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風之谷白銀溪流·第二十一章陰影中的白銀_/冰風之谷白銀溪流/R.A.薩爾瓦多_爬爬書庫_
冰風之谷白銀溪流R.A.薩爾瓦多第三篇全新的路線第二十一章陰影中的白銀爬爬書庫 突然地,他在一大片灰暗中找到了焦點,在無物的漩渦中好像有些確實的東西。它在他面前漂移并且緩慢地旋轉。
它有兩個輪廓,分開了之后又合在一起。他跟自己頭部鈍重的疼痛作戰,內在的黑暗已經使他精疲力盡,而且還掙扎著不讓他逃出掌握。漸漸地,他又再次感覺到了自己的手腳,省悟到自己是誰,以及如何來到這里。
在他驚愕的蘇醒中,一個水晶狀東西的影像變強,成了焦點。那是一把鑲著寶石匕首的柄。
恩崔立漸漸逼近,幾碼外,墻上僅有的一根火把照出的背景上是一個黑色的人影。他的武器準備在一有反抗跡象的時候就發動攻擊。崔斯特能夠看出這個殺手也在墜落中受了傷,然而他很明顯先恢復了過來。
“你還能走嗎?”恩崔立問。崔斯特很精明,他知道自己如果不能走的話會發生什么事。
他點了點頭,準備要站起來,但是匕首靠近了過來。
“還不是現在!”恩崔立咆哮道。“我們得先確定自己在哪里,并且要去哪里!”
崔斯特將注意力從殺手身上轉開,然后研究了一下他們的環境,他確信如果恩崔立想動手,早就已經殺了他。他們現在身處礦坑中,這是很顯而易見的,因為這里的墻壁是被大致挖過的石頭,每隔二十尺左右就用一些木頭柱子撐著。
“我們下跌了多少距離?”他問殺手,他的感覺告訴他:他們在先前戰斗的房間底下很深之處。
恩崔立聳聳肩。“我記得跌了一小段距離之后摔在一塊硬石頭上,滑下了斜坡以及曲折的滑槽。在我們最后落在這里之前似乎過了很久。”他指著天花板角落上的一個開口,他們是從那里掉出來的。“但是對一個認為自己即將死亡的人而言,時間的感覺是不太一樣的,這整件事可能比我所記得的要快得多。”
“相信你的第一個反應,”崔斯特建議說,“因慕我的感覺也告訴我,我們的確向下墜落了很長一段路。”
“我們要怎樣出去?”
崔斯特仔細觀察了地面些微的坡度,然后指向右方。“那個方向是往上的。”他說。
“那起來吧。”恩崔立說,他伸出了手來幫黑暗精靈。
崔斯特接受了這個幫助,小心地站了起來,并沒有做出任何威脅性的動作。他知道恩崔立的匕首會遠在他出手之前就把他剖開。
恩崔立也知道這個事實,但是他預期崔斯特在目前的苦境中不會惹出任何麻煩。他們在上面的凹室中已經交過手,互相都用不愿承認的尊敬來看對方。
“我需要你的眼睛,”恩崔立解釋說,但是崔斯特其實早就想到了。“我只找到一根火把!它沒有辦法持續到我出去為止。你黑暗精靈的眼睛能夠在一片黑暗中找到路。我會靠近你來感覺你的每個動作,近到能夠一刀就殺了你!”他再度翻動手上的匕首來強調他的重點,但是崔斯特不用看就很清楚知道他在想什么。
