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役打到了現在,城市的角落里不知道有多少尸體,沒有來得及處理,就直接開始腐爛了。
交戰雙方,都只是清理了自己眼前的尸體,而城市的角落里,居民房內就顧不到了。
炎熱的夏季降臨,8月份的,整座城市都彌漫著腐臭味,氣氛壓抑的可怕。
炮火依舊在轟鳴,只留下一地斷壁殘痕,在訴說著過去的歲月。為了攻克這座城市,俄國人已經付出了太多的代價。
每天送上來的傷亡人數報告,緬什可夫早就不看了。每天都要付出上千人的傷亡,一連幾個月他早就麻木了。
“絞肉機”的大名已經傳遍了全世界,只要有歐洲人的地方,都在傳播這場戰爭的殘酷。
如果有心人統計一下的話,就會發現在這里俄軍的損失,已經超過了兩次保加利亞會戰的總和,可是俄國人依舊無所畏懼。
只因為的外圍防線全部被攻破了,也可以說是被轟破了,在付出了幾萬噸彈藥后,這些要塞工事都變成了廢墟。
巷戰已經開始了,現在雙方進入了純粹拼人命階段,雙方的交換比從最初的五比一,逐漸下降到了四比一、三比一…到了現在已經1.3:1。
一名中年軍官沉聲說道:“司令官閣下,我們的炮灰部隊損失殆盡,收編的保加利亞游擊隊也損失慘重。
目前巴爾干半島上的青壯已經不多了,現在想要補充兵力,恐怕是很難做到了。”
當然所剩不多了,這場戰爭進行到了現在,損失最慘重的就是當地民眾。
奧斯曼人抓壯丁打仗,俄國人也抓壯丁打仗,英法沒有抓壯丁,那是奧斯曼人幫他們抓了。
巴爾干半島一共就這么一千多萬人口,青壯數量才多少?怎么可能經得起這么折騰?
在進攻之前,俄國人抓壯丁大都是干苦力,驅民攻城的戰術,俄國人還是很少用的。
到了這座城市之后,情況就發生了變化,慘烈的傷亡,讓俄國人不得不使大量用炮灰。
緬什可夫聲音陰冷的回答道:“知道了,有多少算多少,炮灰死光了,就我們自己人頂上。
敵人快要堅持不住了,只要攻克這最后的城區,我們就贏得了這場戰爭!
命令軍法處,嚴格執行軍法,臨陣不前者殺,輕言后退者殺,擾亂軍心者殺!”
沒有辦法,這場戰爭不光關系到了俄國的命運,同樣也關系到了緬什可夫自己的命運。
如果不能攻克,他最好還是死在戰場上,不然會有很多人想要生撕了他。
單純從軍事角度上來說,緬什可夫就是一個呆瓜,完完全全的在打呆仗,絲毫不顧及軍隊的傷亡。
為了讓這場戰爭持續下去,俄軍靠的就是嚴厲的軍法,為了立威緬什可夫干了一件大事,就地處決違反軍法的貴族軍官!
死在他手中的貴族軍官,已經不是一個兩個了,前前后后加起來多達數十人。
攻克那么一切好說,他就是俄羅斯的民族英雄,這些被處決的貴族就是懦夫的代名詞,連同身后的家族都有受到鄙視。
要是沒有攻克,情況又不一樣了。歷史上尼古拉一世都扛不住克里米亞戰爭失敗的后果,緬什可夫就更不用說了。
緬什可夫還沒有活夠,他不想死的這么聲名狼藉,所以現在他拼命了。甭管是什么人,有多大的背景,只要敢于違反軍法那就是——殺。
“是,司令官!”中年軍官嚴肅的回答道 不光是緬什可夫,遠征軍的高層軍官命運都被綁在了一起。戰役非同一般,在這里輸了,他們都不要想有好日子過。
克里米亞半島,大占上風的英法聯軍還沒有來得及慶祝,一個晴天霹靂降臨了,1854年7月法軍軍營發生了霍亂。
炎熱的天氣加上不衛生的環境,不等聯軍反應過來,瘟疫就一下子爆發起來,從法軍軍營蔓延到了英軍軍營。
克里米亞半島上的蒼蠅、蚊蟲,成為病毒傳播的最佳助手,大量的聯軍士兵開始嘔吐腹瀉,然后在他們的帳篷里死去。
聯軍公共場所一直污物橫流,衛生制度形同虛設。病人數量急劇上升,瘟疫一時達到失控的程度。
到八月初,瓦爾納地區已經有500名英國士兵病死了。而法軍的死亡數字,更是上升到了每天死亡60多人。
這還僅僅只是一個開始,這場突如其來的瘟疫,最初并沒有被發現,瘟疫隨著人群的流動,還傳入了其它地區。
碼頭不遠處的空地上,十余法軍士兵正在休息,突然有一名士兵開始嘔吐了起來,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一名青年男子關心的問:“阿方斯,你怎么了?”
