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把頭青年愕然回首,望向從越野車里探出上半身的另一個自己,表情一瞬間經歷了復雜的變化,很快緊張的汗如雨下。
另一個掃把頭青年則是目瞪口呆的看著他,無聲的張開嘴巴,然后猛地扭過頭,沖著車內吼道:“大姐頭,不好了,我看到了另一個我。”
“閉嘴,我看到了。”
駕駛位上,金發女郎看著另一輛越野車中的自己,吐掉了嘴里的香煙,眼神頓時變得異常犀利。
“媽的,一定是會變形的幽鬼!”
兩個掃把頭青年說著一樣的話,同時掏出了手中的配槍,目露兇光的望著對方:“別想愚弄我,在我一槍打爆你的腦袋之前,你最好現出真面目。”
就在他們對峙的這一瞬間,駕駛室內的金發女郎也舉起銀色手槍,對準了越野車內的另一個自己。
看到兩撥一模一樣的人彼此舉槍對峙,醞釀出劍拔弩張的氣氛,米歇爾有些摸不著頭腦。一頭霧水的情況下,他用胳膊肘頂了伊文一下,小聲問道:
“喂,他們在搞什么?”
“我哪知道…”
伊文抬頭望向天穹,忽然感覺到一絲異樣,似乎巨大的黑洞深處有什么東西,跟自己存在著某種聯系。
呼——!
就在這時,又是一輛越野車疾馳而來,熟悉的車燈照亮了所有人的面容。
“不是吧?”
王庭的門前,所有人的心臟咯噔一跳,紛紛扭頭望向車牌,頓時露出既緊張又復雜的表情。
距離王庭還有50米左右時,越野車的速度頓時放緩了許多,似乎是看到了對峙的兩撥人,慢慢的開到眾人這邊。
在眾人的注視之下,越野車副駕座的車門‘哐當’一下向外彈開——第三個掃把頭青年將上身探出車門,望向道路前方舉止奇怪的人:
“你們在這兒干什么,需要幫忙嗎?”
就在這時,他借著車燈的光芒,看清楚了兩個掃把頭青年的長相,慌得一屁股坐回了車內;然后從同樣目瞪口呆的金發女郎嘴里搶過香煙,用力深吸一口,從鼻孔中噴出兩股青色的煙柱:
“大姐頭…我可能瘋了,我看到了兩個自己。”
“冷靜點,這一定是某種異常現象。比如幻象,比如會變形的幽鬼,又比如某種封閉的空間循環。”金發女郎用力握緊方向盤,冷靜的說道。
伴隨著第三輛越野車的到來,三波人通過信息交換,確定對方就是另一個自己之后,決定中止對峙彼此散去。
然而令他們更為錯愕的情況在于——他們出不去了。
無論幾次掉頭離開,繞多少路,道路的終點必然是王庭大門。
經歷了一次次的失敗之后,他們絕望了,并將這種異常現象歸結為王庭的詛咒。
伊文和米歇爾作為旁觀者,見證了他們經歷的一切,目睹了眾人從疑慮到驚恐,再從驚恐到絕望的情緒變化。
就在第七波越野車抵達王庭門前的時候,他們倆穿過冗長黑暗的道路,成功抵達了上湖區。
很明顯,這種封閉循環異常現象,并不足以束縛他們。
來到上湖區的街道時,伊文和米歇爾彼此相視一眼,然后回首遙望王庭。
在他們的視野中,看到了這樣一副場景:
昏暗的天地之間,一個鏡像幻影般的男性輪廓,跪坐在鏡湖平靜的湖面上,自后向前猶如烏云般遮住了整個王庭;這東西的體型看上去非常龐大,整個王庭和它對比起來,就像是一個破舊的澡盆。除了一雙灰白深邃的眼睛,它五官、發型、膚色,乃至于身體線條,所有部位都看不真切,看起來像是湖水瀲滟時的模糊倒影。
它左手拎著一只黑色懷表,懷表內的金色指針清晰可見,正滴滴答答的快速轉動。
懷表下的王庭,已經被裹入了黑暗的迷霧中,乍一看像是煙霧繚繞的火山口,內部的所有事物全都迷霧籠罩。而懷表的金色指針每旋轉一圈,迷霧就會更濃一分,闖入循環中的越野車也會多一輛。