當崔斯特站了起來,他發現自己傷得并不像先前害怕的那樣嚴重。他扭傷了一邊的膝蓋和腳踝,當他把身體任何的重量一放上去,他就知道每走一步都會十分疼痛。然而他不能讓恩崔立知道。如果他撐不下去,他對恩崔立就沒有利用價值了。
恩崔立轉身去拿火把,此時崔斯特迅速地瞄了一眼他的裝備。他看到自己的一把彎刀被塞在恩崔立的腰帶里,但是另一把魔法刀刃卻不在附近。他感覺到自己的其中一把匕首藏在靴子的隱藏刀鞘里,但是他無法確定這把小刀在他對抗武術精湛又拿著軍刀和匕首的敵手時能幫得上多少忙。在不利的情勢下卯上恩崔立,是在最絕望的境地中才不得以出之的下策。
然后,在突來的震驚中,崔斯特抓住了他的腰包,當他看到封口的繩子已經解開,他的恐懼大幅增強了。在他還沒把手伸進去之前,他就知道關海法不見了。他狂亂地四處張望,但是只看到一片碎石瓦礫。
注意到了他的焦急,恩崔立在斗篷帽子底下邪惡而得意地笑了。“我們走吧!”他對黑暗精靈說。
崔斯特沒有別的選擇。他必定不能冒著讓關海法再度落入邪惡主人之手的風險,把魔法雕像的事告訴恩崔立。崔斯特曾經讓這頭大豹免于如此的命運,但現在他寧愿讓它永遠埋在幾百噸石頭下,也不要它回到不值得的主人手中。他最后悲傷地望了石堆一眼,然后忍痛接受了這次的損失,他從這頭豹還活著,并且在自己那一存在界中不受傷害這件事上感到安慰。
坑道的支柱隨著一種擾人的規律被拋在身后,就好像他們一直走在同一地點一樣。崔斯特感覺到坑道在緩步上升的同時是有弧度的,繞了一個極大的圓圈。這讓他感覺更加緊張。他知道矮人挖掘坑道的技術,特別是在有珍貴寶石或金屬的地方,他開始懷疑還要走幾哩才能到達地下第二高的樓層。
即使恩崔立在地底的感覺沒有這么敏銳,也不熟悉關于矮人的事情,但是他也分享了相同的不安。走了一小時、兩小時,所看到的還是木頭柱子向前延伸到黑暗里。
“火把暗下來了!”恩崔立說,他打破了從出發以后一直圍繞在他們之間的沉默。即使是他們的腳步聲,兩個保持隱密的戰士特別練習過的腳步,也在地底走道的封閉空間中漸漸減弱消失了。“也許情況會變得對你有利,黑暗精靈。”
崔斯特知道得很清楚。恩崔立像他一樣都是屬于夜晚的生物,他有高度提升過的反射動作以及豐富的經驗,足以彌補他黑暗中視力上的缺陷。殺手是不會在光天化日下動手的。
崔斯特沒有回答,轉身回到前頭的路上,但是當他向四周一看,他眼角突然瞥到火把映照出的影像。他移向走道的墻邊,不理會恩崔立在后面緊張地閃避,開始去感覺墻面的質地,然后預期會看到另一次閃光而盯著瞧。當恩崔立移到他背后時,這東西只閃了一秒,那是沿著墻移動的銀的閃光。
“白銀的溪水飛逝。”他無法相信地喃喃自語道。
“什么?”恩崔立逼問說。
“把火把拿過來。”這是崔斯特僅有的答案。他將自己的手渴望地在墻上游移,想要找出推翻自己頑固想法的證據,證實布魯諾講的秘銀廳傳說是真實的,而不像他想的只是吹牛罷了。
恩崔立很快地就來到他身邊,感到很好奇。火把明顯地照出了:一條銀色的溪流沿著墻在流,跟崔斯特的前臂一樣粗,并且因為高純度而閃閃生光。
“秘銀,”恩崔立說,他呆呆地看著。“君王的寶藏!”