嘔吐的男子有氣無力的回答道:“不知道,只是突然感覺有些惡心,想要吐出來。”
一名軍官模樣的男子說道:“可能是感冒了,你自己注意一點兒,明天如果還不行的話,那你就去軍醫那邊看看。”
顯然,他只是以為阿方斯感冒了,這種小毛病大家通常都是靠身體抗過去,嚴重的才會去找軍醫。
盡管法軍在后勤上做的比英國人好,醫療資源同樣非常的緊缺,除非是中上層軍官,普通士兵想要獲得有效的治療同樣很難。
這時又一人說道:“不行了,我要去方便一下。”
說完,頭也不回就跑到不遠處去解決了。
這樣的小插曲,顯然不會引起大家的注意。他們是剛剛抵達沒幾天的援兵,現在正在適應的氣候。
因為水土不服發生點兒不良反應,大家都見多了。通常只要待上一段時間就沒事了,如果實在不行那就只能遣返了。
不過,大部分人都不愿意因此被遣返,即便是戰場上傷亡率居高不下。
因為身體無法適應氣候,引發了不良反應,通常都是無法平安返航的,大部分都會死在路上。
這個年代的大海不好惹,船上的環境又相當的惡劣,在缺醫少藥的情況下,一旦病倒了就一腳踏入了鬼門關。
看著日漸增多的病倒人數,法軍統帥艾馬布勒·讓·雅克·佩利西耶終于發現了不對勁,可惜這個時候已經晚了。
死的人太多了,為了守衛這座要塞城市,光倒下的法軍士兵都超過了十萬,俄國人死的只會更多,城內的平民傷亡更是無法統計。
因為戰爭的關系,法軍根本就沒有辦法把城內的尸體清理干凈,實際上很多尸體都被倒塌的建筑物給掩埋了,想要清理都無法做到。
這就給老鼠蒼蠅創造了優越的生存環境,這個夏天的老鼠蒼蠅數量,突破了歷史最高紀錄,仿佛它們才是這座城市的主人。
佩利西耶對衛兵命名道:“請安布魯瓦茲醫生過來,把這些資料交給他。”
盡管有所懷疑,佩利西耶還是不敢確定爆發了瘟疫。直到這個時候,克里米亞半島爆發瘟疫的消息,都沒有向他通報。
整日忙著守衛戰,佩利西耶也沒有精力去關注小道消息,當然想關注他也未必能夠重視。
聯軍從克里米亞半島開始,就飽受病魔困擾,這已經不是什么新聞了,時間長了大家都習慣了。
況且克里米亞半島上的聯軍確定瘟疫爆發的時間,也僅僅只是比佩利西耶早了那么幾天,病毒在此之前就已經進入了這座城市中。
因為戰爭,這里每天都有大量的人死去,時間長了人的精神對死亡就麻木了,病死幾個又算得了什么?
安布魯瓦茲嚴肅的說:“司令官閣下,我剛剛去醫院看了一下,結合這份數據,我們可以初步判斷瘟疫來了!”
佩利西耶臉色一沉,最糟糕的情況還是發生了。有大海相連,無論是援兵還是補給,都可能源源不斷的送上來,只要舍得傷亡,他有信心一直堅守下去。
唯獨有一種情況例外,那就是瘟疫。在疾病面前人類是脆弱的,佩利西耶可以擊敗俄國人,卻面對病魔束手無策。
“能夠控制么?”佩利西耶關心的問道 僅僅只是控制,治療他已經不期待了。這個年代感染瘟疫,就只能聽天由命,沒有任何特效藥。
安布魯瓦茲想了想后說:“抱歉,司令官閣下,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你。
這要看瘟疫的傳播性,還要確定現在已經有多少人感染上了病毒,最后才能得出結論。
可是現在是戰爭時期,軍隊調動太頻繁了,我們的醫生數量嚴重不足,不可能分散到部隊進行診治,無法確定哪些是普通感冒,哪些是瘟疫。
實際上從癥狀上,普通感冒也有可能發生這些癥狀,如果不是死亡率太高,我都懷疑這只是一次傳播性高的流行感冒。”
瘟疫之所以可怕,就是在傳播速度,和高發的死亡率。
佩利西耶繼續問道:“能夠確定這次瘟疫的屬性么?”
瘟疫也是有分類的,不同的分類,最后造成的殺傷力也不一樣。
安布魯瓦茲搖了搖頭說:“目前我們手中的資料太少了,無法確定這次瘟疫的來源,以及傳播途徑,不排除是鼠疫的可能。
從專業的角度出發,我個人認為,已經不適合繼續待下去了。
城市中死的人太多了,很多時候臭水溝中我們都可以聞到腐尸味,戰爭本來就是瘟疫滋生的源泉。”
佩利西耶苦笑著說:“好吧,安布魯瓦茲醫生,調查瘟疫和防治瘟疫的任務,我都交給你了。
至于適不適合居住的問題,我無法回答你,這不僅僅是軍事上的問題,還涉及到了政治。”
不適合待下去了,這個道理佩利西耶同樣也知道,都爆發瘟疫了,肯定不適合繼續待下去了。
可是放棄的后果太嚴重了,至少他這個遠征軍司令官還兜不住,在這個問題上他甚至沒有發言權。
安布魯瓦茲回答道:“那好吧,司令官閣下。我只能說是盡力而為,最終的結果無法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