無論越野車如何調整方向,它們始終在黑霧中穿行,因此無論如何都闖不出這個循環。
而那個龐大的男性輪廓似乎樂此不疲,專注看著一輛輛的越野車闖入循環,不斷增加掃把頭青年和金發女郎彼的數量,完全沒有中止的意思。
“這也是所謂的失序嗎?”米歇爾問道。
“是吧。”伊文繼續遙望天空的黑洞,心不在焉的回答。
“越野車的數量不斷增加,總有裝不下的時候,到時候封閉循環就會解除吧?”米歇爾凝視著那個模糊的男性輪廓,看上去很是擔心那對獵人。
“也許會更糟。”伊文回過神來,將視線投向王庭后方的模糊輪廓,搖搖頭:“這玩意一看就不是好東西,那對獵魔人對它來說也許就是玩具…玩膩的話,直接弄死的可能性更高。”
“你會看著他們死?”米歇爾懷疑的看向他。
“當然不。”伊文說話的同時,立刻伸手虛抓空氣,左臂的前半段瞬間沒入虛空。
就在這一瞬間,他的左手穿透虛空,直接抓住了越野車的保險杠。
下一刻,他用力一拽,越野車仿佛破水而出一般躍出蟲洞,轟鳴著出現在上湖區的街道上。
“真不愧卡恩級的使徒,你確實比我強很多。”米歇爾贊嘆著說道。
“我曾經持有時空寶石,所以比較擅長應付這種情況。”伊文單手抵住越野車的保險桿,利用念動力強行令這輛車熄火,讓它終于安靜下來。
越野車內部,金發女郎和掃把頭青年驚魂未定的看著他們,直到車子徹底熄火,才恢復了一點意識。
“怎么回事?”
掃把頭青年茫然無措的巡視一圈,然后重新望向伊文,表情頓時變得猙獰起來:“剛剛的那一切,都是你們兩個弄的嗎?你們為什么這么做!?”
“閉嘴,蠢貨!”
金發女郎一個暴栗砸在他的腦戴上,疼的對方悶聲慘叫,然后一臉慍怒的呵斥道:“你這混蛋怎么總是看不清現實?沒看到我們已經脫離了那條黑暗的道路嗎?分明是這兩位先生救了我們,你居然不分黑白的隨便罵人,你的腦子里打到底裝的是什么啊!?”
一頓狂噴將青年罵道自閉之后,她轉過身,一臉感激的望向二人:“非常感謝二位,如果二位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就讓我們開車送你們一程吧。”
“說起來,我剛好想打聽一些事。”伊文打開越野車的后門,拉著米歇爾坐了進去:“總之,咱們先離開這里再說——那個制造封閉循環的家伙又來了。”
透過車的后視鏡,他能看到圍繞著王庭的黑霧已經消散——那個模糊人形輪廓從鏡湖中站起身,正在低頭尋找什么。
聽他這么說,金發女郎面色微變,連忙重新打火,一腳踩中油門,駕駛著越野車以最快的速度狂飆而去。
飛速脫離上湖區之后,越野車沿著一條幽閉的小徑,駛向了埃赫塔頓城的東門。
在這過程中,伊文看似坐在車后座上沉默不語,其實是在觀察天空的黑洞。他總有種感覺,黑洞吞噬著這條平行世界的秩序,正在默默的醞釀著什么。
而且,那種正在醞釀中的事物,似乎和他存在某種聯系。
這種情況對伊文來說非常奇怪,結合這個世界的種種怪誕之處,他甚至懷疑這一切并不是卡羅索的所作所為,而是另一種力量的影響。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又會是什么呢?
什么力量…能夠在短時間內,徹底摧毀龐大的機械帝國?
伊文將左手肘架在車窗的窗沿上,單手托腮望著天空,陷入了沉思。
“那個…先生、先生?”
