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就知道墨上筠有著不容小覷的能力。
這一次動手,任予是抱著“硬搶”心態的,所以下手的力道快準狠。
但是,墨上筠卻準確無誤地抓住了他,并且以強大的力道終止他往下的動作,竟是讓他再難有往下探的可能。
任予努力嘗試了一下,硬是沒有動彈分毫。
眉頭微動,任予仔細瞧了眼墨上筠這小胳膊小細手,心想,這果然就是傳說中的“人不可貌相”啊…
要不怎么說,這人優秀起來呢,各方面的能力都止不住地往優秀發展,本想墨上筠的頭腦已經優秀得很過分了,結果這身手…
任予立即訕笑道:“墨姐,您還有什么吩咐?”
嘖,就喜歡這種上道的!
墨上筠適當地給予任予幾分贊賞。
墨上筠和善地看他,道:“跑腿時限延長一個月。”
原本,任予和丁鏡的時限是一樣的,也就是說到這個月月底。
但這加一個月…
就自己的自由活動時間,任予仔細考慮了幾秒。
這可是一大事兒啊!
偏偏,丁鏡這個小跑腿還在一旁火上澆油,將自己要的碎片找出來后,抓住另外一大把的碎片,然后故意朝任予道:“不要的話,我就一起丟進去了啊。”
“嘖,瞧您說的!”任予分分鐘變了臉,笑瞇瞇地瞅著丁鏡,“小鏡鏡,我怎么舍得跟你分開!”
自己的事自己做主,非得來揭她傷疤做什么?
而且,怪惡心的。
丁鏡真的很想把手里的碎片直接銷毀,不過,畢竟都是墨上筠收集起來的,而且有墨上筠在一旁盯著,丁鏡只能將那些碎片都丟任予臉上。
丁鏡警告道:“閉上你的嘴!”
“誒!”
任予還忒聽話地應了。
丁鏡一個掃腿就朝他飛過去,然而任予有準備在先,打算一個后退給避讓了。
可,他忘了——他還被墨上筠給抓著。
正當他想要避讓的時候,墨上筠直接將他往丁鏡的方向一拉,于是結結實實挨了一招。
“墨姐!”
任予哀嚎。
不緊不慢松開他,墨上筠朝他友善一笑,“我也覺得你挺欠揍的。”
任予:“…”
不帶這樣的啊!
他可是一很棒的戰斗力好嗎?!
周圍那一群渣渣,有哪個比他還能打?!
然而,回應任予無聲對抗的,卻是墨上筠愈發鄙視的眼神。
任予認輸,慫慫地蹲在旁邊撿碎片,找能跟手中旗幟對應的。
這時,丁鏡將拼湊好的碎片朝蘇北、游念語展示了下,然后把拼湊成的完整旗幟都一并丟到跟前的坑里。
她這里丟了四根旗幟。
“多了一個,算送你們的了。”丁鏡豪氣沖天地道。
游念語和蘇北對視了一眼。
然后,游念語將僅剩的倆旗幟都丟到坑里。
她們輸了。
“行,愿賭服輸。”蘇北也是干脆,從地上站起身,然后偏頭看向游念語,“我們去找青旗。”
游念語雖然沒說話,但也算是默認蘇北的話。
都到這種時候了,沒有必要耍賴。
而且,打一開始就沒阻止蘇北的行為,就證明她也是同意參與的,輸了就輸了,沒什么大不了的。
準備走的時候,蘇北忽然想到什么,步伐一頓,然后側過身朝丁鏡道:“對了,記得銷毀。”
“當然。”
丁鏡挑了挑眉。
再怎么著,這些旗幟都是她們憑本事得來的,讓別人占了便宜…她還覺得虧呢。
“放心。”
墨上筠也適時出聲,同時亮出一盒火柴盒。
丁鏡狐疑地盯著她,“你哪兒來的?”
在懸崖上的時候,每天都是她磨煉自己鉆木取火的本領…有火柴她還用那么原始的方法做什么?!
墨上筠勾唇,“剛到手。”
火柴是她上午從一教官那里順過來的,不知道對方現在有沒有發現。
不過,現在一亮相,這盒火柴怕是保不住了。
感覺到周圍火熱的視線,丁鏡對這盒火柴竟然生出了幾分戀戀不舍的情緒。
而蘇北和游念語二人在見到墨上筠亮出火柴后,估摸著墨上筠也是下定決心不給人撿了便宜,于是放心地離開了。
“選好了!”
