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今日的墨上筠自帶低沉氣壓,所到之處鳥獸盡散、蛇蟲避退,這種名為“殺氣”的玩意兒,也順利讓蘇北和游念語保持沉默,全程晨練的時候都沒怎么敢吭聲。
天色漸亮,在訓練場的學員愈發地多,于是理所當然的,墨上筠出現在訓練場的時候,最初是一兩個注意到她右眼眼角的淤青,然后就越來越多的學員察覺到,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大部分學員都注意到了,于是原本自顧自訓練的學員們,竟然也抑制不住地有些騷動。
其實就他們來說,受傷掛彩是理所當然的事,就算掛彩的地方很明顯,也不會引起什么注意。
誰沒受過傷啊?
誰沒掛過彩啊?
就像昨日的小學員一樣,被揍得鼻青臉腫的,也就幾個熟悉的學員問候幾句,其他人連多看一眼都覺得麻煩。
可問題就在于,這掛彩的人,是墨上筠。
墨上筠可是那個一個人挑戰五個都能不掛彩的,究竟什么人能傷到她?!
于是,在強大的好奇心驅使下,他們稍微放松了下警惕,抽出一點點時間來探討這個問題。
在丁鏡的帶領下訓練的梁之瓊,見到墨上筠的時候躺倒在地休息,注意到墨上筠臉上的傷痕后,差點兒直接從地上跳了起來。
“我靠,墨上筠的臉怎么了?”
梁之瓊翻身坐起。
掀了掀眼瞼,正在喝水的丁鏡朝墨上筠、游念語、蘇北所在的方向掃了眼,然后涼颼颼地看著打算起身去詢問情況的梁之瓊,不緊不慢地道:“我勸你不要去,不然你可能會死。”
“咋啦?”
梁之瓊一臉的莫名其妙。
斜乜著看了她一眼,丁鏡輕挑眉頭,“你沒看到她眼冒兇光、渾身殺氣?”
梁之瓊:“…”
雖然相隔了很遠的距離,但是,她好像感覺到了一點點。
氣氛很壓抑。
梁之瓊琢磨再三,最后想著墨上筠又不是殘廢了,只是臉上掛了點彩而已,暫時就不要去“打擾”她老人家了。
喝完水壺里的水,丁鏡拎著壺口往下倒,發現沒有一滴水流出來后,只能作罷。
沒有刻意去看墨上筠的丁鏡,背脊冷不丁感知到一股涼意,丁鏡花了不到一秒的時間立即做了決定。
她將壺的壺蓋給擰好,然后朝梁之瓊道:“我先溜,你看著辦啊。”
“啥玩意兒?”
梁之瓊下意識回了一句。
然而,丁鏡并沒有回應她,而是拎著水壺離開了訓練場。
梁之瓊:“…”不是,又不是你招惹的墨上筠,你溜什么溜?
與此同時,燕歸等人的隊伍里。
剛剛訓練結束,他們都坐在地上休息,幾乎在墨上筠出現的那一刻起,他們就注意到墨上筠的右眼的淤青。
原本打算喊墨上筠的燕歸,在注意到那抹淤青后,就古怪地停了下來。
唐詩完全不敢吭聲。
言今朝也敏銳地感覺到什么,不動聲色地保持沉默。
“燕歸,你不去問一下嗎?”元曲奇怪地朝燕歸問道。
放在平時,就算墨上筠啥事都沒有,燕歸這時候都已經沖過去了,怎么墨上筠受傷了,燕歸反倒是維持平靜?
宋詞也在一旁點頭附和,“是啊,不問一下嗎?”
“這幾天都離墨墨遠點兒。”燕歸耷拉著腦袋,默默掃視了他們一圈,加重語氣叮囑道,“這是作為朋友,我對你們的忠告。”
元曲:“…”
宋詞:“…”
咋、咋了這是?
