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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武力施壓

  這個世界就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日本人這把刀雖然不鋒利,可是砍在人身上一樣會痛。

  弄不死毛熊,最關鍵的原因還是俄羅斯帝國的疆域面積太廣闊了,比原時空還要大了一圈。

  日俄戰爭的最嚴重后果也無非是丟掉遠東地區,然后就沒有然后了,以日本人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打穿西伯利亞。

  沉默了一會兒功夫后,腓特烈緩緩說道:“光日本一家自然不夠,可是加上其它想要獨立的民族,那就不一樣了。

  芬蘭、波羅的海、波蘭、保加利亞、阿富汗、中亞等地區都不乏反俄勢力。

  在俄羅斯帝國強盛的時候,這些反俄實力成不了氣候,可是在毛熊衰落的時候就不一樣了。

  如果這些獨立組織的力量不夠,那就再加上俄國革命黨。

  亞歷山大二世的改革,雖然在一定程度上緩和的俄羅斯帝國的社會矛盾,但是核心矛盾仍然存在。

  俄羅斯民眾能夠容忍政府敗給歐洲國家,但是絕對無法容忍自己輸給未開化的日本人。

  加上對權利分配不滿的資產階級,我們只要在背后推一把,俄國爆發革命的可能非常大。”

  顯然,腓特烈也是做了功課的。對俄羅斯帝國的內部隱患,早就了然于胸。

  對俄羅斯帝國這樣的巨無霸來說,想要從外部擊垮實在是太難了,真正能夠擊倒他們的只有他們自己。

  對神圣羅馬帝國來說,一個陷入分裂、衰落的俄羅斯帝國,才是一個好盟友。

  弗朗茨猶豫了。不得不承認腓特烈的計劃,確實有很大的可操作性。

  縱使是計劃失敗,神羅也不會有什么損失,至始至終維也納政府都是沙皇政府的“好盟友”,和這些反俄勢力沒有半毛錢的關系。

  若是計劃成功了,那么神羅陸地上的威脅就徹底拔出了。未來就可以全力以赴的向海洋傾斜,同不列顛爭奪霸權。

  唯一的問題就在于革命充滿不確定性。作為一名君主,弗朗茨對“革命”、“民族獨立運動”從來都是敬而遠之。

  也就是現在,如果在幾十年前,想都不用想,弗朗茨早就一口否定了。

  原因非常現實,就是擔心抱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造成不可控的后果。

  現在不一樣了。經過了這么多年的經營,統一語言文化的神圣羅馬帝國,基本盤已經穩了。

  對同時期的世界各國,神羅民眾還是很有優越感的,國家強大、民眾生活水平明顯位居最前列。

  社會矛盾雖然沒有消失,但是遠沒有到需要造反的地步。縱使革命浪潮高漲,神羅受到的沖擊也很小。

  問題在于現在的神圣羅馬帝國已經不是孤家寡人,自己能夠兜得住,不等于小弟們也能撐得住。

  封建思想濃烈的亞美尼亞、內部矛盾重重的西班牙、正在進行社會改革的意大利各邦國、民族思想活躍的小希臘,以及水深火熱中的法蘭西。

  這些國家都有革命思想滋生的溫床,沒準俄羅斯帝國一聲槍響,歐洲大陸就換了人間。

  要是一個一個爆發革命那也無妨,弗朗茨自認為能夠妥善處理;要是一窩蜂的涌上來,神羅就要疲于奔命了。

  “計劃聽起來不錯,但是必須把握好中間那個度。俄羅斯帝國可以崩潰,但是沙皇政府必須要留著。

  我們可以在背后推手,但是不能直接介入俄國內亂。包括暗地里支持革命黨、獨立組織,都不能有我們的身影。”