任予大喊一聲,把自己半截旗幟對應的碎片留下,然后將其他的一一撿起來,全部交給了墨上筠。
墨上筠淡淡看了一眼,隨后隨手將其接過,沒有半點留念地丟到了坑里。
眾人:“…”
他們連臟話都罵不出來了!
干嘛啊這是?
給他們留一兩個碎片會死嗎?!
會嗎?!
能不能有點兒人道主義精神?!
能、不、能?!
很顯然,“人道主義”這種虛無縹緲的玩意兒,在墨上筠跟前一吹就散,也就是完全不存在的。
在諸多想沖上去揍死她的視線里,她平靜地拿出一根火柴,輕輕在火柴盒上一劃,火苗立即燃起。
分明是微弱的火苗,可在這一刻,卻灼傷了在場諸位的雙眼。
他們止不住地淚流滿面。
任予一摸鼻子,在墨上筠將火柴拋入坑里的那一瞬,不由得朝墨上筠豎起大拇指。
厲害!
親眼看到燃燒的火柴落入坑里,再掀起一陣狂熱的火焰時,任予由衷地這么想。
墨上筠也好,丁鏡也罷,甚至于游念語和蘇北,都是有趣的人。
大部分人在拿到這些旗幟時,第一時間想的是分給朋友,或是拉攏他人…
可,她們都不是。
她們寧愿拿來進行一場無聊的賭博。
這種近乎幼稚的行為,儼然給她們帶來有趣的魅力。
一個有趣的人,在這樣刻板規矩的隊伍里掀不起風浪,但如果是一群有趣的人…怕是滔天大浪!
接下來的考核訓練,絕對缺少不了趣味。
坑里的火焰騰起,旗幟的布料在燃燒,幾秒后,火焰一點點地小下來。
親眼見到這樣場面的學員們,只覺得希望被一點點地給銷毀。
這是一種難以忍受的折磨。
他們情緒憤慨,怒罵不止,但沒有一個人真的敢上前搶救旗幟的——因為,就算少了游念語和蘇北,丁鏡、墨上筠、任予這仨,也怕是能將他們揍得嗷嗷叫。
更何況,人家處理自己拿來的東西,不管她的行為有多可恨,但,身為新時代的好青年,他們也不能真的去搶不是?!
見旗幟都燃得差不多了,墨上筠掃了眼兩手空空的丁鏡,晃了下自己手中的赤色旗幟,然后朝丁鏡挑眉,“你不去拿旗?”
丁鏡抬眼斜她一眼。
——她竟然覺得墨上筠在顯擺這一赤色旗幟。
——嘚瑟吧!她成了獨一無二的了!
哼了一聲,丁鏡從地上站起身,走之前,還應付一般朝墨上筠說了聲,“謝了。”
不管墨上筠做事如何惡劣,但好歹也是幫了忙的。
道聲謝也屬于應該。
當然,墨上筠沒有一點想領情的意思就是。
丁鏡擺擺手,離開了。
“那我也走了。”
任予打算借此機會離開。
但是,卻被墨上筠給叫住了。
“這就想走?”
墨上筠的聲音涼颼颼的。
當即,任予一個哆嗦,嬉皮笑臉地回過身,朝墨上筠問:“您說,還要我做什么?”
偏了下頭,墨上筠看向一側的火坑,“守好了。誰拿走一點灰燼,都是你的責任。”
“…啊?”
任予一臉懵逼。
任予問:“萬一人家只是想蹭點好運呢?”
“那就蹭你好了。”墨上筠挑眉,“我覺得你運氣挺好的。”
那話語里,讓任予頗有一種“成為我的小跑腿,完全是你的榮幸”的提醒之意。
任予嘴角微抽。
然后,他朝墨上筠鞠了一躬,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求您早點走,再在這里待下去,我都會忍不住揍你了。
墨上筠是個善解人意的人,所以,也沒有在原地停留、繼續招惹仇恨值,晃晃悠悠地離開了。
那姿態,活生生一暴發戶。
眾人目送她離開時,幾乎用盡了有生以來最大的克制力——才沒有沖上去偷襲。
當墨上筠消失在視野的時候,在場眾人竟然全都松了口氣。
媽的,可算是走了!
