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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一人自稱杏林,一人自稱武林

  泌陽府大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絡繹不絕,有一個青年靜靜地站在街邊,目光呆滯,手里拿著一個酒葫蘆,望著那仿佛無盡的街道,那里,有一女子,策馬消失。

  那個青年叫劉亦青,天下七道謎中的酒癡。

  好半晌,劉亦青才堪堪回過神來,而那女子卻已經再也找不到蹤影,他臉上露出了一個憨癡的笑容,然后發出怪異“嘿嘿”笑聲,仰頭滿飲了一口酒,往人群中走去,迅速消失,沒有引起一絲一毫的波動,就仿佛根本沒人看到他。

  早春的杏花已經開了不少,白茫茫一片,是雪花,而是屬于杏花的顏色,是剛剛浸染過的綠白,蒼翠的枝頭上,幾株清新的杏樹,在此刻明凈的天空下,劉亦青喝著酒歪歪扭扭沿著青小徑盤曲而上,好在林中樹木茂盛,像一把把大傘為他遮擋陽光。

  他的酒葫蘆其實并不大,然而卻又仿佛有著喝不盡的酒,他時時刻刻都在喝,卻時時刻刻都有。

  入了杏花林,便看到了一個小村落,這個小村子位于山脈中,但其實卻是處于泌陽府中,只是,這些山城,便是城內,也是在茫茫群山巍峨,一種恍若隔世之感撲面而來。

  一條河從村前流過,不時有大魚躍起,身上的金色鱗片閃動光輝,激起一片片浪花。不遠處還有一個湖泊,碧藍清澈,一些小孩子在那里釣魚,并沒有什么收獲,卻樂此不疲。

  一些婦女三五成群的在湖邊洗衣服,一邊招呼那些熊孩子們要小心。湖的外側是一塊塊綠蔭蔭的莊稼地,一個個光著膀子在里面穿來穿去的漢子們嘻嘻哈哈的聊著天。

  這個小村子看上去有不少年成了,很古老卻并不破舊。層層疊疊的石堆,年代久遠但是非常干凈的木屋或者土屋,在陽光的照耀下形成了肅穆靜謐的氣氛。

  小村子里大多數都是吊腳樓,舊時稱之為干闌。這些屋子沿溪而建,這是為了避毒豸蟲蛇而筑。人住在上面,還可以眺望山水嵐霧,十分有情趣。

  這里的房屋鱗次櫛比,大多數都是木柱板壁,道路為青石板落成,有點凹凸不平,但是非常的古香古色,村口的那塊大石頭上老藤粗枝盤虬峙節。

  不一會兒,就在這一片杏花樹林里,劉亦青看到了一座草堂,草堂外是一圈籬笆圍住的,正前面豎著一塊木牌上書“杏林”二字。

  “得,”劉亦青微微搖了搖頭,輕笑道:“師叔果然還是這做派,仗著一身醫術,便敢自稱一世杏林,厲害厲害,要是我啥時候也喊自稱武林,那就厲害了,嘿嘿…”

  那草堂是一座醫館,隔得遠遠的,就能聞到一股藥味撲鼻而來,劉亦青慢慢地走了進去。

  醫館里很熱鬧,看病的人很多,不少都是帶著刀劍兵器的江湖中人,只不過,最讓人注意的還是在不停給人施針的那個青衫中年男子,輕掀前襟,不急不緩的扎著針,行云流水,每一針下去,都仿若寒時落雪,紛紛落下,卻不會驚擾任何人。

  氣質儒雅,倒是頗像飽讀詩書滿腹經綸的大儒。

  “師叔,這么忙啊?”劉亦青靠在門口笑嘻嘻的說道。

  好半晌,那大夫才抬起頭望了劉亦青一眼,淡淡道:“既然來了就來給我打下手,最近受傷的人有點多。”

  劉亦青聳了聳肩,望了望那些病人,頓時眉頭一皺,這些人的傷口居然都是一樣的,都是兩個牙齒孔,仿佛被蛇咬的,倒是,潰爛的面積卻很大。

  劉亦青走過去,拉起一個中年漢子的手臂,仔細端詳了一下傷口,手掌輕輕抬起,一股無形的真氣波動涌出來,輕輕地抹在傷口上,一滴黑色鮮血被吸了出來。

  鮮血如墨,劉亦青渾身一震,驚異的看向他師叔,而他師叔也正好看向他,點了點頭,道:“看出來了,特娘的,當年我就說過,這玩意兒真的存在,你們所有人都不信我,真以為我裴竹是無風起浪,呵呵…”