可憐跟墨上筠同寢的唐詩:“…”預感這一周的主要任務就是保命。
元曲和宋詞再三追問,但燕歸卻對他的忠告沒有任何解釋。
作為墨上筠的青梅竹馬,燕歸對墨上筠還是有一定了解的。
——尤其是在受傷方面。
如果墨上筠身上掛彩,但卻表現的無所謂,那就證明那些傷勢是她自己能力不足造就的,她很平靜的接受。
比如,自己不注意的磕傷、碰傷,但這種情況很少見。
又比如,墨上筠跟人比拼的時候受傷,這種情況確實比較多,可這一批學員儼然沒這個本事。
如果墨上筠身上掛彩,卻頂著一張陰沉的臉、渾身殺氣爆棚,那就證明這傷不是應該出現她身上的,但它既然出現了,就表示墨上筠會很惱火,最起碼也得持續這種節奏三天。
不過,這種情況很少見就是。
眼前就是第二種情況。
燕歸對此表示很疑惑——
墨墨這傷勢,到底是怎么造成的?
他下意識就看向了唐詩,但唐詩卻回避了他的視線,儼然有拒絕交流的意思,燕歸便沒辦法,無奈地將視線收回去了。
唐詩覺得日子有些難過。
大家都對“墨大佬受傷”一事很是好奇,但墨大佬的氣場太強,尋常之輩不敢貿然靠近,只能尋求其他的途徑得知。
所以,就找到了跟墨上筠同寢的人身上,鑒于秦雪這位冰山美人很難接觸,而丁鏡更是的無法靠近,他們就將注意力轉移到看起來軟萌好說話的唐詩這里。
唐詩被好幾個人詢問了情況,縱然說了“不知情”,但還是有好事者鍥而不舍。
唐詩有些郁悶。
好在他們這邊還有言大佬,后來一有人過來,言大佬一個冷眼掃過去,生生將人給逼退了,唐詩這才清靜一些。
但是,學員這邊稍稍停歇,教官那邊也傳開了。
幾個人在吃早餐時多嘴往外一說,再加上牧程和楚葉這倆喇叭一吼,差不多整個GS9的學員都知道“墨上筠掛彩”一事。
不過他們基本就聽聽而已,沒有太在意。
只是,這消息也順利傳到該聽到的人耳里。
墨上筠是在回宿舍整理內務的時候被攔住的。
一輛越野車從后方行駛而來,超越她后一個甩尾,就橫在了她跟前。
駕駛位置的車窗滑落下來,閻天邢從車窗處探出頭,手肘搭在上面,略帶笑意地看著她——準確來說,是在看她右眼的淤青。
縱然被人盯著看過很多次,但現在被閻天邢盯著看,心情就是另一番味道了。
墨上筠嘴角微抽,頗為不爽擰眉,“炫車技呢?”
閻天邢嘴角笑意加深,他問:“跟人打架了?”
“撞的。”
墨上筠冷聲回答。
手臂伸出來,手指從她的右眼劃過,墨上筠覺得又疼又癢,不由得避開了些。
閻天邢便將手收回去,笑問:“這個位置怎么撞的?”
“廢話這么多?”
墨上筠忍無可忍地問道,眼底殺氣畢露。
奶奶個熊的,一個個都盯著她的淤青看個不停,連男朋友都覺得這是稀罕事兒…無聊不無聊?!
被她這么一兇,閻天邢倒也不生氣,而是道:“墨小筠,我現在是你教官。”
墨上筠轉身就走。
閻天邢叫住她,“干嘛去?”
停下腳步,墨上筠側過身看他,咬著牙一字一頓道:“寫封舉報信,說你調戲學員。”
閻天邢一愣,隨后笑得養眼,“那你可想清楚了,這就等于是把我們關系公開了。”
墨上筠:“…”
想了幾秒,墨上筠又轉身回來,來到車窗前,“撞傷也看完了,還有事嗎?”
