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涼風蕭瑟,京寒川坐在家后院的池塘邊,看著水塘里正在劃水撲騰的狗子,嘴角抽搐著。
他只是和傅沉說了一句,“改天你把傅心漢也帶來玩吧。”
第二天他居然真的把狗子帶來了,狗游泳是天性,這傅心漢以前是段林白養的,待傅沉生日的時候才送給了他。
曾經這廝為了驗證狗是天生會游泳,直接把傅心漢扔到他家池塘里。
導致這狗子一到他家就喜歡往池塘里撲棱。
秋老虎反撲,白天驕陽毒辣,狗本就怕熱,一頭扎進池子里,愣是不肯出來。
隨著傅老壽宴臨近,傅家自然忙碌,傅斯年也沒多余的時間照顧貓,干脆把貓也丟了過來。
這兩人是把他家當成寵物收容所了?
還是以為他家是開動物園的,什么小畜生都往他家招呼。
“六爺,太陽落了,天涼該回了。”京家人提醒。
京寒川嘆了口氣,因為這只蠢狗子撲棱,把魚都嚇跑了,自己一整天半條魚都沒釣上來,他收起魚竿準備回屋。
傅心漢一看京寒川要走,急忙從水里跳出來,還抖了下身子,弄了一地的水,濺濕了京寒川的半條褲子。
他咬了咬牙,強忍著要宰殺了它的沖動。
京寒川回屋的時候,看到傅斯年送來寄養的那只余招財,正在客廳活蹦亂跳。
他特意讓人把逗貓棒綁在它身上,在它視線可及范圍之內,這貓不停夠弄著逗貓棒,隨著它挪動,逗貓棒也在移動,根本抓不到。
這蠢東西居然自己玩了一天?
京寒川看它的眼神宛若在看智障。
“六爺,今晚吃什么?”
“牛排吧。”京寒川是個活得非常精細的人,每一餐都分外講究,“幫我去酒窖拿個紅酒出來醒著。”
“好。”京家人立刻開始動作。
傅心漢一聽牛排,狗眼放光,跟著京寒川往廚房走。
他從冰箱取出腌制好的牛排,又拿出一些配菜,瞇眼看了下傅心漢。
“汪汪——”聞到肉味,傅心漢跳起來,興奮得搖頭擺尾,弄了一地的水漬。
京寒川拿起手側的一把調理刀,傅心漢只覺得一道寒光刺眼滑過,他握著刀柄,猝然用力,這刀尖狠狠刺入木質砧板中。
“嘭——”一聲,嚇得傅心漢狗軀大震。
“滾去吃你的狗糧。”
傅心漢抬腳就往外面跑。
臥槽,三爺你在哪里,這里有人要殺你家狗子。
這貓現在是不敢惹京寒川了,就因為吃他“兒子”那筆賬,傅斯年隔天把它送來,他就弄了個貓貓專用嘴套,把它嘴巴套起來一整天,簡直沒人性。
京寒川做好飯菜,一人坐在餐桌上吃東西,音響里播放的是馬勒的《A小調鋼琴弦樂四重奏》,優雅矜貴到了骨子里。
待他吃完,才打開電視,距離播放新聞聯播還有十分鐘。
他沖杯熱茶的功夫,電視里卻出現頗不和諧的一則新聞。
“…根據我們了解到的獨家新聞,某位新晉女主播,插足著名影星夏雨濃的感情。”
京寒川眉頭一挑,不緊不慢的沖著茶才走回客廳。
“曾被人拍到數度約會,還曾出入同一個公寓,據悉,這個房子也是這位先生介紹租住,兩人曾數次出入這里。”
“還被拍到一起過夜,隔天從公寓出來,她脖子上還有明顯的咬痕…”
“喵——”小貓在電視上看到熟悉的身影還撲到了電視上。
新聞中除卻夏雨濃的名字被點出來,其余都提示得非常有暗示性,照片全部打碼,卻不難猜到是誰。
尤其是夏雨濃的一些資深粉絲。
“夏雨濃前段時間出席活動,曾被人問起戀情,卻忽然紅了眼,由此結合我們可以看出,她感情被插足確實有很長一段時間了。”
“這次打電話給她的經紀人和工作室,電話接通后,對方說不知情,掛了電話后,就再也無人接聽…”
京寒川調整了一下電視臺,轉到央視看新聞聯播。
“六爺,需要幫忙處理嗎?”