  “師叔,”劉亦青嘟囔道:“好像一直都沒人不信你吧,是你非要較真的,宗門里也一直都在調查…”

  “廢話,”裴竹冷聲道:“他們是在調查嗎?純粹是你爹為了敷衍我才隨意安排的人。”

  “是是是,”劉亦青立馬點頭,道:“師叔你說的是,不過,剛剛我進城的時候,的確也發現了問題,陰氣很重…”

  就在這時,內屋里突然跑出來一個女子,大喊道:“裴醫師,裴醫師,你快來看看,廖志遠又吐血了…”

  靈堂里,劍拔弩張。

  捕頭王印望著顧青辭,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好半晌,他才嘆了口氣,道:“這位公子,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但你又何苦來為難我們這些小人物呢,我們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你就算殺了我們也沒用。”

  王印在衙門當差多年,別的本事沒有學到,但是看人的眼光但是越來越厲害,只是和顧青辭這么一打照面,他就確定了顧青辭不是他們能惹的人。

  他也是武者,還是個不弱的二流武者。

  他從顧青辭身上感受到了無窮無盡的壓力還有殺意,就沖這一點,他就不想和顧青辭交惡。

  同樣是武者,自然明白天賦這個東西,他不是傻子,自然不會因為顧青辭年紀不大而就以為顧青辭必定弱,這個江湖,永遠不會看年紀,只看實力。

  人,想要活的久,除了絕對實力之外,就是要懂得認清自己,擺明自己的身份。

  所以,當差多年,王印沒出過事兒。

  不過,他也確實看得準,顧青辭殺他都不用第二招,更何況劍都已經被bahui了。

  然而,王印的態度,讓顧青辭找不到任何殺他的理由,只是深深地看了王印一眼,收回了玉骨劍,頓時,整個靈堂里那股寒意頓時消失,所有人都感覺身上仿佛輕了一陣。

  顧青辭朝著王印拱了拱手,道:“王捕頭,是在下唐突了,本官顧青辭,原為長嶺縣縣令,此次是為了送好友,我是長嶺縣前任縣丞馬世聯骨灰回來的,至于傷人一事,其中緣由復雜。”

  說著,顧青辭掏出一塊特屬他的令牌,遞給王印,說道:“今日,就讓你白跑一趟了,明日我親自前往府衙拜訪知府大人,說明緣由。”

  王印看了一眼令牌,毫不猶豫拱手道:“顧大人,下官告辭!”

  王印不敢耽擱,他也沒想要刻意去檢查顧青辭的真偽,他只知道,這個人,他惹不得,假的,也是真的,只要離開了,后面的事情,則與他無關。

  回頭正好看到馬家村的那幾個族老,他憤憤的瞪了他們幾個人一眼,大踏步就出了靈堂,幾個差役也急忙跟了上去。

  而那幾個馬家村族老也知道事不可為,也慌忙的跟著就走,他們只需要看王印的表現就知道顧青辭也不是他們得罪起的人,不過,他們不擔心,因為他們很清楚,顧青辭不可能永遠待在這個小村子里,遲早要離開,大不了等他離開了再來,這一次,只當做是點子邪。

  “慢著!”

  他們剛走到門口,背后就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讓他們都是微微一震,特別是王印,他是唯一一個直面顧青辭壓力的人,那種無奈感,讓他很恐懼,顧青辭這么一發聲,頓時讓他心臟都是一顫。

  “顧大人,不知,您還有什么吩咐?”王印恭敬道。

  顧青辭看了看王印,他算是發現了,這個捕頭是真的很慫,膽子很小,不過,也難怪,至少,這種人活的久。

  顧青辭緩緩走過來,在這陽光下,仿佛從畫里走出來一般。

  眾多衙差警惕的看著他,

  那些族老更是警惕看著他。

  然后顧青辭緩步走到門口,抬起眼望了望,輕聲道:“馬家村各位族老,你們的那些心思,我顧青辭很清楚,我也不會管太多,只是,我即便是離開,遲早也會有回來的一天,如果,我家嫂子和憐兒妹子有一點閃失,我會十倍奉還,就像…”