  不是弗朗茨虛偽,實在是政治需要。坑盟友的事情暗地里做做就行了,拿到臺面上來說,那就沒得玩了。

  東京,伴隨著英奧兩國海軍的抵達,公使團對日本政府的立場也越來越強硬。

  確切的說是神羅一家向日本政府施壓,各國只是跟著附和,而英國人大多數時間都保持沉默。

  這是必然的結果。甭管暗地里怎么操作,明面上俄奧兩國還是盟友。

  現在盟友的駐外使館被日本人屠了,神羅要是一點兒反應都沒有,那才有問題。

  各國跟著附和,那是因為日本人壞了規矩。這些規矩可不光維護列強利益,更多的還是在保護小國利益。

  只有在游戲規則范圍之內,大家才能夠正常展開外交活動。畢竟,列強實力強大基本上沒人敢惹,就算有事也能夠報復回來。

  小國就不行了,對發生千里之外的事情,完全是鞭長莫及,受了再大委屈也只能打落門牙往肚子里面咽。

  現在大家要求嚴懲日本政府,本質上就是兔死狐悲之下的殺雞儆猴。

  正所謂眾怒難犯,自詡文明人的不列顛,自然不會為了日本盟友的利益,就和各國硬頂了。

  嚴懲就嚴懲吧,神羅又沒有組織聯軍打過來。現在各國要求的嚴懲,無非是多咔嚓幾個責任人,讓日本政府顏面掃地。

  死的是日本人,丟臉的也是日本政府,在英國公使恩里克斯看來,這都不能算事兒。

  如果不是顧忌英日同盟,恩里克斯都要向日本政府施壓,逼他們交出案件調查權了。

  同為外交人員,在維護外交人員安全的問題上,恩里克斯和公使團的立場是一致的。

  “轟隆隆”的聲音響起,仿若天上驚雷。正在用餐的明治天皇,情不自禁的丟掉了手中的餐具。

  急忙對侍女吩咐道:“快派人去看看,什么地方在開炮?”

  今時不同往日,自從英奧海軍抵達日本海,日本海軍就被勒令在營地里待著,連軍艦都禁止上去。

  日本政府這么小心謹慎,就是怕下面的中二少年受不了刺激,跑出去和英奧兩國海軍PK。

  一個俄羅斯帝國日本政府就賭上國運,再惹上一個大國,那就真的要涼涼了。

  海軍軍令部,望著黑壓壓的請愿將領,伊東祐亨大將臉色鐵青的訓斥道:“一群蠢貨,也不看看現在是什么時候。

  要出海訓練。你們是把我當傻子么?

  真以為打過兩仗,就認為自己天下無敵了?

  信不信你們現在出港,要不了兩個時辰,一個個都得到海里喂鯊魚。

  傳令下去,所有官兵立即回營房休息,不管發生了任何事,都禁止任何人登艦。”

