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沒有出來的腳印也可能是人家雙腳離地離開的廁所。
說的通俗些就是讓鬼提著離開的。
不過鬼跑到這一層是來避難來的,應該不會在避難的空隙認真工作。
不過既然腳印的主人應該不會當著鬼的面明目張膽的往廁所里藏,這樣跟對鬼喊“快來抓我呀”沒區別。
跑到這的時候那人應該已經把鬼甩開,打算進廁所歇歇。
顧眠拼盡全力未能追上的鬼被這個人甩開了,他猜想對方可能用了什么能提速或者能讓鬼減速的特殊物品。
就像企鵝牌急支糖漿 不過一路跟過來倒是也沒發現鬼的蹤跡,難道鬼也跟廁所里的人一樣隨便找個地方藏了?
顧眠想著還抬頭看了看天花板。
人在地面走會在灰塵上留下腳印,但天花板又落不了灰,上面沒法留下鬼的腳印,他只能看見黑乎乎、臟兮兮的吊頂。
胖子對于躲藏在廁所里的這個人十分好奇。
他提著燈往前了兩步,把前面廁所的門框照的藍幽幽的:“醫生,你說里面會是鬼谷子或者郝老實嗎?”
比起別人,胖子還是更在意公寓的舍友們。
“不一定,說不定是岸芷汀蘭。”
顧眠還記得岸芷汀蘭的名字也在名單上呢。
胖子一想覺得也有可能,不禁對前方的廁所充滿了戒心。
“走,去看看是誰。”顧眠招呼胖子往廁所方向走去。
任樂山正躲在二層廁所最里面的隔間里,冷汗直流。
這邊的廁所隔間都是頂到天花板,是完全封閉的空間,給人一種安全感。
但他卻無論如何都安全不起來。
不久前他在二層樂園那邊時,樓梯上突然沖進來一只鬼。
當時在場的人除他之外還有一個叫氣活鬼谷子以及一個叫郝老實的。
當時這二人在他身后,離鬼更近。
任樂山發現鬼的第一反應就是跑,讓這二人在后面給他兜底。
但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這突然沖出來的鬼跟一樓追他的那個一樣,沒有為最后面的人停留,反而一直攆在自己身后。
當仁樂山意識到鬼在奔著自己追的時候心中甚至還有一種“果然如此”的荒謬感。
不過前面有了經驗,這一次他就熟練多了。
后面的鬼速度極快,眼看自己就要被追上,他立刻拿出一個特殊物品。
身經百戰的廣場舞音響介紹:這是一個神奇的音響,只要把它放到空地上打開,就會令路過的大爺大媽紛紛停駐,最后扭曲起絕妙的舞姿功能:將本特殊物品置于地上,會吸引附近的靈體在原地跳起絕妙舞蹈,跳舞時長即為播放音樂時長。舞蹈后的靈體將暈頭轉向,三十分鐘內無法發現您留下的蹤跡冷卻時間:三天 這個特殊物品真是專業對口,在這遍地都能留下腳印的商場里使用最合適不過。
之前仁樂山用過幾次,每次都是隨機播放音樂。
最幸運的那次這音響播放了一首長達三十分鐘的搖滾樂,時間足夠仁樂山睡一覺起來再逃。
最倒霉的時候,音響響了兩聲就自動收回了,播放的音樂是那種機關鐘表里每到整點就會響起的“咕咕”鳥叫聲。
這次把音響打出來后,仁樂山特地聽了聽音樂前奏。
是一首他沒有聽過的英文歌,也不知道時長多久,但總算沒像那次咕咕叫一樣叫了兩聲就停下。
后面的鬼在音樂響起來的時候就開始彎彎曲曲的扭動,在天花板上扭出曼妙的舞姿。
仁樂山趁著這段時間趕緊跑,又往前跑了好幾分鐘他終于有些體力不支,正好看見前方有個廁所,便打算先進去藏起來休息一下。
他注意到音響還沒回到他的物品欄里,看來那首英文歌的時長不短。
因為女廁中隔間較多,所以他進了女廁。
廁所中共有六排隔間,逼仄的狹窄通道上堆滿雜物,仁樂山挑著落腳地來到最里面那間。
把隔間門掩上后,他才完全松一口氣。
這時候他發現身經百戰的廣場舞音響已經回到了物品欄里。
鬼不再跳舞了,要來尋找他了。
但是沒關系。
仁樂山跑了將近十分鐘,一路上走過不少岔口,鬼無法分辨他的路線。
而且廣場舞后遺癥讓鬼半小時內沒法找到他留下的蹤跡,不必擔心鬼會順著腳印找到自己。
長時間的奔跑讓仁樂山雙腿有些無力,他蹲在隔間地板上想要好好休息一下。
但還不等休息上幾分鐘,他就聽見廁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有東西來了?