“但是對我們沒什么用。”崔斯特減低他們的興奮。他再度繼續前進,好像這秘銀的泉源引不起他的興趣一樣。不知怎么地,他感覺到不應該讓恩崔立看到這個地方,光是殺手出現在這里這件事就玷污了戰錘族的財寶。崔斯特不希望給這殺手任何重新造訪秘銀廳的理由。恩崔立聳聳肩,跟了上來。
當他們繼續前進,坑道的坡度變得越來越明顯,而秘銀的礦脈不斷重復出現,使得崔斯特懷疑布魯諾也許把他們一族的繁榮說得太輕描淡寫了。
恩崔立總是在黑暗精靈后面一步之遙,他的精神完全集中在看守他的俘虜上,而沒辦法對這些珍貴金屬太過注意,但是他也清楚了解這地方圍繞著他的潛力。他自己對這些珍寶并不太在乎,但是他知道這個情報是很有價值的,對他未來的籌碼將會大有助益。
在火把熄滅之前很久,他們兩人就發現自己眼可視物了,因為前方過了轉角的某處發出了微弱的光線。即使如此,殺手還是更靠近了崔斯特,將匕首抵在他背上,他絕不放過如果光線完全暗掉時,能讓他逃出去的惟一希望。
但是光還是越來越亮,因為光源實在很大。他們身邊的空氣越來越暖,很快地他們聽到近處有機器研磨東西的聲音,在坑道中回蕩著。恩崔立將他的控制抓得更緊了,他抓住了崔斯特的斗篷,把他拉向自己。“在這里,你跟我一樣都是入侵者,”他輕聲地說。“能逃出去的方法就是我倆合作。”
“那些礦工所做的,還能比你加在我身上的命運更壞嗎?”崔斯特諷刺地嘆氣說。
恩崔立放松了他的斗篷,向后退了一步。“似乎我必須提供你某些東西,來確保你的同意。”他說。
崔斯特仔細地觀察了他,不知道應該要怎么想。“所有優勢都在你那邊。”他說。
“不是這樣,”殺手回答。當恩崔立將匕首滑入鞘中,崔斯特搞糊涂了。“我承認我可以殺了你,但是這對我有什么好處?我并不會從殺人上面得到樂趣。”“但是殺人也不會讓你不舒服。”崔斯特反駁。
“如果我必須做,我會做。”恩崔立說,他用笑來掩蓋了這刺人的評論。
崔斯特越來越了解這個人了。他無情而現實,并且在處理死亡上無可否認地擁有高度的比術。看著恩崔立,崔斯特好像看到了如果他自己還留在魔索布萊城跟邪惡的同族在一起的話,將會變成什么樣子。恩崔立是黑暗精靈社會教條的縮影,自私與冷酷逼使崔斯特逃出了地底的世界。他毫不閃避地看著殺手,他憎惡這個人身上的每一寸,但是不知怎么地,他在心理上就是無法讓自己跟他完全分離開來。
他決定現在必須堅持自己的原則,就像他當年在黑暗的城市中所做的一樣。“當你必須的時候,你會做。”他不管后果如何,在厭惡中輕蔑地說,“不管代價多高。”
“不管代價多高。”恩崔立平靜地重復說,他自我滿足的笑容將這個侮辱扭曲成了恭維。“你要高興我是如此實際,崔斯特·杜堊登,不然剛才你在墜落之后將永遠不會醒來了。”
“但是這些無謂的辯論已經夠了。我有一個主意,對我們兩個都有利。”
崔斯特還是保持沉默,沒有顯露出感興趣的跡象。
“你知道我為什么在這里嗎?”恩崔立問。
“你是來找半身人的。”
“你錯了,”恩崔立回答。“不是找半身人,是來找半身人的魔墜。他從我的主人那里偷了,但是我懷疑他會跟你承認這件事。”
“他沒說我也知道,”崔斯特說,他諷刺地將話題引導到他心中的另一個疑點上。“你們的主人也想報復,不是嗎?”
“也許吧。”恩崔立毫不遲疑地說。“但是拿回魔墜是最重要的。所以我提議:我們一起找路回你朋友那里。我提供路途上的幫助跟你的性命來換魔墜。如果我們到了那里,你勸半身人交出東西,我立刻就走,不會再回來。我的主人拿回寶物,你的朋友安度余生,用不著一直回頭疑神疑鬼。”
“你只是用口頭說說嗎?”崔斯特駁斥他。
“我用行動來保證。”恩崔立回嘴說。他將腰帶上的彎刀拔了出來,丟給崔斯特。“我可不想死在這凄涼的礦坑里,黑暗精靈,我希望你也是一樣。”
“你怎么知道我回到伙伴身邊后會履行承諾?”他拿起了刀細細檢查,很難相信事情的急轉直下。
恩崔立再次笑了。“你太令人尊敬了,所以無法把這些疑問丟到我心里,黑暗精靈。你會一諾千金的,這我很確定。成交嗎?”
