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店里生意怎么樣?有人進去吃嗎?”
在家吃午飯的時候,田桂芳關心這個問題,或者說是擔心,從周安打算賣五香螺螄開始,她就一直在擔心他會不會虧本。
之前還好,畢竟那時候周安只是賣五香螺螄,就算虧,也虧不到哪兒去,再后來周安決定賣小龍蝦,她又擔心,因為小龍蝦的成本更大,一旦虧本,肯定是成百上千。
后來周安的小龍蝦和五香螺螄生意都進入正軌,能穩定賺錢了,她懸了好些天的心,也終于能放下來。
可,還沒等她好好憧憬家里未來不錯的日子,周安又開始折騰了,一晚上上千塊利潤的小龍蝦和螺螄生意還不滿足,竟然又想著開店。
開店那是什么人都能開的嗎?
在她樸素的觀念里,當官的,得長得方面大耳,天庭飽滿;教書的,就得斯斯文文,戴一副眼鏡;做生意的那得眼睛里就透著精明,眉毛骨都是空的,有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眨眨眼就能有幾個主意的那種人。
很遺憾,她覺得周安沒有做生意的命,看著就不像。
周安不知道老媽是這么看他的,否則,他可能會讓老媽了解一下漢高祖劉邦和明太祖朱元璋。
流氓和要飯的都能坐上皇帝的龍椅,這天下還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龍椅他不敢想,做個暴發戶還不行嗎?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何況暴發戶?
“什么叫有人進去吃嗎?大媽晚店里的生意您是不知道,那叫一個人山人海我們昨晚賣了信千呢!”
周安還沒回答,同桌吃飯的周劍搶先炫耀一把,神情相當得意。
“多少?信千?”
田桂芳瞪大了眼,一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樣子。
周安斜周劍一眼,然后對她說,“媽,校說的只是營業額,真正的利潤還要扣除不少成本呢別被他說的數字嚇倒了,真正能掙到手的,沒那么夸張!”
可田桂芳還是覺得夸張。
“就算去掉本錢,那也能掙好幾千吧?”
她一時難以消化這個數字對她的沖擊。
要知道,之前她男人周太虎身體還好的時候,他們夫妻倆一年也就能掙個四五千,最后到年底的時候,能存下兩三千,就算這一年干得不錯了。
可現在呢?
幾個月前,還需要他們操心的兒子,一天就能掙幾千,這是她以前怎么都不敢想的一個數字。
“媽,今天的蝦子還有多少沒擇出來?下午大概什么時候能擇好?”
周安笑著轉移話題,母親的驚訝,對他是最好的獎勵,但他心理年齡畢竟30了,不是真的少年人,不好意思一直沉浸在母親的驚訝中。
“你今天拿了三百多斤蝦子,上午我跟愛萍、霍老太三個人擇得一頭汗,也就擇了一半吧午最少還要兩三個斜!”
“那您今天沒留她們吃飯?”周安有點無奈,有時候母親就是做不到大氣一點。
大概是因為家里以前太窮了吧!
“咱們又不是不付她們工資,再說了,她們自己也說要回去吃的!”
田桂芳吶吶地為自己辯解。
完了又低聲補充一句:“再說了,我又不知道你現在一天能掙那么多”
周安失笑,“行啦!媽,以后快中午的時候,你就去做飯,多做幾個菜,留她們吃個中飯,別讓人家在背后說咱們摳摳索索!”
摳摳索索,在本地是續的意思。
“好,行,我知道了。”
等周安、周劍吃完午飯,出門去做事,心神還有點兒恍惚的田桂芳來到她和周太虎的房間。
周安開車去縣城辦事,周劍去河邊探螺螄。
剛走進房間,田桂芳就神色復雜地對周太虎說:“老家伙兒子不得了了,咱們昨晚上還在家里擔心他開的店里有沒有人進去吃,結果你猜怎么樣?”
沒等周太虎回應,她就給了答案:“剛才我問他的時候,校說他們昨晚賣了信千算去掉一半做成本,那昨天一晚上也掙了四五千吧?你說是不是?”
周太虎像聽神話似的靠在床頭看著她,以為她在逗他開心。
但他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都沒見她臉上有一絲開玩笑的神色。
“真掙這么多?”
周太虎皺眉確認。
“用是真的!我看安子和校都不像在說謊。”
田桂芳點頭。
周太虎靠在床頭默然好一會兒,忽然感慨一笑,對田桂芳說:“好啊在看來這兄周歲那年,吳瞎子經過咱們家門口,我讓他給這兄算的命很準啊還記得嗎?那年吳瞎子一掐這兄的八字,就突然一驚,然后跟我們講,這兄以后隨便怎么養,都能長大成才5他樹大根深、扳搖不動在看來,吳瞎子恐怕還真有點本事呢呵。”
文盲就是這么可悲。
不管國家曾經怎么破四舊,廢除封建迷信,像周太虎這樣的人,心中還是信鬼神的。
不僅是他,田桂芳也一樣。
聽他這么一說,她也眼睛一亮,喜道:“對,當年吳瞎子好像是這么說的,怪不得安子這么能干呢來這孩子命這么好啊”
“大妹子跟太虎的命怎么就這么好呢?你們倆這命也太好了!”
下午,給周安家幫忙擇龍蝦的霍老太唏噓地連連感慨,同樣幫忙擇龍蝦的周愛萍也有點眼熱,也對田桂芳說著羨慕的話。
“桂芳這命還真不錯呢輩子雖然沒靠你家太虎過上好日子,現在看來卻是靠上兒子了5起來我倒是生了兩個兒子,還個個都比你家安子大,但有什么用呢?一個個的,還指望我給他們干活呢;個都指望不上,沒靠到丈夫,也指望不上兒子!唉!”
霍老太和周愛萍如此羨慕田桂芳,原因是周安買的一臺海爾空調,安裝工人此時正在安裝。
并且,這臺空調是安裝在周太虎和田桂芳臥室的。
被人這么夸,田桂芳自然喜孜孜。
臥室里,靠在床頭修養的周太虎也美滋滋地叭著一支香煙,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