是人還是鬼?
他蹲在地上皺起眉來,心中有個不好的預感。
而隨著外面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他心中的預感被驗證。
“沙沙——”
他聽見廁所外的走廊上傳來這樣的聲音。
這是鬼的專屬響聲,這樣拖拽著、拉扯在天花板上的聲音。
仁樂山頓時如墜冰窟,心中想這不可能。
鬼不知道他的逃跑路線、也看不見他留下的腳印,怎么就直奔著這邊來了?
也有可能是鬼恰好跟他走了相同的路線、恰好來到廁所附近,恰好只是路過——希望它真的只是路過。
仁樂山已經不自覺的站了起來,側耳聆聽外面的聲音。
只聽那沙沙聲一直在往這邊靠近,他期盼對方能直接掠過廁所繼續往前。
但天不遂人愿。
他聽見摩擦聲在廁所門口停了下來。
一滴冷汗從仁樂山額頭滑落,此時此刻他甚至忘了呼吸,只專注的聽著外面的動靜。
終于,聲音再次響起了。
它進來了。
仁樂山心中狂跳,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錯,竟然被鬼找到了自己。
他的雙腿還使不起勁來,現在要是跑出去逃命的話速度肯定不會快,過不了幾分鐘就會被鬼追上。
但現在不跑不行。
鬼已經進來了…
仁樂山打算趁鬼檢查其他隔間的時候沖出去逃走。
鬼會從最靠近門口的隔間開始一個個檢查,這時候不能往外跑,因為自己處于最里面的隔間,跟門口還有一段距離,跑過去的時候鬼肯定已經反應過來把他攔截。得到鬼檢查到自己隔間附近時,最好是自己隔壁隔間,趁鬼檢查隔壁,他就一鼓作氣沖出去從鬼背后逃跑——仁樂山的預想是這樣的。
但天又不遂人愿。
那鬼竟然沒從門口的隔間開始一個個檢查,而是徑直往里奔來,好像知道仁樂山在最里面這間一樣。
鬼追到廁所的時候,仁樂山以為是特殊物品的附加效果沒生效,鬼是跟著腳印過來的。
但這廁所里遍地都是垃圾堆積,下腳只能下在犄角旮旯里,很難顯出腳印來。
在看不見腳印的廁所里鬼也徑直往這邊走。
是在他身上安裝了定位器嗎?
一時間仁樂山心中閃過不少想法,思索間他聽見鬼已經來到自己隔間門前。
這廁所的隔間上接天花板,沒留下一點空隙。
因此仁樂山沒法去看外面鬼的情況。
隔間下面也沒留空隙,杜絕了他從下面鉆到另一個隔間的可能。
在鬼停頓的幾秒的功夫,他又迅速把自己的特殊物品清點了一遍,實在找不上能派上用場的東西了。
他陷入了絕境。
有灰塵在半空中漂浮,騷擾著他的鼻腔和喉嚨,刺癢感充斥著他的神經,他卻一聲都不敢吭。
終于,外面的鬼動了。
仁樂山眼睛睜的很大,盯著自己隔間的門。
他心中已經做好最后拼死一搏的打算。
不料外面那鬼卻換了個方向,去到了他的對面。
他聽見鬼轉彎打開了他對面的那個隔間門,一時間仁樂山的腦子宕機了一下,但又立刻反應過來。
鬼去檢查對面的隔間了,這是他逃跑的最好機會。
想著他就抬手想要拔開隔間插銷向外逃。
但不等他的手觸摸到插銷,就聽見外面那鬼以十分迅速的動作進入了對面隔間,并關了門。
在關門的同時,仁樂山聽見“咔嚓”一聲。
這聲音跟灰塵一起漂浮在仁樂山耳朵里,久久沒能落下。
他知道這是插上隔間插銷的聲音。
這是在干什么?
仁樂山浮在半空中的手一下停住。
鬼進了對面隔間,并關了門,還插上了插銷。
鬼,把自己關在了廁所隔間里?