崔斯特必須去承認恩崔立話中的智慧。他們現在有了能逃出下層礦坑的好機會。崔斯特不會因為一個老是讓瑞吉斯陷入超過它價值的麻煩中的墜子,而放棄回到朋友們身邊的機會。“我同意。”他說。
每轉一個彎,走道都變得越來越明亮,那不是像火把一樣會閃動的光芒,而是持續地照耀著。機器發出的噪音也成比例地增加,現在兩人要大喊才能讓對方聽見了。
最后一轉彎,他們突然來到了礦坑的盡頭,過了最后的一些柱子是一個大洞穴。他們試著穿過這些柱子,來到了巨大的峽谷,戰錘族巨大的地下都市邊上一小塊突出的石頭之上。
幸運地,他們是在這個大坑洞的上層,因為兩邊的墻都被削成走到穴底的巨大階梯,每一邊上都有一大排出入口,標示出了布魯諾族人住居的門。這些階梯現在已經是空的了,但是崔斯特聽過布魯諾告訴他的數不清的故事,能夠想象出這里當年的繁榮。一萬個矮人孜孜不倦地做著他們所喜愛的工作,一面將鐵錘錘在秘銀上,一面對他們的神哼著贊頌歌。
那將是怎樣的一幅景象!矮人從一層爬到另一層來炫耀他們最新的作品,那是一件秘銀所做,美得不可思議的東西。還有,若依崔斯特對于冰風谷矮人的認知,即使是最小的瑕疵也會讓這些工匠慌忙地奔回鐵鈷前,祈求他們的神明原諒,并且給予他技術去做出更好的物品。整個世界上,沒有其他的種族能夠像矮人一樣在工作上能驕傲地夸口,而戰錘族即使在這些長胡子同種的標準之中也是首屈一指的。
現在只有洞穴底因著人的活動在喧嚷著,因為他們底下幾百雙腳往四面八方延伸出去,正在走近秘銀廳中央的鍛冶工廠,熔爐已經熱到可以融化礦石中的金屬了。即使身處如此高處的崔斯特和恩崔立都能夠感覺到炙人的灼熱。數以十計的矮胖工人們正東奔西竄,推動裝著礦石或燃料的手推車。崔斯特假設他們是灰矮人,雖然從這個高度不能清楚地看見他們。
就在隧道出口的右邊幾尺處,一條寬大、緩緩彎曲的坡道呈螺旋形下到另一層階梯。在左邊,這個突出部沿著墻延伸,它很狹窄,而且不是為人的臨時通行而設計的,但是從這條路繼續走下去,崔斯特能看到一座橫跨深坑的橋。
恩崔立要他回到隧道中。“那座橋似乎是我們的最佳路線。”殺手說。“但是我對走過一座旁邊有那么多人的橋感到很不放心。”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崔斯特推論說。“我們可以退回去尋找我們曾經經過的走道分支,但是我相信那些都只是礦坑的延伸,我懷疑它們能夠把我們帶回這么遠的地方。”
“我們非走不可,”恩崔立同意說。“也許噪音和強光就足夠掩護我們了。”他沒有任何遲疑就閃身上了突出部,開始走向橋的黑暗輪廓,崔斯特緊跟在后。
即使這突出部在最寬的地方也不過兩尺,在最窄的地方還要窄得多,但是這兩個身手輕靈的戰士沒碰到什么困難就走過去了。他們一下子就來到了橋的前面,那是一座下頭喧喧嚷嚷的狹窄石拱橋。
他們匍匐著,輕松地開始前進了。當他們來到橋的中點,開始在弧形的背面往下走,他們丟到了沿著坑洞另一面的墻上,有一條較寬的突出部。在橋的盡頭隱隱約約是一條隧道,發出了少把的光,就像他們剛剛在上一層離開的那幾條一樣。在它入口的左邊,有幾個小影子!那是灰矮人站著擠在一起講話,對這個區域并不注意。恩崔立回頭面帶笑容看著崔斯特,指著那條隧道。
他們像貓一樣安靜,并且躲藏在影子中,閃身進入了隧道,那一群灰矮人并沒有看到他們。
他們現在又踩著敏捷的腳步,木頭柱子輕易地越過他們身邊,他們很快就將地下城遠遠拋在腦后。大略挖掘過的墻壁使得他們有很多陰影可以躲藏,不至被火炬照到,而他們背后工人發出的噪音也在身后漸漸減弱成遠方的低語聲,此時他們終于能放松一點,并且開始為遇到其他人做準備。
他們繞過坑道中的一個彎,幾乎要撞到一個孤身的灰矮人哨兵了。
“你們是干什么的?”哨兵大叫,秘銀制的寬劍在火把的照射下閃閃生光。他的甲胄、鎖子甲、頭盔以及閃亮的盾牌,都是用這種貴重的金屬做的,一個士兵的身上居然就裝備了普通一個國王才能擁有的寶藏!
