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顧青辭便讓雷影帶著一眾刑天衛遠離了這個地方,向著瑯琊方向離去,遠遠的離開了即將到來的正魔大戰戰場。
這一次,正魔大戰,本就與他關系不大,如果不是因為從莫嵐影口中得知劉亦青會隕落在這戰場中,恰巧又從地藏王口中得知,這場正魔大戰并不是他之前以為的走個過場,他其實是沒打算參合進來的。
之所以他要帶著一眾刑天衛前來這里,是因為正魔大戰之后,他就要去天山道閣提親,否則,他一個人來去自如,更合適。
雷影知道這正魔大戰,他們這些刑天衛留在這里只會成為顧青辭的拖累,也沒有多說什么,帶著人就離開了,向著瑯琊而去,待到這里結束之后,顧青辭也會去瑯琊一趟準備提親的東西,到時候再碰面便是。
當魔道的人撤走,千燈鎮上方便下了一場大雨,那里,天地元氣澎湃,方圓數十里都卷起了一場大風,那場雨,一直下,磅礴厚重,難得一見。
就在千燈鎮周圍,各門各派的人全都退了出來,四處安營扎寨,好在這一次出行,帶來的醫師不小,勉強夠用。
大漠之中,星辰之下,千燈萬火,延綿不絕。
近二十位宗師聚集在一處營帳內。
每個人心頭都蒙上了一層陰影,這一次魔道的突然襲擊,打了他們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各門各派都損失很大,特別是那些天才弟子更是隕落了一大片。
沒有宗師隕落,因為魔道的主要目標就是那些年輕一輩弟子,但,正因為如此,他們才如鯁在喉,那些弟子,都是一個宗門的未來。
營帳里陷入了積極的議論之中,而在這些營地之中,全都是各種痛苦的喊叫聲還有哭泣聲,各個醫師都陷入了麻木的忙碌之中。
顧青辭提著劍和酒,緩緩來到了營地。
隕落的那些人只是稍微確認了一下他的身份就讓他進來了,經過這一場襲擊,這些正道人士都明白,他們以為的一場戲,不過是一廂情愿,全都打起了十二萬分的警惕。
顧青辭打聽了一下,便找到了瑯琊劍派的駐地。
越過幾個帳篷,顧青辭就看到劉亦青坐在一處不大的丘陵上,旁邊插著劍,這一次,他沒有喝酒,只是靜靜地望著夜空,夜色里,微弱的星辰之光灑落,看上去,是那般孤寂。
就在劉亦青不遠處,素衣抱著琴,靜靜地看著劉亦青,余光看到顧青辭,便緩緩走了過來,欠身執禮,道:“顧師兄。”
顧青辭還禮,輕聲道:“亦青,他很難受吧。”
“嗯,”素衣說道:“他本來就是專門負責隕落隊的,很自責,他覺得是因為他,才出現了這次的事情。”
顧青辭望向劉亦青,淡然道:“他的確難辭其咎。”
素衣詫異。
顧青辭又說道:“不過,這火燒千燈鎮,魔道那邊明顯是預謀已久,即便是他足夠警惕,作用也不大,這不是他一個人的問題,而是整個正道武林的問題,即便是各位宗師都沒把魔道放在心上,又怎么要求下面這些年輕人呢?”
素衣深以為然,說道:“師兄,別人說話,亦青他聽不進去,你去勸一勸他,別讓他這么一蹶不振了。”
“好!”
一壺酒遞到劉亦青面前,顧青辭坐到劉亦青旁邊,說道:“如果我沒猜錯,你現在肯定想喝酒,只不過,你的酒葫蘆又被打破了,想了想,我覺得我這個大哥該給你送酒來了。”
劉亦青接過酒壇,去掉封條,喝了一口,說道:“大哥,你是來勸我的嗎?”
“你想多了,”顧青辭說道:“沒什么好勸的,千燈鎮這么大變故,本就有你的失職在里面,你愧疚,難受,還是懊惱,后悔,都是應該的。”
“是啊,”劉亦青說道:“都怪我,要不然也不會死這么多人,大哥,你知不知道,昨天我們還在一起喝酒,可現在,他們很多人都連尸體都找不到了。”
劉亦青眼角掛著淚珠,喝著酒,嘟囔道:“我記得才到千燈鎮的時候,有個小兄弟就沖到我門口要找我打架,那個人,你可能也聽說過,他叫余雷傲宇,當初還挑戰過聶長流,現在是新秀榜第二,他說他要成為年輕一輩第二人,第一人顧青辭打不過,哈哈…”
“這人就是像個狗皮膏藥,臉皮賊厚,我不想打,他就跟在我背后說著很多難聽的話,故意激怒我,偏偏又不許他那些狗腿子辱罵我,后來被我打了一頓,他就老實了,輸得起,揚言遲早要打敗我。”
“他年紀很小,才十幾歲,天賦是真不錯,人也很有趣的,但是,剛剛,我看到了他的尸體,他死得很慘,整個人已經被燒得不成人形了,但我還是認出他了,因為他死了手里都還握著他那把槍!”
顧青辭喝了一口酒,沒有說話,靜靜地聽著劉亦青講述。
劉亦青灌了一口酒,說道:“其實,還有很多,我還有好多師兄弟,平日里雖然我老是欺負他們,他們天天罵我,告我狀,但是,他們都擁護我,在外面不允許任何人說我不好,為我經常打架,可他們現在都死了。”
“還有很多我的朋友,大光明寺那個整天嚷著葬天葬地望蒼生的三葬,前幾天還和我一起烤雞吃,可今天,他被廢了,一身武功盡毀,兩條腿也斷了,他以后還怎么和我偷雞呢?”
“還有那個長得賊帥得長青,天天提著一把劍,穿著一套風騷的衣服到處勾搭小姑娘,可他手斷了,臉毀了,以后還有誰和我一起逛青樓呢?”
“還有…還有…好多人…”
顧青辭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拍了拍劉亦青,說道:“亦青啊,你知道嗎,在遇到你之前,我也有個好兄弟,他是我這輩子第一個好兄弟,他為了我的選擇,跟我上了戰場,最后,他就死在我面前,被一把槍定在了城門口。”
“他在死前跟我說,他愿意放棄所有的功名利祿,只想著帶我離開戰場,讓我好好活著。”
“他,為了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