“真是撞傷?”閻天邢的唇角止不住上揚。
“撞傷。”墨上筠肯定道。
閻天邢若有所思地點頭,“也對,是撞傷。”
拳頭撞的,那也是撞的。
明白閻天邢話語中潛在含義的墨上筠,差點兒沒有把車門給砸了。
“喏,小女朋友,”閻天邢拿出一瓶藥來,從車窗遞給墨上筠,笑著道,“專治跌打損傷。”
一把拿過拿瓶藥,墨上筠似笑非笑地盯著他,“您能不要成天到晚那么找抽嗎?”
閻天邢悠然地反問:“誰叫我有一個成天到晚那么找抽的女朋友?”
伶牙俐齒的墨上筠忽然意識到自己竟然說不過他!
“操場,十圈。”閻天邢先是說出懲罰,然后一字一頓地強調道,“墨小筠,我是你教官。”
連眼瞼都懶得掀一下,墨上筠索然無味地回他:“教官慢走。”
“下個月回來,好好表現。”閻天邢轉動著方向盤,臨走還要跟個長輩似的叮囑著她。
墨上筠:“…”不是很想搭理他。
閻天邢輕笑一聲,往窗外丟出一個物品,然后將車給開走了。
墨上筠伸手將其撈過,手心攤開,發現…又是一塊軍用巧克力。
擦,談個戀愛討好女朋友,竟然“挪用公款”!
一點都不上心。
一塊巧克力,一瓶藥水,換來十圈罰跑。
墨上筠將東西一收,心想自己攤上的是怎么個男人,但還是認命地去操場罰跑了。
還好,距離八點前還有時間,反正也沒有必要檢查內務,墨上筠干脆放棄去宿舍的決定,利用剩下的時間把這十圈給跑完了。
這一周伊始,教官再一次消失在學員視野。
訓練任務和警告一個字都沒有變,依舊跟上一周一模一樣。
有了上一周的經驗,學員們都顯得冷靜許多,該訓練的就訓練,該加練的就加練,抱怨和牢騷少了許多。
許是他們也漸漸覺得,說再多的話都不如行動來得實際,抱怨和牢騷那些教官壓根聽不到,而多花時間來磨煉自己,才是自己能夠得到的。
這三周下來,墨上筠也明顯發現這群人的變化,從不被管著就渾身不舒服,到他們漸漸開始自主規劃他們的時間、安排訓練,然后到現在,他們能夠為自己做出決定,怎樣訓練,怎樣加練,對自己的能力和認知都很明確。
留下來的這一批,無論是心態還是能力,都是最初那一群無法比擬的。
至于那些不自律,心態不好的,基本都被淘汰。
白天訓練結束,墨上筠抬眼看了看天,決定施行一下預謀已久的計劃。
從上一周開始,她就有這個計劃,但當時被柴心妍那一伙給耽擱了,后來因為那晚用力過猛,所以她打算休息幾天。
現在她休息的差不多了,加上心里憋了一團火無處發泄,正好趁著這個機會鬧一鬧。
于是,吃過晚飯后,墨上筠沒有再進行任何加練計劃,而是在訓練場旁觀一陣后,就踱步去了昨日踩點的地方。
七點左右。
鮮少再跟朋友們一起加練的盧景燁,今晚難得地跟朋友們在一起。
他們的計劃是,武裝越野二十公里,七點開始,最后一個負責這一周的“加餐”。如果盧景燁跑了第一,那么,接下來這一周,其余人負責他和梁之瓊的“加餐”。
他們這一行,四個人,都是“橙色·房間”的,實力勢均力敵。
可惜的是,就在他們如此信心滿滿準備競爭的時候,他們忽然聽到一道如同惡魔一般的聲音——
“嘿。”
輕快的一個字。
然后,他們將手電筒光線打過去,赫然見到前方走來一抹身影,對方緩步而來,面上帶著淺笑。
卻,像極了…魔鬼。
她走近的時候,連帶盧景燁在內的四人,沒來由地哆嗦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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