崔斯特越過了伙伴身邊,要恩崔立待在后面。他并不希望留下一大堆尸體的線索來告訴別人他們的逃亡路線。殺手了解黑暗精靈在面對其他地底世界的居民時會有一些特殊的優勢,他不希望泄漏出自己是人類,也希望能增加崔斯特所編故事的可信度,所以他將斗篷的帽子拉起來蓋住了臉。
哨兵往后跳了一步,他的眼睛在驚訝中睜得大大的,因為他認出了崔斯特是黑暗精靈。崔斯特對他皺眉,并沒有回答。
“嗯…請問你在這礦坑中干什么?”灰矮人問,他這次的問題和語調都很客氣。
“我在走路。”崔斯特冷冷地回答,他假裝還因為一開始受到的粗魯待遇而生氣。
“那…請問你是誰?”守衛結結巴巴地說。
恩崔立看出了這灰矮人很明顯地在害怕崔斯特。這顯示出黑暗精靈在地底種族間比起在地上的居民間得到更多的敬畏。殺手心中注意到了這件事,他決定以后在應對崔斯特上要更加地小心。
“我是德蒙·納夏斯巴農家族的崔斯特·杜堊登,魔索布萊城的第九家族。”崔斯特說,他覺得沒有必要說謊。
“歡迎!”哨兵大叫說。“我是布布肯家族的馬克那格。”他深深鞠了一躬,灰色的胡子掃過地面。“我們在礦坑里很少有訪客。你在找誰嗎?或是我能幫助你什么呢?”
崔斯特想了片刻。如果他的朋友們度過了那次崩陷還存活,而他還必須堅持著這個希望的話,他們將會前往格倫峽谷。“我的事情已經做完了,”他對灰矮人說。“我很滿意。”
馬克那格好奇地看著他。“你很滿意?”
“你們族人向下挖得很深,”崔斯特解釋說。“你們挖的時候侵犯到了我們其中一個坑道。所以我們來這里的礦坑調查,確定這個地方并沒有黑暗精靈的敵人居住。我看了你們的鍛冶工廠,灰矮人,你們應該驕傲。”
哨兵拉緊腰帶縮小腹。布布肯族的確對這里的構造驕傲,雖然這整個系統是他們從戰錘族那里奪來的。“你說你很滿意。那你現在要去哪里,崔斯特·杜堊登?要去見我們的主子嗎?”
“如果是的話,我要去找誰呢?”
“你沒聽過爍影嗎?”馬克那格用了解的微笑來回答。“他是黑暗的龍,黑得不能再黑,并且比長滿剌的惡魔更兇猛!不知道他會有多么喜歡來到我們礦坑中的黑暗精靈,但我們會看著的!”
