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也沒發現傅少爺派頭這么大。”
那人約莫二十七八,臉型瘦削,鳳眸薄唇。
黑色西裝,上衣敞開,露出里面的白襯衫黑馬甲,配著淺灰領帶,稱體精良。
右手插在西裝褲的口袋里,左手掐著煙,借著身高優勢居高臨下,睥睨著傅聿修。
不緊不慢地盯著他,手指輕點,煙灰彈落,眸子透著一絲沉冷。
傅聿修以前見過他一次。
宋風晚的表哥,喬家的少東家——
喬西延。
傅聿修對喬家并不熟悉,只知道喬家經營著幾家祖傳的玉石店,祖居吳蘇,世代都是手藝人,擅長玉雕石刻。
這年頭科技發達,在石頭上雕龍描鳳都不稀奇,喬家這種,在旁人眼里,就像是沉入西山的斜陽,沒前途。
而且他家現在也就剩下宋風晚的舅舅和喬西延兩人,都是潛心研究這行的,專研某樣東西的人,多有些癡狂,喬家人就是如此,性格多有點偏執古怪。
“傅少爺怎么不繼續說了?”喬西延眉梢一挑。
“表…喬先生。”傅聿修下意識想喊表哥,又半道改了口。
“傅聿修,你命不錯,生在傅家,看在你家老爺子的面上,我也不想讓你太難堪。”喬西延吸了口煙。
“我一出生就摸刀,一歲多開始拿刀,我手里劈開鑿過的石頭比你見過的都多。”
“要是再讓我聽到你對晚晚出言不遜,我就是拿刀卸了你…”那雙眸子倏得冷卻下來。
“那也是你欠了我家晚晚的。”
他瞇眼吸著煙,動作瀟灑風流,偏又透著致命的危險。
做喬家這行的人,最擅用刀。
傅聿修有點怵喬西延,他無意間給人的那種強大壓迫感,讓人難以喘息。
“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傅聿修說完就落荒而逃。
宋風晚噗呲一聲就笑了出來,“表哥,你把他嚇著了。”
“我說話很客氣了。”喬西延語氣很淡。
宋風晚干咳兩聲,這都拿刀威脅了,還客氣?
他家表哥可能對客氣這個詞有些誤解。
“以前見過他一次,以為是傅家教養出來的,肯定不錯,現在看來,就是再好的棗樹上結出的果子,也總有些歪瓜裂棗的殘次品。”
宋風晚笑著走過去,挽住他的胳膊,“我們去吃飯吧,你從早上開車過來,肯定又累又餓,吃完趕緊回酒店休息。”
傅聿修一路都在試圖壓制內心的怒火,最近真是倒了血霉了。
宋風晚不好對付就罷了,前有他家三叔護著,現在又竄出來一個表哥,都那么難纏。
他準備在附近轉一圈再去餐廳,消消火,畢竟待會兒得見江風雅室友,他得保持風度和儀態。
這邊的宋風晚和喬西延已經出了車庫,這條街是云城出了名的美食街。
兩人正商量著去哪兒吃飯,就被一陣嘈雜的爭執聲打斷了對話。
秋天的陽光沒有夏天那么濃烈,卻也刺目灼人。
宋風晚歪頭一看,怎么是她啊,不過傅聿修既然在這里,江風雅在這兒也就不足為奇了,一群人好像被擋在了餐廳外面,正和人家發生沖突。
“你們有沒有搞錯,憑什么不讓進啊。”
“不好意思小姐。”服務生擋在門口,就是不放行。
“我們是客人,來吃飯消費,你們有什么理由攔著,你就不怕我們去投訴你們嗎?”有個脾氣沖的女生氣得臉紅脖子粗。
“把你們經理叫來,這算怎么回事啊!”
“算了,可能有些誤會,等學長來了再說吧。”江風雅臉色發白,心底隱隱有些不安,總覺得是沖著她來的。
周圍已經陸續聚集了一些人,三三兩兩的討論著。
“這么多人呢,讓大家評評理,我們定了位置來消費的。”有個女生直言快語,“說不招待我們,我剛才分明看到有人走進去了,這是歧視我們消費不起還是怎么的?”
“就這服務?以后誰還敢來這里吃飯啊。”另外的女生附和。
“再說了,你們知道她是誰嗎?”一個女生將江風雅推了出去,“她是傅聿修的女朋友,你們是不是瘋了?”
此刻一個穿著西裝的中年男人從里面走出來,胸口憋著燙金的名牌,標注著經理一職,“我們就是清楚這位小姐的身份,才不讓她進去的。”
“三爺吩咐了,以后傅家的地盤上不能讓不干不凈的人進來,我們也是聽吩咐辦事。”
“另外三位小姐想進去消費,為了彌補各位,這頓飯我們可以免費提供給你們,但是另外這位…”經理笑瞇瞇得掛著職業性的微笑,“不好意思…”
“本店恕不接待。”
最后這話說得強勢又直接。
不干不凈四個字,就像是一記重錘,激得江風雅臉色鐵青。
幾個女生面面相覷,有些懵了,不知所措,看著江風雅的眼神古怪又帶著探究。
這豪門大戶果然是不好進啊。
“我們去別家吧,反正這邊好吃的還有很多。”一個女生出來打圓場,拉著江風雅往另一側走。
江風雅的有些事,她的室友并不清楚,只知道她是被王子看上的灰姑娘,對她的身世和其中發生了什么完全不了解,還笑著安慰她。
“風雅,這群人就是狗眼看人低,這有錢人家就是這樣的,等你以后進了傅家大門,我看他們還敢不敢這么對你。”
“就是,你別難受。”
江風雅怎么都沒想到這傅三爺會做到這個地步,不干不凈?不就是說她臟?
她勉強從嘴角擠出一絲微笑,正好瞧見不遠處站著兩個人,笑容再次凝滯。
宋風晚就站在不遠處,干凈又溫和,卻又居高臨下,遙不可及。
他身側的男人更是涼薄,帶著看戲人的冷漠。
喬西延沒見過江風雅,單憑幾句對話,還有宋風晚的神情就猜出了她的身份,“走吧,我們去吃飯。”
宋家的家事,在姑姑沒出手之前,他并不打算先介入。
“她真以為傅家那么好進啊,太天真了。”宋風晚咋舌。
“剛才聽那個經理說,三爺?之前傅聿修也說他三叔護著你…”喬西延目光流轉,“是傅沉?”
這名字如雷貫耳。
“嗯,他幫過我幾次。”宋風晚如實說道。
“那也算是好人。”喬西延贊許。
看來傅家也有明白人。
喬西延對傅沉的第一印象就是此人不錯,只是后來他拐走了宋風晚,他就整天在家磨刀霍霍。
感慨他人面獸心,藏得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