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開張后,不過個把小時,周安今晚帶來的螺螄,就賣出去小半桶,暫時沒人買的時候,周安坐在竹框上掏出剛才賣的錢,數了數,發現有小兩百了。
這點錢,放在2018年不起眼,但在2004年,一晚上一個小生意能賣這么多錢,卻是個很可觀的數字了。
這年頭,周安老爸身體好的時候,在工地上辛苦干一個月,也不過掙個四五百而已。
周安這里生意這么好,相應的,他斜對面競爭對手生意自然就淡了不少,幾個本來已經準備在那邊買螺螄的顧客,在看見周安這里賣的熱鬧的時候,也懷著好奇之心過來買上一份,對面賣龍蝦和螺螄的黑胖子一張臉早就黑得跟鍋底似的,頻頻瞥過來的目光很不善。
旁邊的大爺注意到周安往斜對面看,就樂呵呵地說了句:“小伙子!同行是冤家啊!大黑魚脾氣不大好,你這么搶他生意,你小心點兒!”
“那胖子叫大黑魚?”
周安看向賣燒餅的大爺。
大爺抽著煙,微微頷首,“嗯,大黑魚是個渾人!老婆當年都是搶親搶回家的,你多小心點他,沒錯的!”
周安點點頭,心里有數了。
搶親的風俗他小的時候聽說過,是本地很老的風俗了,如今早就沒有,所謂搶親,往往都是大村的老光棍糾結一幫身強力壯的漢子,搶小村里人家娶親的隊伍。
這是祖上傳下來的野蠻風俗,欺的就是小村里人丁不旺,就算新娘子被搶了,也不敢來大村搶回去。
這也就是以前了,那時候官方力量深入不到村里,鄉下幾乎都是宗族社會,村里的大事小情,全由族長族老一言而決,村與村之間的矛盾,向來也都是由村子之間自己解決,或談判,或各自召集村里一群正當年的漢子干上一架。
贏的一方有理,輸的一方,只能認慫!
搶親,就是那時候的風俗。
怕,是不可能的!
周安現在看著雖然瘦弱,白皙清秀的像個小受,骨子里卻不是慫的性格,重生前,從小到大,他也跟人干過不少架,所以干架的經驗不缺,如今他重生歸來,主動惹事的心思沒有,但如果有事找上他,他也不會怕。
如今他一門心思只想掙錢,誰擋他,他就干誰!
人窮,如果還慫,就真沒活路了!
斜對面的黑胖子,沒多久心情就好了,輕蔑的笑容再次浮現,不時輕蔑地瞥一眼周安的攤位,因為周安這里一波生意過后,后來的顧客,大部分還是選擇去他那里買龍蝦或者螺螄,只偶爾有個把人光顧周安這里。
周安心里當然有點失落,不過他也理解,畢竟對面大黑魚的攤位是老攤位,老顧客肯定是有一些的,而且,就算排除這一點,他和大黑魚的年齡差距,也會影響來往顧客的選擇。
一個五十出頭,膀大腰圓的胖子,一個十六七歲,白生生的小年輕,正常人一看他們倆的形象,心里的天平就會往大黑魚那邊傾斜。
有幾個人會相信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年輕做的五香螺螄比五十出頭的胖子做的更好吃呢?
“呵呵,小伙子!你現在可以放心了,大黑魚應該不會找你麻煩了!呵呵!”
旁邊賣燒餅的大爺把這些都看在眼里,閑著無聊,就又跟周安搭話,但他說的這話,卻讓周安一點回應的興致都沒有。
有這么安慰人的嗎?
再說了,這位大爺自己的燒餅生意淡成那鳥樣,還有臉笑他?
“是吧!這真是個好消息!”
周安撇撇嘴回應。
時間漸漸到了晚上八點多,美食街的客流不知不覺中翻了幾倍,腳步輕快的年輕男女;剛剛下班過來放松的打工族;在家閑得無聊,出來放飛自我的附近居民;還有去城西KTV或酒吧等場所浪了一圈,把肚子浪餓了的不文男女摟抱著來到這里。
偶爾還能見到一兩個被妖冶女子摟著手臂,來這里找特色小吃的土豪。
斜對面大黑魚的生意很好,周安這里的顧客也漸漸多起來。
“老板!給我一份螺螄,打包!”
“好!稍等!”
周安很快用塑料袋裝了一份遞過去。
“小伙子!你這螺螄怎么賣的?”
“一份15!”
“嗯,那給我來一份吧!”
“好的,請稍等!”
周安又賣出一份。
周安正忙得額頭冒汗的時候,一雙交叉系帶的高跟涼鞋走入他視線中,高跟鞋里的雙腳白皙、精致,仿佛從娘胎出來后,就從未沾染過一絲塵埃。
旁邊還有一雙擦得锃亮的大頭皮鞋和黑色西褲。
“咦?這個螺螄用蚌殼裝的?好吃嗎?看著挺有意思呀!”嬌滴滴的女子聲音從周安頭頂傳來。
周安聞聲抬頭,看見一個打扮得妖里妖氣的年輕美女挽著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站在他攤位前面。
說話的應該就是那女子了,此時她涂著紫色指甲油的纖長手指正指著周安白色桶里的那些蚌殼。
那中年男人戴著一副老氣的大眼鏡,鏡框是玳瑁色,鏡片又大又厚。
此時他也面露一絲笑容,沙啞的煙嗓問周安,“呵呵,小哥!你這里連凳子都沒有一個,我們買你的螺螄,去哪里吃啊?”
“老戴!我們買了可以去別的攤子上吃呀!端過去不就行了嘛!”妖冶女子搖晃著中年男人的胳膊,替周安做了回答。
“嗯,是啊!或者二位打包帶回去吃也行!”周安笑了笑附和一句。
中年男人無奈笑著,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嘆道:“好吧!那就給我們來一份!”
說著,他掏出錢夾,錢夾一打開,周安瞥見里面一排五顏六色的銀行卡,還有厚厚一疊百元大鈔,壕氣十足!
翻撿幾下,中年男人拈出一張八成新卻筆挺的二十元紙鈔遞給周安,等周安盛好螺螄遞過去,掏出皺巴巴的五塊錢找個他的時候,中年男人眉頭皺了皺,擺擺手,嘆道:“算了!不用找了!”
說著,吧嗒一聲,合上他的錢夾,示意身邊的妖冶女子端著螺螄,繼續向前走了。
周安看了看手里沒找出去的五塊錢,總感覺剛才那中年男人是嫌棄他這張錢太臟太皺,怕臟了他那只真皮錢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