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常樂的手臂看起來和正常人一樣纖細勻稱,看起來似乎沒有什么力量。
但是,在這一剎那,他那條看似普通的手臂在轉瞬間就凝聚出了海量的力量,又如同斷頭臺上的利刃一般迎著李磊的頭顱一刀斬下。
“不要!”
李磊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一片黑暗中,撲面而來的是一陣足以撕裂皮膚的凜冽罡風。
可是,這股風卻吹到一半就停了下來,那威力無窮的手刀也堪堪停在了他的面門之上。
“恩?”
李磊恍恍惚惚地睜開了眼睛,眼中滿是不知所措的迷茫和恐慌。
而此時此刻,他的額間已然滲滿了一層冷汗:
“你到底想怎樣!”
在生與死的大恐懼之下,李磊歇斯底里地狂吼了起來。
“哈哈。”
“反應不錯。”
裴常樂很滿意地笑了一笑,又突然有些沒頭沒腦地說道:
“知道我為什么要廢那么大的功夫‘助人為樂’么?”
“因為入魔者的力量來源于魔氣,魔氣又和人類的情緒息息相關。”
“只有把人的情緒波動逼到最高點,最終收獲的‘果實’才會美味。”
“所以...”
他冷冷地看了李磊一眼,嘴角不禁流露出一種貓戲老鼠一般的戲謔笑容:
“我現在要讓你暫時活著,活著看到自己的‘種子’被人奪走,力量歸于虛無,生命消逝殆盡。”
“給我更加痛苦、更加絕望吧...小怪物。”
“住口!”
李磊在絕望中發出了一聲狂躁的怒吼,又爆發出自己體內所剩不多的力量,在拳頭上凝聚出了一片熾熱無比的紅光。
周圍的空氣瞬間被灼得扭曲發燙,那足以熔化鋼鐵的強大熱力似乎下一秒就將傾瀉到裴常樂的身上。
但是,裴常樂卻只是輕蔑地笑了一笑。
然后,他迅速憑空攤開五指,將手掌遙遙地對準了李磊的心臟:
“該還賬了。”
李磊的身體驀然一滯,拳頭上凝聚出的熱浪也在頃刻間湮滅于無。
他那具看起來蘊含著爆炸性力量的怪物之軀就像是面條一樣軟塌塌地癱了下去,體內的魔氣瞬間停止運轉,又以一種不可控制的方式向他的心臟處迅速匯聚。
緊接著,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了:
李磊之前吸收進體內的海量魔氣,全都在這一刻自他的心臟部位透體而出。
它們就像是被磁鐵吸引了的鐵砂一般在空中凝聚成一股外人無法察覺的黑色浪潮,又迅速匯聚到了裴常樂那五指虛握的手掌,最終透過他的掌心沒入了他的體內。
從李磊體內逸散出來的魔氣,就這樣一絲不漏地被裴常樂吸收得干干凈凈。
而與此同時,李磊的身體也隨之發生了駭人聽聞的變化:
他那隆起的肌肉變得萎縮塌陷,堅韌的皮膚變得枯黃起皺,嘴唇變得干癟,眼眸變得渾濁...
不過短短幾個呼吸的功夫,他就從一頭人見人怕的怪物,變成了一個看起來病入膏肓、垂垂待死的活死人。
而就在這個時候...
在那濃郁的魔氣浪潮中,一顆通體由魔氣凝成、蘊含著強大力量的奇異“晶體”從李磊的心臟處緩緩沒出,又在那些“氣態”魔氣的裹挾下迅速飛到了裴常樂的手上。
“很好。”
裴常樂感知著自己手掌上憑空虛浮的那顆魔氣結晶,又十分滿意地笑了起來:
“李磊,你的確是個好苗子。”
“不枉我廢這么大的功夫。”
“嗚...嗚...”
李磊一臉絕望地想說些什么,卻不管怎么努力都只能發出一陣無力的輕吟。
他的力量已經枯竭,生命已經耗盡。
終于,他死了,死得難看至極。
裴常樂臉上的笑容愈發滿足。
而就在這時,他突然猛地轉過頭去,又對著那看起來空無一人的樹林說道:
“是誰?!”
“站出來吧,我已經發現你了。”
沒人站出來,林間響起的依舊只有那呼嘯的山風。
“呵。”
裴常樂不耐地輕哼了一聲,就驀地抬起手掌,向著一棵粗壯的大樹猛地拍出一記凌厲無比的掌風。
這下有人站出來了。
“哦,是剛剛那個小子。”
裴常樂用危險無比的目光打量著從樹后面慌忙逃出的余慶,又意味深長地問道:
“竟然能找到這來,那么...”
“你剛剛都看到什么了?”
余慶咽了咽口水,不禁有些頭皮發麻。
他也不作回答,只是扮作感知不到魔氣、也看不到那顆魔氣結晶,裝傻充楞地指著那死相極為詭異的李磊問道:
“你剛剛做了什么?”