  沒有辦法,就在剛才英奧海軍對著港口來了一次實彈試射。

  因為沒有瞄準岸上建筑物,炮彈落在了距離港口不遠處的水面爆炸,可日本海軍官兵卻被激怒了。

  憤怒上了頭,智商就不在線了。頭腦一熱,這幫家伙就跑來請愿,要出海訓練,順便驅逐外面的“敵國海軍”。

  下面的人腦子進了水,不等于伊東祐亨也跟著腦子進水。真要是出去搞事情,沒準就被人家一波帶走了。

  盡管有英日同盟在,正常情況下皇家海軍不會對日本海軍下手;日本同神羅之間也沒有核心利益沖突,對他們下黑手的可能性也不高。

  然而政治上的事情,通常都是高層考慮的問題。日本海軍中有激進派,英奧兩國海軍中同樣有激進派。

  真要是遇上了,誰也不能確定,雙方會不會真的打起來。起碼伊東祐亨不認為以日本海軍的力量,能夠讓對方知難而退。

  日本積攢這些家底不容易,萬一真的干了起來,那就完犢子了。

  不說兩個時辰就要下海喂鯊魚,損失慘重、元氣大傷總是會有的。

  海軍不是陸軍,相對而言日本海軍還是算冷靜的。起碼在伊東祐亨的嚴令之下,大家還是乖乖回到了營地。

  打發了這些麻煩,伊東祐亨立即直奔天皇宮而去。這一次只是對著水面試射,造成的損失非常有限,誰也不敢保證下一次就不會瞄準岸上建筑物開炮。

  這年頭的歐洲列強有多霸道,伊東祐亨可是親身體會過的,他可不認為在外面艦隊不敢動真格的。

  強自壓下心中的怒火,明治天皇緩緩說道:“公使團已經用武力施壓了,大家覺得我們現在該怎么應付?”

  毫無疑問,進入東京灣的英奧兩國海軍,對日本政府來說是一個大麻煩。

  莫說是根本就打不贏,就算是能夠打贏,日本政府也不敢動手。

  幸好現在只是武力施壓,而不是真的進行炮擊,要不然日本政府就真的只能哭了。

  陸相山縣有朋:“陛下,請放心。我們已經確認過了,抵達東京灣的只是英奧兩國海軍,并沒有攜帶陸戰隊。

  公使團現在只是在虛張聲勢,企圖利用政治訛詐逼迫我們讓步,他們并沒有發起登陸的能力。

  各國在東亞地區的兵力有限,就算是全部調過來,陸軍也有能力保衛本州島的安全。”

  對山縣有朋信誓旦旦的保證,眾人直接選擇了忽略。只有腦子進了水,才會和各國開戰。

  守住本州島有毛用,日本是一個資源匱乏的島國。只要敵人封鎖上一年半載,日本就自己玩完了。

  公使團的武力施壓,可以只是政治訛詐,也可以由虛變實。

  要不是有英國人充當二五仔,在公使團中拖后腿,日本政府早就慫了。

  外相井上馨:“其實,公使團的條件也不是不能考慮。他們要求的案件調查權、審判權,也并非是故意針對帝國。

  主要還是俄使館案,讓他們感到兔死狐悲,想要殺雞儆猴,重新樹立國際規則的威嚴。

  帝國的敵人只是俄國人,我們不能錯把公使團當敵人。公使團現在針對我們只能說是恰逢其會,他們和俄國人本就不是一路人。

  如果不能趁俄國人抵達前搞定公使團,沒準他們就真的合了流,到時候帝國就危險了。”

  首相大隈重信:“不行!讓公使團參與調查和審判,已經是我們的最大讓步了,案件的主導權萬萬不能讓出去。

  外交上最怕的就是開先例。此例一開,未來涉及各國公民的案件,他們都會跳出來爭奪審判權…”

  盡管井上馨已經盡可能的含蓄了,但是大隈重信還是有些難以接受。向公使團妥協,看似是解決問題的辦法,但是主權丟了。

  無論是“調查權”、還是“審判權”,都是一個國家的重要主權。一般來說涉及到了國家主權,都非常的麻煩。

  某種意義上來說,讓出主導權那就是在“賣國”。或許在場眾人可以大局為重,但是外面的日本民眾可沒有這樣的大局觀。

  伊藤博文打斷道:“大隈君,事有輕重緩急。未來的麻煩,等未來再處理也不遲,最關鍵的是要度過眼下這一關。

  在和公使團的談判中,我可以確定神羅公使目前只是做做樣子,并沒有全力以赴。包括提出的條件,都沒有太過分的要求。

  一旦俄國代表抵達,局勢就截然不同了。處于俄奧同盟的考慮,神羅肯定會支持俄國人。

  現在歐洲陸上的各國都是看維也納臉色的,神羅支持俄國人,公使團中大部分成員都會支持俄國人。

  到時候就是調查權、審判權的問題了。要是沙皇政府舍得付出代價,拉起一支聯軍也不是沒有可能。

  英國人是靠不住的,一旦歐陸各國支持俄國人,我們有很大可能淪為棄子。

  類似的案例,在英國歷史上已經出現過太多了。包括強盛一時的法蘭西帝國,都被英國人給賣了。”