在叢林角落里這一場鬧劇結束后,不到半個小時,今日的訓練到此結束。
青旗滿地都是,游念語和蘇北不費吹灰之力就拿到兩根青旗。
丁鏡也是有點本事,在短時間內,竟然拿到了“黃色·女”旗幟和“青色·女”旗幟,不過因為先前跟蘇北、游念語打賭在先,所以“黃色·女”旗幟無法用,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睡床”的權利從指縫中溜走。
但是,其他人就沒那么好運了。
在女學員里,墨上筠獨占“赤旗”,而男學員里,只有四個人拿到赤旗,就是任予、段子慕、言今朝、燕歸四人。——畢竟有倆赤旗被墨上筠給銷毀了。
此外,女學員之中,拿到“橙旗”的就四個人——唐詩、戚七、晟梓,以及百里昭。
她們都是運氣比較好,在一開始就沖著“橙旗”去的,跟墨上筠、蘇北、游念語、丁鏡的方向相反,于是逃過一劫。
沒錯,那些沒有歸屬的“橙旗”,基本都是被墨上筠等人銷毀了。
這一輪的考核結束,宿舍徹底經過一輪洗牌,原本備受矚目的“赤色·房間”的秦雪、游念語、蘇北、丁鏡全部掉到后面,甚至連“橙色·房間”都沒進,秦雪在“黃色·房間”,游念語、蘇北、丁鏡直接把自己“作”到了“青色·房間”。對此,眾人也只能叫一聲“痛快”!
另外,原本“橙色·房間”的柴心妍、艾又槐、郁一潼、秦蓮等人,也都落到“黃色·房間”。
讓墨上筠有點意外的是,梁之瓊最終也憑借自己的能力拿到“黃色·女”旗幟,順利來到“黃色·房間”,只是她身上雖然沒有大傷,卻小傷不斷。
六點整。
所有學員都被從叢林里揪出來,在宿舍樓下的操場集合。
跟早上不一樣的是,先前有諸多教官整齊站成一排,但這時候卻只有澎于秋孤零零的一人。
澎于秋站在列隊前面,心里不知懷著什么心情掃視全場,視線總是在墨上筠、游念語、蘇北、丁鏡四人身上停留。
實在是…一言難盡。
一般來說,這時候肯定不會他一個人出來作總結的。
按照他們那幫人的尿性,肯定要借此機會在這種場合上羞辱這批學員一頓。
但是——這種痛快的場面,全被墨上筠她們給毀了!
要命的是,男學員一點都不爭氣,一個個都在守規矩地奪旗幟,而且單獨行動,像言今朝這種完全可以清掃一批旗幟的,拿了一個“赤色·男”旗幟就去休息了…簡直太不像話!
總而言之,由于種種原因,今晚的慶祝是沒有了。
他們就將他一個人丟過來,簡單應付一下這批學員。
“明早訓練依舊是八點。”良久,澎于秋出聲,“拿到什么顏色旗幟的,就搬去對應的房間,九點會有教官來登記。”
“至于那些沒有拿到旗幟的學員,大巴會在七點趕到,你們現在就可是收拾包袱了。希望明年還能見到你們。”
興致不高地說完,澎于秋最后吐出兩個字:“解散。”
解散!
這兩個人砸在諸位學員心里,宛若炸彈一樣轟地炸開。
解散?!
就這么解散了?!
墨上筠那一批盡會作妖的混蛋…教官們都不管一管的嗎?!
眾人一臉懵逼,每個人心態都要炸了。
他們這是來了什么奇葩的地方?!
這么無視規則大鬧一通的人,竟然一句話都不提,教官們就當啥事兒都沒有發生過?!
他們面面相覷,每個人臉上都一臉便秘的表情,心里MMP,但不知該怎么咆哮出來。
“報告!”
終于,在澎于秋即將離開的時候,有一位壯士在人群里怒喊了一聲。
澎于秋心里有種不祥的預感,本想就此忽略離開的,但感覺到那群人亢奮的情緒,萬般無奈之下,只能硬著頭皮裝作一臉鎮定地看向那個冒頭的學員,冷聲問:“還有啥事兒?”
“我想問墨上筠——”
話音未落,他的嘴巴就被后方襲擊來的手給捂住了。
燕歸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勒住他的喉嚨,然后抬高聲音朝澎于秋喊道:“沒事沒事,教官您放心走吧。”
澎于秋丟了燕歸一個贊賞的眼神。
然后,真的沒有半點停留地…走了。
那一大堆教官都在討論該如何應對這件事呢,他們自己都沒有結果…這群學員想要個說法?暫時怕只能做夢才能實現了。
只是雖然有一種落荒而逃的意味,但澎于秋還是將步子走得很正,有條不紊的,教官的架勢倒是一點都沒有削弱。
部分傻乎乎的學員們,還真的被他給騙到了。
——難道墨上筠她們的行為,在GS9里,真的連小事兒都不算不上?!
當然,也有少數眼尖的,隱隱看出了什么,可有這個能耐的,手上都有旗幟…用不著跟墨上筠她們記仇。
“你干嘛啊你?”
