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初歇。
軍靴踩在滿是碎石的土地上,蘇北伸手將前方遮擋視線的樹木拂開,一步一步往前走。
腦海里閃過剛才那個男人的身影,蘇北眉頭不自覺地擰起。
也是見鬼了。
她竟然真聽他的,往十點鐘方向走。
如果他敢騙她…
下次敢讓他成為馬蜂窩!
蘇北神情愈發冷然,終于,在長達半個小時的前進后,她總算見到有人影出現在視野里。
果真。
那個男人所指的地方,就是一個有旗幟的地點。
蘇北大致回憶了一下地圖上所標明的地點,然后將眼下所見到的地點跟地圖上的聯系起來,于是能確定她現在所處的位置。
微微凝眉,蘇北的視線從那些氣質上掃過,沒有赤色的旗幟,但有橙黃綠三種顏色的,每樣都有兩個,一共有六個。
同時,她還聽到打斗聲響。
抬眼看去,赫然見到有學員跟教官搏斗的身影。
兩個教官,一個學員。
那學員她還挺熟的——游念語。
眉頭輕揚,蘇北視線掃了一圈,確定游念語會贏得毫無懸念后,便直接朝扎有旗幟的地方走了過去。
旗幟周圍有埋地雷,蘇北雖然不是拆彈專家,但身為狙擊手眼神還是不錯的,順利將腳下的地雷一一避開,然后不費吹灰之力抵達旗幟周圍。
注意到有人鉆了空子,有個教官心下一凜,準備脫身朝蘇北這邊而來,但他這么一分神,立即被游念語鉆了空子,于是這場需要經過一番波折才能結束的搏斗,時間生生被減半。
在游念語一一解決教官的時候,蘇北將旗幟一個接一個地拔出來。
她一個一個地查看,發現多數都是“男”的旗幟,女學員能用的,就兩個,一個是“黃色·女”,一個是“綠色·女”。
等她分辨完后,游念語也解決掉教官,然后徑直朝她走過來。
兩個教官互相對視了一眼,最后交換了下眼神,決定不再死守著這幾個旗幟。
游念語問:“幾個?”
“喏。”
將“黃色·女”“綠色·女”兩個旗幟丟給游念語。
一把接過那兩個旗幟,游念語掃了一眼,索然無味地皺了下眉。
黃綠兩種顏色的,還真看不上眼。
看了眼軍靴上都是泥濘的蘇北,又注意到蘇北沒有一點收獲,游念語問:“你去哪兒了?”
蘇北皺眉道:“迷路了。”
說完,她微微一頓,然后打量著游念語,“沒拿到赤旗?”
游念語搖頭,“沒有。”
“還沒去?”
“去了一個地方,被人拿走了。”說完,游念語又覺得描述不太對,于是改口道,“準確來說,是被人拿走一半?”
蘇北一愣,“怎么說?”
游念語便將自己所看到的跟蘇北如實說了一遍。
她第一個去的,就是標有赤色旗幟的地點,不過根據腳印判斷,應該有人捷足先登了。
游念語以為旗幟肯定被拿走了,本來沒有抱什么希望,但后來注意到周圍都是陷阱,心想可能還有漏網之魚,于是就趕上去看了一圈。
結果好嘛,教官不在,旗幟都在。
只是那些旗幟都不是完整的,全部被人用刀子割走了一半。
也不知是誰在作怪。
游念語想著已經被拿走一半了,剩下的應該沒什么用處,所以就放棄了,一個沒拿走下來。
因為距離下一個赤色旗幟的地點比較遠,游念語路上想再找幾個目標,正好就遇上了這兒,就順便過來看看有什么能用的旗幟。
“說起來,”游念語道,“在路上遇到幾個人,也都說見到類似只剩半截的旗幟,都在猜是誰干的。”
蘇北樂了,笑問:“除了她還有誰?”
見蘇北心里有了答案,游念語微微一怔,很快也將某個形象跟這件事掛上鉤。
“你是說,墨上筠?”游念語神色頗為凝重。
蘇北反問:“除了她還會有誰做這種無聊的事兒?”