  有些危言聳聽,但道理卻是沒錯的。國際政治嘛,該從心的時候,就必須要從心。

  “過剛易折”。

  對小國來說,能屈能伸才能夠活得長。在這個弱肉強食的年代,一味的強硬那就是取死之道。

  伴隨著聯合調查團的出現,日本民間直接炸了鍋,抗議游行的口號響徹了整個東京城。

  剛剛抵達日本的留學生,進入東京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一名青年學子沉不住氣,脫口而出道:“這里是日本,未免也太亂了吧?”

  到處都是游行示威的人群,想不亂都不行。社會秩序沒有崩潰,都是日本警察努力的結果。

  前來接人的青年學子解釋道:“日本是最講究秩序的國度,你們只是來得不是時候,往日里的東京還是非常繁華的。

  只不過最近他們遇到了麻煩,現在日本民眾正在抗議西方列強,侵犯他們的國家主權。”

  “日本國家主權遭到侵犯”,對剛剛走出國門的遠東學子來說,無疑是一次思想上的巨大沖擊。

  得益于日本政府宣傳工作做得不錯,憑借戰平西班牙的戰績,在東亞地區很多人眼中,日本已經是新晉列強了。

  要不然大家也不會遠渡重洋,跑過來學習強國之道。怎奈剛剛抵達東京,就遇到了眼前這一幕。

  “伯安兄,日本不是當世強國么,怎么會…”

  不待青年男子把話說完,喚作伯安的青年學子就打斷道:“這個問題,就說來話長了。

  現在這個場合也不適合聊這個話題,還是先去我的住處吧,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遠在異國他鄉,最怕的就是麻煩。遠東帝國可不是什么能抗事的主,遇到了事情就自己解決吧,甭指望一幫之乎者也的官老爺們會出頭。

  帶著疑問,眾人來到了一座兩層木質小樓內。外表雖然略顯陳舊,但是內飾卻非常講究,非常符合華人的低調內斂風格。

  沏上了一壺茶后,喚作伯安的青年學子緩緩開口說道:“居住在這里的還有國內的兩位同學,只不過他們受邀參加游行了。

  因為你們要來,我就沒去湊熱鬧了。事實上,他們也不愿意參加的,只不過拗不過人情。

  你們初來乍到,往后遇到這種事情,能躲就躲吧,實在是躲不過去,也不要往前沖。

  尤其是最近這段時間,如非是必要,盡量不要出門,更不要參加社團活動。”

  略微年長的男子問道:“伯安,你這么慎重,最近發生了什么?”

  “本來以為你們是知道的,看來老家的消息還是嚴重滯后。半個月前,東京爆發了反俄游行示威。

  不知道中途發生了什么變故,參與游行的民眾沖進了俄駐東京使館,所有俄外交工作人員全部遇難。

  俄使館案爆發后,引發了各國駐東京使館的強烈反彈,在英奧兩國牽頭下組建了公使團。

  公使團成立后,圍繞著俄使館案的調查權、審判權同日本政府發生了激烈沖突。

  昨天中午,英奧兩國海軍還炮轟東京灣。具體情況怎么樣不得而知,反正日本政府讓步了。

  不僅移交了案件的主導權,迫于公使團的壓力,還連夜逮捕了反俄復仇會、鐵血復仇會等多個社團的成員。

  消息傳開后,今天東京就爆發了維護主權運動,要求政府釋放逮捕的俄使館嫌疑犯,拒絕公使團介入使館案。

  不管最終結果怎么樣,接下來東京多半還要亂上一段時間。這和我們關系不大,你們最好不要參與進去。”

  看眾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就知道,他們已經被這個消息驚呆了。

  參與進去,那是不可能的,這種事情躲都來不及。除非是活膩了,正常人都不會去湊這個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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