這時,金發女郎的聲音一連幾聲呼喚,打斷了他的思索。
“什么?”伊文收回思緒,望向車后鏡中的金發女郎。
“我們現在脫離危險了嗎?那東西走了嗎?”她緊張的問道。
“不在了,早就走了!”他立刻回答。
“抱歉啊,我剛剛看到你一直關注窗外,就以為那家伙還跟著我們。”金發女郎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沒關系。說起來,我想向你們打聽一件事。”伊文試探著問道:“眾所周知,機械帝國以前的秩序,都是由人工智能小希維持的。我想知道哪里有她的智能芯片,這對我們很重要。不,也不一定是芯片,隨便什么零件都行,只要是從她身上拆下來的即可。”
“小希女神的零件?”金發女郎表情微變,有些遲疑的說道:“你對我們有救命之恩,按道理我們不應該拒絕回答這個問題…但是很抱歉,我們是有紀律的。所以,我必須要問你,你收集小希女神的芯片有什么意圖?”
“原因,還能有什么原因!?”伊文當然不能告訴他們自己的真實意圖,于是面不改色的說道:“當然是復興偉大的機械帝國!只要收集到足夠多的零件,我們就可以重新啟動小希女神,讓她幫助我們恢復機械帝國的榮光!”
“太好了!”
金發女郎頓時露出喜色,興奮的說道:
“我的名字叫做路易斯,我很希望和你這樣的強者成為同伴!我們擁有同樣的目標,可以嘗試著一起復興機械帝國!如果您愿意加入我們,我們就告訴有關小希女神的消息。”
“我叫哈根!也非常期待和你們成為同伴。”掃把頭青年連忙跟著自我介紹。
伊文和米歇爾相視一眼,彼此交換信息自后,同時點點頭。
“我們可以加入——前提你是必須告訴我們真實的情報。”米歇爾提出了自己的條件:“也就是說,只有在找到小希的零件之后,我們才會加入你的組織。”
“沒問題。”
路易斯滿口答應,嘴角翹起狡黠的弧度:
“我們的組織名為復興社,基本宗旨就是消滅所有的幽鬼,恢復機械帝國的榮光。而我是組織的一級戰斗員,平時的任務就是收集機械造物,重建帝國的工業體系。小希女神的零件,我們組織其實已經收集了不少。正因為如此,你們沒必要重新收集第二遍,直接加入我們就行。”
“那就再好不過了。”
伊文聽她這么說,自然是大喜過望——畢竟找到了小希的零件,就相當于找到了黑之月。
“你所說的復興社,目前有多少人?”米歇爾突然問道。
“抱歉,這一切得等你們正式加入組織之后,我們才能透露。”路易斯略帶歉意的回答。
“那算了。”米歇爾意興闌珊的擺擺手,不在說話。
路易斯偷偷觀察了他們一會兒,最終實在按耐不住好奇,試探著問道:“那個…推薦新人加入需要基本的資料,所以我得知道兩位的姓名和特長…你們應該不會介意吧。”
“我的名字是勒里克,以前是位機械師。”
伊文先是自我介紹了一遍,然后看了一眼懶洋洋的米歇爾,又替他編了個身份:“這是我的女兒娜娜…她的特長是預言,就我所知,她的預言非常準,到目前為止還沒出過錯。”
“機械師和預言家!?”
路易斯倒吸一口涼氣,看著他們的表情,頓時變得無比狂熱:“難怪二人能夠不靠任何武器,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中生存…真是了不起!”
“大姐頭!他可是機械師啊!”掃把頭青年哈根此時也變得興奮異常:“咱們能給組織找到這樣的人才,首領一定會獎勵我們!”
“機械師先生,恕我無禮,請問您以前是幾級機械師?”路易斯無視了他這個笨弟弟,繼續訊問著伊文的身份信息。
伊文考慮到這個世界危機重重,日后必然危險不斷,自己表現出的能力不會太低;于是自信一笑,風度翩翩的說道:“按照昔日機械帝國的等級,我是傳承級機械師,并且有制造大型作戰機甲的經驗,你們能挖到我絕對是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