“怎么處理?”京寒川悠閑地喝著茶,這件事背后明顯有人,這小明星沒膽子爆寧家的新聞,除非…
背后這人勢力更大,許以了更優厚的條件。
而且新聞處處針對余漫兮,顯然是沖著她去的,不用查他也清楚是誰。
“直接…”那人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我們家現在是正經文明人家,不做違法的事。”京寒川蹙眉,“別動不動喊打喊殺的,會嚇著別人的。”
“凡事要用文明的手段解決。”
“也是,以后就您就更娶不到媳婦…”
那人話音未落,就被京寒川狠狠剜了一眼,立刻灰溜溜的滾出去。
傅心漢趴在狗窩里,安靜的舔著爪子,壓根不敢再去打擾他。
狗子第六感還是很準的,這人很不好惹。
余漫兮事情爆出來的時候,傅斯年父母剛回京,老太太讓人準備了一桌飯菜,其實他母親提前幾天就到了,只是他父親請假不容易。
當時這則新聞播出時,傅沉正圍觀傅老和自己大哥下棋,看到新聞標題,就嗅出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他直接拿過遙控器,換了個頻道,與傅斯年對視一眼,靜默無言。
“斯年,快吃飯了,你去樓上干嘛?”老太太詫異,根本沒察覺這叔侄倆的異樣。
“有點事情要處理。”
事情還未擴散,傅斯年想把事情扼殺在源頭。
他本就是搞計算機網絡的,又打了個電話給段林白,兩邊聯手,這則新聞,尚未傳播到網上就被徹底屏蔽掉了。
偶有電視上的視頻流出,也在幾分鐘后刪除,根本沒傳播開。
就連網絡關鍵詞都沒構成,也就在夏雨濃的粉絲中流傳了一陣兒,消息很快被抹去,被更多的新聞覆蓋。
整個事就好像從未發生過一樣。
這讓深居幕后的夏雨濃傻了眼。
她在圈子里混了這么多年,自然認識許多營銷號,她還買了許多水軍,甚至花錢,準備將這則新聞買上熱搜。
沒想到所有小號剛動了一下,就全部都被封了,理由都是涉嫌違規。
而那些營銷號,收了錢也不辦事,這讓她氣急敗壞,打電話給相熟的營銷號大V,對方居然不接電話?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夏雨濃只覺得有股寒意從后背竄上來。
她進圈這么久,也見證過一些撤熱搜的速度,還從未有這么神速的,分分鐘湮沒無聲。
石子投入大海,半點水花都沒濺起。
“我早就和你說了,寧凡會護著她的,這種消息怎么可能輕易曝光,走網絡不行。”一個女人坐在暗處,語氣譏誚。
“那我現在該怎么辦?我手中有證據,還奈何不了她?”
夏雨濃從玉堂春被狼狽離開后,這個女人找到自己,并且給自己提供了寧凡與余漫兮共同出去公寓的畫面,照片中余漫兮戴著絲巾,不停遮掩著脖子上的咬痕。
寧凡一直說在外地有事,不能回來,就連她生日邀請都沒參加,卻為了這女人,連夜回京。
第二天又共同從公寓出來,這還不能說明問題?
“這賤人,還理直氣壯的說,他倆沒關系,簡直胡扯。”夏雨濃看到照片的第一眼就氣炸了。
“當主播的,不就是靠嘴皮去吃飯的。”暗處的女人聲音染笑。
“現在利用網絡都不行,那我該怎么辦?”
“當然是在人多的地方,當面質問她,既然她不要臉,你又何必給她臉面,你可是受害者…”
“她還一直和我說,自己有男朋友,我派人跟了她那么久,也沒看到她和其他男人接觸。”夏雨濃越發確信余漫兮是在騙她。
她派人跟蹤余漫兮的行蹤,又不可能跟到她家里,傅斯年與余漫兮住對門,想見面太容易了,她最近又忙著考試,極少出門,自然查不到任何事。
“她說自己有男朋友?”那個女人忽然警覺。
“八成是騙人的,她除了和電視臺里那些同事或者領導老頭子接觸,根本不見外人,哪有談戀愛的人,十天半月不見面的,難不成找的男朋友是外地的?”
“是嘛…”暗處的女人聲音透著一絲遲疑。
她想借用夏雨濃的手,把余漫兮弄垮,卻不想被人發現,臟了自己的手,留下把柄,所有事情都沒染指。
“肯定是啊,她嘴里能有幾句實話。”
夏雨濃壓根不信她有什么狗屁男友,認定她挖了自己墻角。
“那你就按照我說的做吧。”那人心底卻隱有不安。
總覺得事情沒那么單純。
她比夏雨濃更清楚,余漫兮與寧凡之間清清白白,無非是想借她的手,把她趕出國門,但她主動提及有男友?
她可不是信口開河的人,更不會為了糊弄搪塞夏雨濃,刻意說謊。
她什么時候交了男朋友,到底有沒有這個人?
剛才在網上操作的是寧凡的人嗎?還是另有其人?
她又不能直接出手曝光身份,她的人際圈子里,有如此能量的只有段林白,那個人浪蕩不羈,從不管閑事,怎么可能為了她出手?
他倆的關系沒到那一層。
思來想去,只有寧凡…
夏雨濃有些猶豫,“我當眾揭穿她,這…對我會不會有影響,寧凡那邊…”
“他和你早就不可能了,你只要聽我的話,只要我們家在,我就能保證你還能在圈子里混得順風順水。”女人輕笑。
“還可以借著這件事炒作一番,讓大家憐惜你,對你百利而無一害。”
“你是聰明人,應該清楚,現在該做什么決定?”