就跟他藏進來時的動作一樣。
仁樂山迷惑了一會兒,不明白鬼為什么會做出這番動作來。
但現在正好可以逃跑。
鬼要是追過來的話還得先打開插銷,從門里出來,這會大大拖延它的速度。
想著仁樂山的手再次動起來,打算開門逃走。
但就在他的手來到門邊時,卻發現手上被打上了一條細細的幽藍光影。
是外面有藍光透過隔間門縫照射進來了,光正好打在他手上。
藍光?
仁樂山縮縮手,不太明白外面為什么會有藍光照進來。
他通過縫隙看到外面的藍光還搖搖晃晃的,似乎一直在動,也在靠近這個廁所。
難道鬼做出反常的動作跟外面的藍光有關?
謹慎的仁樂山沒有選擇立刻出去,而是打算在隔間里觀察一會兒。
反正看對面那鬼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出來。
這瞬間仁樂山有了一種奇妙的感覺,仿佛對面隔間中的那個不是鬼,而是跟自己一同藏在廁所中躲避危險的玩家。
他晃晃腦袋把這種離奇的想法甩出去,趴在門縫旁專心注意外面藍光的動向。
照在他身上的一線光跳躍了一會兒,仁樂山隱隱約約聽見外面有動靜傳來。
是腳步聲。
人的腳步聲。
是有玩家過來了嗎?
一聽到外面傳來人的腳步聲,仁樂山心中有了個想法。
鬼可能不知道自己藏身廁所,它來到廁所里可能是為了守株待兔。
在廁所里藏著一動不動不發出聲音,待到外面有玩家接近的時候再一下沖出去,追外面人一個措手不及。
不過它要是為了守株待兔藏進來的話,完全沒必要藏得這么深,也沒必要把隔間門的門鎖也關上。
就在仁樂山滿心疑惑的時候,外面的人離這里更近了。
他聽見了除腳步聲外的另一個聲音。
是人的談話聲——
“醫生,你說里面的人會是鬼谷子或郝老實嗎?”
很耳熟,是他聽過好多次的聲音,屬于顧眠身邊那個跟班胖子。
里面還有兩個熟悉的人名。
但仁樂山已經顧不上這兩個人名為什么會出現在這句話中了,聽到這個聲音后他不但是如墜冰窖了,簡直就像整個人被拋進了北冰洋,旁邊有海豹和北極熊在跳舞。
可惜廁所里沒有跳舞的海豹和北極熊,剛才還在跳舞的鬼倒是有一只。
外面人的聲音對他來說不亞于聽見鬼叫。
不,還不如聽見鬼叫。
尤其是開頭的那個稱謂。
他知道那是屬于顧眠的專屬稱謂。
這時候仁樂山心中還有些僥幸心理,想有可能是那胖子自己一個人在副本里太害怕,所以叫兩聲“醫生”壯壯膽。
但很快,從外面傳來的另一個聲音就打碎了他的愿望。
“不一定,說不定是岸芷汀蘭。”
是顧眠本人的聲音。
但為什么岸芷汀蘭也和這個顧眠認識?
這么一想他前面碰見的三個人竟然都認識顧眠?而且他還不知道,無知無覺的跟那三人演戲!
那三個人是不是早就認識我,顧眠是不是得到了他們的通風報信才來到這一層來找我?
但情況緊迫,他已經顧不得這三個人的事情,滿腦子只想著接下來該怎么從顧眠手里逃脫。
如果說剛才鬼進來時他是心如擂鼓。
那現在顧眠進來他是心臟驟停了。
現在他明白對面那只鬼為什么會來到衛生間里把自己鎖起來了,原來它也在躲人。
這個小小的廁所里到底有多少人在躲著?
恐怕那鬼從樓梯上進這層時,后面就是顧眠在追著了。
怎么辦…
他聽見外面兩個人的腳步聲已經到廁所門口,聽那胖子開頭的話,二人知道有人在里面。
他們進來一定是要找到人的。
不…不一定要找到人。
找到鬼也可以。
只要對面的鬼比自己先被發現,說不定顧眠就會追著鬼出去,把廁所里還有人的事忘了。
就算沒忘又返回來找,他也可以趁顧眠去追鬼的這段時間逃離廁所,遠離這個危險的地方。
想到這仁樂山抬頭望向對面。
他當然是看不見對面的,老舊的隔間門擋住了他的視線。
但他的目光灼熱的仿佛能穿透這扇門,投視到對面鬼的隔間里。
只要鬼比我先被找到就好了,他心里想著。
剛才那一點共患難的感覺已經完全消失,現在對面的鬼在仁樂山心中已經成為了敵人,成為了新的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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