眼睜睜看著澎于秋從視線里消失,被捂住嘴的學員將燕歸的手推開,憤怒地朝燕歸質問道。
燕歸問:“你個有旗幟的,湊什么熱鬧?”
“我看不慣不行?”對方沒好氣地反問。
“行啊。”
燕歸挑眉,朝后面使了個眼色。
當即,言今朝、宋詞、元曲三人都站了出來,將這位學員瞬間圍住。
就倆在一側旁觀的段子慕,都朝這邊走了幾步,出現在學員視野里,然后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那學員:“…”
靠,這群人究竟怎么回事兒,一個個的都護著她們?
認慫!
他認慫好吧?!
學員干笑道:“都是些小事,沒必要這樣吧?”
三秒后,言今朝、宋詞、元曲散開,段子慕也適時地收回視線。
燕歸抬手拍了拍學員的肩膀,然后稍微跟他透露點學員之間的八卦消息,順利將他給收買了。
除了他之外,還有一群非常暴躁的。
其中那些沒有搶到旗幟、慘遭淘汰的學員尤為憤怒。
可是,也沒有一個人真的去找墨上筠她們的茬。
也不是怕墨上筠等人,而是…他們都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實力證明一切。
雖然墨上筠等人的行為讓他們很憤怒,可也僅此而已。
還是因為實力問題。
如果他們有實力,也可以像墨上筠她們一樣去拿很多旗幟,甚是拿去賭著玩兒、燒著玩兒,可事實上,他們連拿一個最末等的“青旗”都為難。
捫心自問,就算墨上筠她們不這樣玩兒,他們能拿到旗嗎?
怕是也很為難。
知道這里的淘汰率,也清楚跟強者之間的差距,與其費盡心思茍延殘喘地繼續待在這里,不如索性痛快離開繼續努力,爭取明年再來這里拼一把。
他們都不是小孩子了,沒必要因別人跟自己觀念不和所做之事而斤斤計較,倒不如放寬心態去承認對方的實力。
氛圍良好。
這群被淘汰的學員都這般冷靜了,剩下那群留下來的學員自然沒什么話好說,但墨上筠這幾個人的名字,已經在他們心里扎根,就算路過她們身邊,都止不住地多看她們幾眼。
——盡管除了覺得她們長得好看外,其余的什么都沒看出來。
但,熱鬧還是要湊的。
食堂。
墨上筠、燕歸、梁之瓊、言今朝四人一桌。
梁之瓊坐在墨上筠對面,眼巴巴地瞅著墨上筠,低頭扒飯的時候視線都止不住上移,緊盯著墨上筠這尊大佛。
墨上筠斜眼看她,“不怕眼歪嘴斜?”
“墨上筠——”梁之瓊抬起頭來,深吸一口氣,然后重重將筷子往桌面一放,“啥時候能帶上我啊?”
墨上筠沉默三秒,然后細細打量著她。
然后,起身。
“宋詞,換個位置。”
“好嘞!”
宋詞立即端著餐盤,屁顛屁顛地跑過來。
梁之瓊:“…”
她就問一句話而已,咋了嘛!
墨上筠坐到了先前宋詞坐的位置。
“怎么了?”梁之瓊一臉莫名。
燕歸遺憾地看著她,淡淡道:“也沒什么啦,墨墨是怕打擊到你。”
“…”明白過來,梁之瓊果真備受打擊,“那你為什么不閉上嘴?”
燕歸委屈巴巴地低下頭。
他好心幫忙解釋一下,他有什么錯了?
在學員食堂還算和諧地吃著飯的時候,先前負責這一日考核行動的教官們,則是在會議室里急的焦頭爛額。
——“這事兒真就當沒發生過了?!那我們的臉也沒地兒擱了吧…”
——“慘了慘了,被玩成這個樣子,閻爺歸來之日,豈不是我們赴刑場之時!”
——“你們知道墨上筠是什么人嗎?她能說會道,彎彎繞繞地能把你給繞死。關鍵是,她們做的這些…我們沒說不準啊!她們要鉆規則的空子,我們能有什么辦法?”
——“要不,先問問步隊和姜隊?姜隊對今天的結果好像也挺感興趣的。不過她要晚會兒才過來。”
在會議室里的教官各抒己見的時候,門被敲響了。
“叩。叩。叩。”
三聲響過后,會議室里一片寂靜。
阮硯站在門口,手里拿著一份資料,懶洋洋地看著他們。
“閻天邢說,等他回來再出來。”阮硯道,“這幾天你們就當事情沒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