夏雨濃咬了咬牙,之前被余漫兮掌摑,她此刻還記憶猶新。
“被她打了,還搶了男朋友,就這么忍了?”女人故意刺激她,“難怪她敢挖你墻角,你也太好欺負了吧。”
這件事是夏雨濃的痛點,幾番刺激,已經受不住了,“我知道該怎么做,我只是想問個問題?”
“什么?”
“你為什么要幫我對付余漫兮?你們…有什么關系嗎?”
女人起身,優越的氣質,倨傲的身姿直逼過去,帶著世家大族小姐固有的傲氣,夏雨濃心頭一緊,本能畏縮往后退。
“人有時候糊涂點,反而能活得長久,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
赤裸裸的威脅恐嚇。
“我期待你的表現。”她笑得莞爾,轉身離開。
夏雨濃看著她的背影,神情恍惚著。
沒有了寧凡的支持,她在圈子里資源枯竭,唯一可以一搏的機會就是和她合作,反正有共同的敵人,還有如此強大的后盾,這筆交易不虧。
余漫兮啊,你到底是得罪了多少人,這么多人想要按死你…
此刻的傅家 傅斯年從樓上下來的時候,傅家人已經上桌,傅家最近很忙,又逢周末,懷生姐弟被普度大師接到山里小住一段時間,并未在這里。
“都要吃飯了,你還忙?趕緊過來坐。”他母親戴云青招呼他坐到自己身邊。
傅斯年緊挨著她坐下,與傅沉默默交換了個眼神。
事情已經處理好。
余漫兮現在也算半個紅人,家里人雖然不知他女朋友是誰,如果看到那個新聞,對余漫兮印象必然不好,見家長的時候難免生出事端。
“你們叔侄倆是不是暗中在謀劃什么?”傅老敏銳的察覺到了這兩人的異常。
“沒有。”傅沉笑道。
其實他早就收到消息了,因為段林白這貨處理完事情,就在群里開始吆喝。
浪里小白龍:臥槽,居然有人敢害我侄媳婦兒,這種假新聞都敢播,簡直不能忍,看我為民除害。
侄媳婦兒,這廝也是夠不要臉,然后就是…
哈哈,搞定了,現在網上那叫一個干凈清爽啊。
我是不是很牛逼,快點夸我。
某人自認為牛逼哄哄,在群里炫耀起來。
“老三,你是不是見過斯年的對象?”戴云青笑著詢問,“你們叔侄倆走得一直很近。”
傅斯年對女孩身份一直保密,瞞得嚴嚴實實,他們做父母的肯定心急。
“過幾天就見面了,大嫂,您不用著急。”傅沉低笑。
“你也幫他瞞著我是吧?”
傅沉出生的時候,傅斯年已經能說會跑,老太太畢竟年紀大了,戴云青一直幫忙照顧著,長嫂如母,說得半點不假。
“肯定是你們喜歡的類型。”傅沉說得篤定。
戴云青淡淡笑著,“小姑娘能過日子,他倆感情好就行,我和他爸常年在外地,他身邊就缺個可心的照顧他,我喜不喜歡也不打緊。”
傅斯年都三十多了。
做父母的對他找對象要求不高,是個女的,能過日子就行。
“我就想提前知道,也好做個準備。”第一次見面,他們做長輩的也不能空著手,定然要有所表示。
“我覺得她不在意這個。”傅沉一直在幫傅斯年說話,愣是半個底都不肯透露。
戴云青倒是相信傅沉的眼光,他既然見過了,自然不會錯。
“要不那天你跟著一起去得了,反正你們認識,斯年和他爸都是長了張嘴,只能喘氣吃飯那種,我怕氣氛尷尬。”戴云青笑著提議。
長了嘴,只喘氣兒吃飯?
緊挨著她的父子倆,臉同時黑透。
“爸…”傅斯年咳嗽兩聲,意思就是,你的媳婦兒,你不管管?不申辯幾句?
“你媽說錯了?”
傅斯年低頭吃東西,不再開口,三叔說得果真不假,你在家的地位壓根不用考慮。
“老三,斯年都要帶女朋友見家長了,你那邊怎么說?約定的事情快到了。”老太太提醒。
“我知道。”傅沉抿嘴,他一直在思考,如何和家里說這件事。
“我看斯年這速度很快,老大媳婦啊,要是見了女孩,滿意的話,就該考慮結婚的事情啦,我這曾孫女算是有盼頭了。”老太太深諳寬慰。
“恭喜,您盼望已久的曾孫女可能快來了。”傅沉輕笑。
“你也是要當爺爺的人,要更穩重些啊。”
素來淡定如山的傅三爺,第一次喝湯被嗆到。
爺爺?
“斯年的孩子是你大哥的孫子,應該叫你三爺爺。”傅老解釋。
傅沉放下筷子,這頓飯算是吃不下去了。
不遠處的十方笑得快岔氣了,爺爺輩?他家三爺還不到三十歲啊。
------題外話------
新的一周,繼續留言打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