“我不這么想。”崔斯特回答。“我已經知道了所有我想知道的事,現在我要啟程回家了。我不打擾爍影了,或是你們這些好客的族人。”
“我想你會去見他的。”馬克那格說,他從崔斯特的客氣以及他主人的名號上面得到了更多的勇氣。他將多瘤的手臂環抱在胸前,秘銀劍幾乎是倚在閃亮的盾牌上。
崔斯特又開始皺眉頭,并且在斗篷里面伸出一根手指指著灰矮人的方向。馬克那格注意到了這個動作,恩崔立也是,殺手看到灰矮人的反應時幾乎困惑得要向后跌。一陣令人注意的灰色籠罩在他原來已經夠灰的臉上,他直挺挺地站著,連大氣也不敢抽一口。
“我要回家。”崔斯特又說了一次。
“回家,是的!”馬克那格說。“我是不是要幫你指路?往那邊走的坑道變得很復雜。”
為什么不呢?崔斯特想,他認為至少如果他們知道了最近的道路,會有比較好的機會逃出去。“我要去一個峽谷。”他告訴馬克那格。“在布布肯族來以前,我們聽說那個地方叫格倫峽谷。”
“現在它叫做爍影通道。”馬克那格更正說。“在下一個岔路左轉。”他指著走道說。“然后一直直走。”
崔斯特不喜歡峽谷的新名字。他很想知道當他的朋友們到達峽谷時,會發現什么怪物。他不希望再浪費任何時間,于是對馬克那格點了點頭,走了過去。灰矮人非常希望他們趕快過去而不要再進一步地對話,盡量站得遠遠的。
恩崔立走過去之后回頭看了看馬克那格,看見他正在擦額頭上的冷汗。“我們應該殺了他,”當他們走到安全距離外,他對崔斯特說。“他會把其他族人帶來追我們。”
“沒有比一個尸體或是不見的哨兵更快的全體動員警報了,”崔斯特回答。“也許在他說完故事之后會有一些人來確認,但是至少我們也知道了出去的路。他不敢對我撒謊的,他會害怕我對他的詢問只是個試驗。眾所周知,我們種族會殺掉說這種謊的人。”
“你剛才對他做了什么?”恩崔立問。
崔斯特由于他們種族的邪惡名聲而獲得了令他矛盾的好處,他不得不笑了出來。他再次在斗篷底下伸出一根手指。“我假裝底下有一張小到可以放進口袋的十字弓。”他解釋說。“當它指著目標時,不會給你這種印象嗎?黑暗精靈是因為這種十字弓而出名的。”
“但是這么小的箭對上秘銀甲,怎么可能致命呢?”恩崔立問,他還是不太懂這個威脅為何如此有效。
“啊,因為毒的關系。”崔斯特得意地笑了,然后繼續在通道中前進。
恩崔立停了下來,因著這簡單的邏輯露齒而笑。到底黑暗精靈有多么殘忍無情,能夠讓這么簡單的威脅生出這么大的效果,似乎他們嗜殺的名聲并沒有夸張。
恩崔立發現他開始欽佩這些黑色的精靈了。
雖然他們移動得很快,但是追兵比他們想的還早就出現了。靴子踏地的聲音一會兒很大聲,一會兒不見,在下一個轉角處再度出現時卻又比先前都更近了。那些人抄小道,崔斯特與恩崔立都懂了,他們在曲曲折折的坑道中每遇到一次轉彎就口出咒罵。終于,當追兵就要到他們身邊時,崔斯特要殺手停了下來。
“人不多。”他說,他聽出了每個人個別的腳步聲。
“是坑道口的那一批人,”恩崔立猜測說。“我們抵抗吧。但是要快,因為無疑地,后面還有更多人馬!”殺手眼中現出的興奮光芒對崔斯特來說是令他不快地熟悉。
他沒有時間去深思這令人不舒服的暗示。他將這些想法從頭腦中甩去,完全專心于眼前要做的事,然后從靴子中抽出了所藏的匕首,現在沒時間去藏著不讓恩崔立知道了,接著他在坑道墻邊發現了一個可以隱蔽的陰影。恩崔立也做了相同的事,他自己藏在走道更深的另一邊,離黑暗精靈幾尺處。
這幾秒鐘過得特別緩慢,只聽到模糊的腳步聲。兩人都屏住呼吸耐心等待,知道還沒有人經過他們身邊。