“李磊他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一點小手段而已。”
裴常樂的語氣稍稍緩和了下來,但眼中暗藏的危險意味卻半點沒減。
兩人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地對峙相望。
“算了。”
裴常樂的嘴角突然多了一抹陰冷的笑容:
“費點功夫解決掉好了。”
話音剛落,他體內便驀地爆發出了一股煊赫至極的魔氣。
但是,同樣是運用這種狂躁暴虐的力量,裴常樂要比李磊這樣的入魔者看起來寫意得多:
他一腳輕點地面,體內魔氣隨之涌動釋放,整個人便如展翅的鷹隼一般橫空掠起,在茂密的林蔭間掀起了一陣凜冽的狂風。
“該死...”
見到突然暴起發難的裴常樂,余慶不由臉色一沉。
但是,他也并沒有因此亂了陣腳。
他敢一個人跟著定位信號追上來,一方面是因為知道治安聯防隊的道友們馬上就會到場,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對自己的戰斗能力具有足夠的自信。
裴常樂之前展現出的速度的確快,但還遠遠沒有快到能趕上槍子的地步。
只要眼睛還能捕捉到對方的身影,他就擁有與之一戰的力量。
“看見了!”
余慶毫不猶豫地端起了手上的81式步槍,沖著裴常樂那飛速襲來的模糊幻影迅速扣動了扳機。
火光閃爍中,連綿不絕的子彈如暴風雨一般傾瀉而出。
裴常樂奔襲而來的身形驟然一滯,又以一種頗為詭異地姿態驀地調轉了移動的方向,陡然向側方橫飛出去。
他的能力更遠在入魔的李磊之上。
李磊能做到的躲子彈技巧他也能做到,而且玩得更加熟練、更加巧妙。
他就這樣在樹林間輾轉騰挪,而余慶射出的子彈最終全都打在了他身后踏足過的巖石、樹干和泥土上,白白地激起了一片好看而無用的火花。
三十發子彈打完了。
裴常樂沒能突進上前,余慶的子彈也沒能射中,兩人暫時打了個平分秋色。
余慶迅速扔槍、換槍,又再次將槍口對準了裴常樂的身體,沒有給對方留下一絲可乘之機。
“果然,之前就注意到了——”
“是空間類的天賦神通?”
裴常樂微微地瞇起了眼睛,又意味深長地說道:
“真是稀有啊!”
“這么有潛力的正道修士...還是不留為好。”
“哼!”
余慶端緊了手中的鋼槍,冷著臉回答道:
“那你倒是試試?!”
“呵呵。”
裴常樂輕笑道:
“不要自信過頭了,年輕人。”
“槍械的威力的確不容小覷,殺傷力甚至不輸尋常先天強者的全力一擊。”
“再配合上你的天賦神通,就能夠輕松地獵殺李磊這樣實力遠超于你的真魔。”
“不過...”
“我勸你可不要把駕馭魔氣的魔修,和被魔氣駕馭的入魔者相提并論。”
他微微一頓,眼神陡然變得凌厲無比:
“我們魔修的手段,可不僅僅只有拳腳爪牙。”
“什么?”
余慶臉色一沉:
的確,之前的李磊雖然強大,但他的攻擊手段無非就是單調的沖上來舞拳弄腳,在余慶眼中就是一個活靶子的存在。
而現在,面前的這個男人顯然是擁有理智的魔修。
魔修也是修行者,對于修行者而言,戰斗的手段除了單純的拳腳以外,還有武技、符咒、法寶等多種花樣。
一想到這些,余慶心里就涌出了一種濃濃的警惕。
不過,他倒也沒有太過慌張。
因為先天強者還沒有強到那種玄幻的地步,他們那所謂的種種手段在實戰中能發揮出的作用都頗為有限:
武技...
看裴常樂之前的表現就知道,他的掌風剛猛有余而速度不足,稍微隔遠一點就能輕松躲避。
符咒...
這種只有極少數專業人士才能手工制作的東西在修真者協會都是稀奇玩意,余慶可不覺得面前這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野生魔修能隨隨便便地從兜里掏出一把靈符。
法寶...
李悟真當初的表現就告訴過余慶,先天境界的修行者如果想勉強催動法寶,那可是要先耗掉自己半條命的。
裴常樂要是肯這么跟他這個路人拼命,那他也無話可說。
所以,仔細想下來,余慶也不覺得自己需要害怕。
然而,就在這時...
裴常樂出手了!
他根本就沒有調動魔氣,只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抬起手臂,遙遙地對準了余慶所在的方向:
砰砰砰!
一陣槍響。
一顆子彈好死不死地打中了余慶的手臂,激起了一朵猩紅的血花。
“我靠!”
余慶痛得臉皮一抽,又忍不住一臉錯愕地罵道:
“你、你TM竟然用槍?”
“是啊。”
裴常樂點了點頭,面不改色地說道:
“我不是說了嗎?”
“槍械的殺傷力,甚至不輸尋常先天強者的全力一擊。”
他揚了揚手中仍舊冒著縷縷熱氣的手槍,又道:
“所以,既然有槍這種東西...”
“我干嘛還要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