本想將手中剩下的“男學員”旗幟插到土堆里,但剛準備下手的時候,蘇北忽然想到,便將動作給停了下來。
她拿著剩下的旗幟站起身。
游念語猶豫了一下。
事實上,雖然墨上筠做事吊兒郎當的,但因為有在集訓期間跟墨上筠接觸的經歷,所以游念語記憶中的墨上筠雖然會做出一些超出常規的事兒,但怎么著都是傾向于規矩那塊的。
確實沒想到,墨上筠能做出這種幼稚、無聊的事兒。
仔細想了想,游念語又想到另一茬,于是又道:“聽說還有一個人,去了好幾個地方,將旗幟一掃而空。”
也不知道背著那么多不管用的旗幟究竟想做什么。
蘇北晃了晃手里的旗幟,“就跟我們現在這樣?”
“…”游念語斜眼看她,“你拿那么多旗多什么?”
她還嫌占地方呢。
“不是有句話說嘛,”蘇北聳了聳肩,“走他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
“…幼稚。”
游念語的嫌棄之意溢于言表。
蘇北挑眉,道:“不出意料的話,你剛說的那位,就是丁鏡了。”
游念語:“…”
這一個兩個的,究竟是想做什么?
“她要這么多有什么用?”游念語擰眉問。
“誰知道,”蘇北道,“聽說她跟墨上筠占了一個懸崖,沒準嫌那里冷,想多準備點柴火呢。”
這冷笑話真是一點都不覺得好笑。
游念語甚至覺得有點冷。
“喏。”
游念語將手里的兩根旗幟丟給了蘇北。
既然她要拿,那就全給她好了。
反正她也看不上。
蘇北倒是無差別地全給拿了。
“一起走吧,”蘇北偏了下頭,“我不太認路。”
游念語丟了她一個“服了”的眼神。
不認路就不認路,藏在心里就好了,沒必要揭自己的短。
不過,跟蘇北在GS9待了那么久,對于蘇北這小毛病,游念語也是習慣了。
蘇北進叢林之前,要么拉上她,要么拉上段子慕,已經說明了她對這一弱點有明確認知,但她更熱衷于狙擊,所以游念語暫時還沒有從她身上看到想克服這一弱點的想法。
游念語在前面領路,前往下一個目的地。
今日設置的考核行動,就跟打怪升級下副本是一樣的,旗幟越稀少的越難找,一般來說,“赤色旗幟”都在難以攀登的高山上,光是抵達就有很大的挑戰。此外,兩根“赤色旗幟”的距離也很遠,一般來說,短時間之內是無法從這一個地點抵達下一個地點的。
當然,這對自幼就在叢林里晃蕩,且早就趁著之前那一周了解過可自由活動范圍的墨上筠,也不算是什么挑戰。
最起碼,于她而言,這是小事一樁。
所以,在從阮硯那里歸來后,墨上筠路上稍微打劫了幾塊“橙色”“黃色”布料,然后在中午之前抵達第二個赤色旗幟的地點。
運氣還算不錯。
不是說這一塊赤色旗幟沒有被人拿走,還有一點就是——守住這旗的是澎于秋。
好不容易等到第一個學員過來的澎于秋,剛打算振作一番,驅走一些困意,卻萬萬沒有想到,一抬眼就見到漫步而來的墨上筠。
他沉默了兩秒,繼而有些懷疑人生。
——怎么遇上誰不好,偏偏就遇上墨上筠這個小魔頭?
“走了這么久,辛苦了吧。”
澎于秋朝墨上筠露出點和善笑容。
然而,心里卻止不住地發虛。
——這是要實打實地杠上好呢,還是稍微應付那么一下,亦或直接讓墨上筠把旗幟給拿走?
墨上筠略帶笑意地看了他一眼,“還好。”
澎于秋笑:“要哪個顏色的,我給您拿。”
“不好吧?”
在距離兩根樹的時候停下,墨上筠笑瞇瞇地朝澎于秋問道。
好家伙,這還客客氣氣的!
裝個什么勁呢?
又不是第一次見了。
澎于秋心里如此嘀咕著,但面上卻不敢明著表現出來。
“有什么不好的?咱們什么關系!”澎于秋說著違心的話。
墨上筠淡淡道:“我可跟你沒關系。”
澎于秋眉頭微抽。
他好歹還是一教官,怎么就有種熱臉貼上冷屁股的感覺?
“我呢,也是個講義氣的。”墨上筠也不往前走,用手敲了敲身后的樹干,手指碰到一根纏繞在樹上的繩索,她朝澎于秋露出友善的笑容,“為了方便你提前離開,我就受點累,全給拿了。怎么樣?”
媽誒,您老是真受“累”了!
“不好吧——”
澎于秋打算為自己的顏面努力一把。
“那我們就只能動手了。”
眼底笑容驟然消失,墨上筠出聲的那一瞬,只剩下一派冷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