突然這些聲音增加了好幾倍,因為灰矮人沖出了密門,到了主坑道中。
“應該就在附近了。”崔斯特和恩崔立聽到其中一個人說。
“如果抓到他們,龍會好好地獎賞我們的,”另一個人輕蔑地叫囂說。
每一個人都穿著閃亮的盔甲,揮著秘銀的武器。他們繞過了最后一個轉角,來到躲著的兩人可視的范圍內。
崔斯特看了看他鈍鋼做的彎刀,思考要如何精確地出手,才能對付得了秘銀的鍰甲。他發出了一聲嘆息,心想要是拿的是他那一把魔法武器就好了。
恩崔立也看出了這個問題,他知道他們必須用某種方法扭轉劣勢。他很快從腰帶上拿起了一小包硬幣,用力投擲到走道遠處。它飛過了暗處,撞到坑道再次開始彎折處的墻上。
灰矮人立刻站直如同一人。“就在前面了!”其中一個人喊著說,然后他們彎下腰,沖向下一個轉角處。就在等待的黑暗精靈和殺手之間。
陰影突然動了起來,落在呆住的灰矮人身上。崔斯特與恩崔立聯手出擊,抓住了最有利的時點,那一群灰矮人的前頭剛到達殺手身邊,后頭則是剛走過崔斯特旁邊。
灰矮人在驚恐中發出尖叫。匕首、軍刀以及彎刀在他們四周舞成一陣死亡的閃光,指著他們銷甲的縫隙,在堅強的金屬間尋找敞開處。當它們終于找到時,它們用無情的效率砍了進去。
當灰矮人們從受襲擊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已經有兩個尸體躺在黑暗精靈腳下,恩崔立腳下也有一個,還有一個人用滿是血液的手抱著肚子倒向一邊。
“背對背!”恩崔立大喊,崔斯特也想到了相同的策略,已經開始用迅捷的腳步穿越那些毫無組織的矮人了。恩崔立在與他會合時又解決掉了一個,不幸的灰矮人轉過頭去看逼近的黑暗精靈,這段時間剛好夠讓鑲著寶石的匕首插進他頭盔底下的縫隙中。
然后他們會合了,背靠著背,互相跟著對方的斗篷開始回轉,他們的武器化作一片模糊的光影,兩人的動作是如此相像,以至于剩下的三個灰矮人在動手找出哪里是其中一個敵人的起點、哪里是終點之前遲疑了一會兒。
灰矮人們對自己奉若神明的主宰爍影高呼了一聲,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沖了過來。
崔斯特立刻就出了一連串的招式,本來應該可以擊倒對手,但是對方的盔甲比他的鋼刀堅硬多了,他的砍劈都被擋到一旁。恩崔立也很難穿過秘銀甲胄和盾牌,找到一個縫隙來刺中他們。
崔斯特將一邊肩膀向內側轉,另一邊向下離開了他的伙伴。恩崔立立刻了解了,他跟隨著黑暗精靈的引導,在他后方也開始側過身體。
漸漸地,他們旋轉的力道越來越強,兩人就像努力練習過的舞者一樣完全配合得剛剛好,灰矮人連試著堅持抵抗下去都不敢了。他們的敵手不斷變換,黑暗精靈和恩崔立輪流將另一人剛擋住的劍或斧頭蕩開。他們的節奏維持了好幾回合,讓灰矮人陷入他們舞動的模式,然后還是由崔斯特領導,步法開始凌亂起來,甚至改變了旋轉方向。
三個灰矮人均勻地散在這兩人的身邊,他們不知道下一次的攻擊會從哪個方向而來。
恩崔立在這個時點上可以說是完全讀出了黑暗精靈的每個想法,他看出了可能發生的事。當他移離一個困惑的矮人,他假裝要回身攻擊,使得這個灰矮人停止不動,讓從另一邊過來的崔斯特有足夠的時間尋找空隙。
“干掉他!”殺手在勝利中高呼。
彎刀做到了它應盡的責任。
現在是二對二了。他們停止了舞動,各找一個人對上了。
崔斯特突然一躍,撲向他身材矮小的敵人身邊,然后沿著墻走。灰矮人將全副精神放在黑暗精靈的致命武器上,沒有注意到崔斯特的第三個武器也加入了戰端。
