟完全無法負荷。
臉紅得更厲害了。
“你…喊我什么?”
“師妹。”
喬老有不少弟子,有成家立業的,也有一輩子沒娶妻生子的,所有有孩子的人中,剔除嚴家的小嚴先森,湯景瓷是最小的,理應喊小師妹。
湯景瓷甕聲應著,這心底卻好似過了層蜜。
甜絲絲的。
她也不傻,自己對喬西延懷了什么心思,她心底清楚。
“吃東西吧。”喬西延將勺子送到她嘴邊。
湯景瓷小嘴一張一合,乖乖讓他喂飯,因為戴著墨鏡,正大光明看著他。
“師兄…”
“嗯?”
“上次那個,真的是你的初吻?你之前沒談過戀愛?”湯景瓷試探著開口。
換做平時,喬西延只會給她一記冷眼,考慮到她此時心理脆弱,就依著她的問題說了,“嗯。”
“為什么一直都沒談啊?”
“忙。”除卻上學,還得學手藝,雕石刻玉,不是一日之功,除卻要練手藝,還有許多知識要學,根本沒空。
“家里人沒讓你相親?”
“以前上班,有人介紹過。”
“你上過班?”湯景瓷以為他畢業后,就回去繼承家業了。
“嗯,在博物館那邊待了半年,有阿姨介紹過,相親時,沒提兩句,就問到我的工資待遇問題,還問我在吳蘇有沒有房子,我一窮二白的,拿著兩三千的實習工資,沒瞧上我。”
“那你看上她了?”
“別人好心介紹,不好駁了面子,吃了頓飯而已,沒什么感覺。”喬西延說得很隨意,顯然沒把這件是放在心上。
“她眼神不好…”
“嗯?”
“我覺得你很好啊,如果是我,我…”湯景瓷急著表態。
“你什么?”喬西延好笑得看著她。
“我肯定愿意的。”湯景瓷直言。
喬西延原是存了逗弄她的心思,以為她是一時口不擇言,畢竟女孩子都臉皮薄,有些話不大好意思開口,沒想到追問一句…
她直接表態了。
“吃飯吧。”喬西延被她這聲愿意,弄得心緒不寧。
待她吃了飯,喬西延又抱著她去了洗手間。
門關上,湯景瓷才徹底松弛自己,頹然的坐在馬桶上,生不如死,現在可咋辦啊…
待她出去的時候,仍舊是喬西延抱著她坐到床上,她之前自己在房間摩挲,小腿被磕出了不少青紫。
“待會兒晚晚過來陪你睡。”喬西延直接說道。
“那你呢?”湯景瓷脫口而出。
“我?”
喬西延剛將她放在床上,兩人此時的姿勢,本就顯得有些曖昧,而他也沒抽身離開,就這么懸在她身體上方,定定看著她。
“我的意思是,晚晚過來,你…”
“你想和我待在一起?”喬西延直言。
湯景瓷怔愣看著懸在自己上方的人,渾身僵硬,就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我…”
“今晚你回自己房間睡,讓晚晚幫你洗個澡,這個…我不方便照顧你。”
“嗯。”
喬西延撤身離開,湯景瓷長舒一口氣…
她一偏頭,就看到某人又開始換衣服了,看樣子是要洗澡!
我的媽!
喬西延,你丫是有潔癖嘛,一天要洗多少次啊。
喬西延肯定以為湯景瓷看不到,脫衣服自然沒什么顧忌,只是手指摸到褲子上的皮帶,微微蹙眉,總覺得暗處有雙眼睛在盯著自己。
他下意識看了眼湯景瓷,她靠在床頭,安靜得像個木偶娃娃。
喬西延蹙眉,估計是自己想太多了。
光著上半身,他直接進了浴室,緊接著就傳來嘩嘩的水聲…
湯景瓷耳根已經完全紅透。
待宋風晚從宿舍簡單收拾了幾件衣物過來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
她敲開喬西延房門時,他正拿著刻刀刻石頭,電視里放著德云社的相聲合集,宋風晚嘴角抽抽的。
傅沉愛聽戲,但宋風晚不是票友,所以他從不強求自己跟他一起聽戲,兩人有各自的興趣愛好,互不干擾。
表哥這是硬把自己的愛好興趣強塞給別人啊,太霸道了。
“湯姐姐,我給你帶了奶茶。”宋風晚將奶茶吸管插好,塞到湯景瓷手里。
“謝謝。”湯景瓷幾乎是下意識想伸手去接奶茶,幸虧宋風晚動作更快。
“表哥,咱們能不能換個頻道啊。”
喬西延挑眉,調了臺。
央視12臺的法制欄目。
湯景瓷戴著墨鏡,瞥見這期節目的標題赫然是一句謊言引發的人命案。
“咳咳——”一粒珍珠卡在嗓子眼,嗆得她臉都紅了。
“怎么啦?不好喝?”宋風晚還一臉擔心的看著她。
“沒…沒事。”湯景瓷下意識要把抽床頭的面紙擦嘴,手指伸出去,又堪堪停住。
因為喬西延正在看她。
她硬著頭皮,裝著瞎子,摸摸索索,磕磕碰碰的,最后還是宋風晚遞了紙巾給她。
“奶茶別喝了。”喬西延蹙眉,怎么嗆那樣。
“挺好喝的。”湯景瓷又吸了幾口,無奈宋風晚買的是大杯,她之前喝了一大碗湯,實在撐不下。
而此刻普法欄目中,正說道…
“由于這句謊言,造成了幾個人的悲劇,甚至讓涂某揮刀舉向自己的愛人,殺人手法極其殘忍血腥…”
湯景瓷看著喬西延正迎著臺燈,在石頭上雕刻著,偶爾吹一下上面的粉塵,雕刻動作都很慢,卻下手重,嵌刀深。
她后背有點發涼。
“我送你們回房吧。”喬西延放下手中的刻刀工具,洗了下手。
當著宋風晚的面,輕車熟路抱起湯景瓷,而某人也自然地摟住了他的脖子…
宋風晚看到目瞪口呆,這兩人不聲不響的,這抱起來,熟練地令人發指啊。
送兩人到湯景瓷房間,喬西延還叮囑了一句,“我手機不關,有情況隨時找我。”
湯景瓷雖然看不到,但現在的手機,都有語音識別撥號功能,這也是段林白說的,某人很有經驗,甚至還把自己用過的盲杖都拿來了,只是湯景瓷不愿用罷了。
“好。”湯景瓷甕聲點頭。
此時的喬西延回到房間,掀開被子躺下…
被桶里還殘留著她的溫度,就連枕頭都帶著香味,他微微蹙眉,總覺得這已經不是他的床了。
他余光瞥見放在床頭的那杯喝了一半的奶茶。
猶豫片刻,拿起,放在嘴邊,吸了口…
紅豆奶茶。
很甜。
待喬西延離開后,宋風晚將門從內側鎖住,“湯姐姐,你的換洗衣服在哪里,我先幫你洗澡吧!”
湯景瓷從床上直接坐起來,“我自己拿吧…”
宋風晚站在原地,呆呆傻傻。
那表情,活像見了鬼!
------題外話------
一句謊言引發的人命案!
是不是超級應景,哈哈 湯姐姐:(T_T)
晚晚:(⊙o⊙)…表哥,我好像眼睛瞎了,見鬼了。
湯姐姐:…
我超級愛看12臺的法制頻道,有人和我愛好一樣嘛,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