  突然間,一聲輕吟,一個衙差的腰刀突然飛了出來,落在顧青辭手上,然后顧青辭輕輕在刀柄上一彈,空氣劇烈的波動起來,就在他們眼中,那柄腰刀慢慢地碎裂,然后化作無數的刀片。

  無數如同落雨一般的刀片,從空中落下,落在地上,落在石板上,那石板片片碎裂,有的都直接化作粉末。

  這一刻,那些族老們衙差們得驕傲與自信都變成了絕望和恐懼,戰戰兢兢,如臨深淵一樣看著顧青辭。

  顧青辭回過頭,問道:“明白了嗎?”

  那幾個族老急忙點頭,道:“明白明白,顧大人,您放心,馬余氏和馬憐兒都是我馬家人,更何況凌云那孩子也聰明懂事,我們絕對不會讓他們受半分委屈!”

  顧青辭點了點頭,道:“我拭目以待!”

  馬家那幾個族老離開了,很快又帶著一大幫人來了,這一次,不是來找麻煩的,而是來幫忙操辦馬世聯的喪事兒,這一下,終于看上去有幾分辦白事的氛圍了。

  陸陸續續的,馬家村的人都來了。

  顧青辭和顏伯反而閑了下來,坐在屋里,一直到入夜。

  夜色已至,院落里的馬家村族人已經還在敲鑼打鼓,法師拿著招魂幡振振有詞,看著外面忙忙碌碌的,顏伯突然開口道:“顧大人,你應該也多時不曾回家了吧!”

  “呃…”顧青辭一愣,好半晌才點了點頭,道:“如同世聯一般,都是幾年了。”

  顏伯眼睛一亮,道:“那你可娶妻了?”

  “沒有。”

  顧青辭仔細回想了好一會兒,松了口氣,還好他這個前身沒有和馬世聯一樣年紀輕輕的就成親,要不然,讓他莫名其妙多出來一個妻子或者孩子,那才是要瘋。

  根據今生的記憶來看,他是蜀中人,家中還有一個母親和十歲左右的弟弟。

  在顧青辭沒來之前,前身沒一個月都會給家中捎信,他這會兒才想起,自己似乎忽略了這個事情,或許說是刻意忽略的,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唉…算了,”顧青辭搖了搖頭,輕聲道:“京城去之后,就回去一趟吧!”

  一路疾馳,王印終于在剛剛入夜時趕到了泌陽府里,他估計了一下,一會兒,知府大人定然已經不在府衙里了,便直接往知府的府邸趕去。

  泌陽府的知府姓周,已經都五十多歲了,看上去大腹便便,肥頭大耳,給人第一印象都是那種貪官的形象,但實際上,這周知府雖然算不上兩袖清風,但也沒有欺壓百姓,屬于那種中庸的官。

  王印來到周知府的府邸,正好周知府吃完了晚飯,便接見了王印。

  “大人…”

  王印一見到周知府就急忙將今日在馬家村遭遇之事講了一遍。

  周知府一邊聽一邊皺眉,聽到最后,更是驚異不已,詫異道:“你確定,他說的是長嶺縣縣尊?”

  “小的確定!”王印說道。

  “這怎么可能?”周知府緊皺眉頭,道:“我前兩天才接到朝廷柄令,說是長嶺縣縣令不畏生死,抵御北漠賊子,可,那個縣令明明已經在京城,而且,也不姓顧啊,我記得姓馬…”

  王印疑惑道:“可是,大人,按照當時的情況來看,那顧青辭完全沒必要騙我,而且,他還有令牌,只不過。”

  周知府突然間想到了什么,額頭上都冒出了汗,點了點頭,道:“這事兒,你先別管,也不要出去說,記住了嗎?”

  “啊!”王印詫異發出了聲,被周知府瞪了一眼,急忙點頭道:“是是是,小的知道了,小的告退!”

  待到王印離開,周知府渾身一軟,一屁股癱坐到了椅子上,滿頭大汗,很是驚慌道:“可千萬別是我想的那樣啊,這…可是誅滅九族的大罪,應該不會應該不會…可是,那個姓馬的縣令,好像是馬尚書的兒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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