灰矮人的訝異只有在他已經料想到的致命攻擊到來時才得以解除,這時崔斯特身后的斗篷飄起罩在他身上,黑暗包住了它,這黑暗只會加深成為死亡的虛空。
相對于崔斯特優雅的技巧,恩崔立是用突來的狂暴攻擊,他用下盤攻擊和迅雷般的反擊將矮人制得動彈不得。他總是以握武器的手為目標。灰矮人開始了解殺手的戰術,因為他的手指在幾波較小的攻擊之后開始因割痕而失去知覺了。
灰矮人反應過度,將盾牌轉過去護著脆弱的手。
就跟恩崔立想的完全一樣。他往和對手相反的方向一翻身,看到了盾牌的背面,以及秘銀鎖甲肩膀底下的縫隙。殺手的匕首狂暴地插了進去,穿過了對方的肺并且將他用力地拋在石頭地上。灰色的矮人躺在那里,屈著一邊的手肘,呼出了他的最后一口氣。
崔斯特靠近了最后一個矮人,這個人是在最初的戰斗中受傷的,在幾碼外背靠著墻,火把的光芒映照出了他底下一攤紅色的血泊。這矮人的內心還有戰意。他舉起了寬劍,迎向黑暗精靈。
那是馬克那格,崔斯特看見了,黑暗精靈心中的悲個靜靜地為對方懇求,將他眼中烈火般燃燒的光芒除去了。
一個閃耀著的物體,上面因為十幾種不同寶石的顏色而發光,快速越過了崔斯特,也結束了他內心的爭辯。
恩崔立的匕首深深插進了馬克那格的眼睛。矮人甚至沒有倒下,這一招真是干凈利落。他繼續維持原有的姿勢,靠著石墻。但是現在血泊中的血又從另兩個傷口中得到了補充。
崔斯特在憤怒中要求自己冷靜下來,甚至在殺手冷酷地走過身邊去拔武器時連側身讓路都不讓。
恩崔立粗暴地拔下了武器,然后轉向崔斯特,馬克那格倒下去,血花四濺。
“四比四,”殺手咆哮說。“你真的以為我會讓你在數字上占上風嗎”
崔斯特沒有回答,沒有眨眼。
當他們緊握武器,兩人都感到手掌上的汗水,這事件讓他們準備要打完在上頭沒完成的對決。
他們是如此相像,又是如此戲劇性地不同。
在這一刻,對馬克那格之死的憤怒并不是影響崔斯特最大的,這只不過是讓他更確定自己對這卑鄙伙伴的感覺。他想要殺掉恩崔立的欲望,比他對殺手邪惡行為的憤怒還要深刻得多。殺掉恩崔立代表著殺掉自己的黑暗面,崔斯特如此相信,因為他自己本來很有可能變得跟這個人一樣。這是對他自我價償的試驗,是跟自己可能變成的樣子正面沖突。如果他還繼續跟同族一起生活,而且時常將他脫離他們的生活方式、離開黑暗城市的決定視為是扭曲自然命令的脆弱意圖的話,那現在刺進馬克那格眼睛的就應該是他的匕首了。
恩崔立用相同的鄙視看著崔斯特。他在黑暗精靈身上看到了多么大的潛力!但是崔斯特卻因為讓人無法忍受的軟弱而開始憐憫了起來。也許其實殺手的內心是對他在崔斯特身上發現的愛心與同情心感到嫉妒吧。崔斯特與他是如此相像,但是黑暗精靈只是更顯出了他在情感上的空虛而已。
就算這些感覺真的存在于恩崔立的內心,但是它們也不可能站在高位影響到阿提密斯·恩崔立。他將一生花在訓練自己成為殺人機器上面,沒有一絲一毫的光明能夠穿過他硬起心腸造成的黑暗障礙。他要向自己和黑暗精靈證明,一個真正的戰士是沒有任何一絲軟弱的余地的。
他們現在越靠越近,然而他們兩個都不知道是誰先前進的,就好像一種看不見的力量作用在他們身上。手中的武器在期望中抽動著,兩個人都在等待對方先攤牌。
兩個人都希望是對方先屈服于他們共有的欲望,那就是他們人生信念的終極決戰。
靴子踏在地上的腳步聲打破了這僵持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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