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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親王

  “不會有錯…聲音的源頭就是這里。”

  雙腳重重地踏足在收割者的葬身之地,身材健美厚實的男性適格者扭頭環顧四周,包裹在鋼鐵護腕的雙手合握,堅定地搭于鋒刃朝下的長劍柄梢之上。

  他全身批覆著一層生冷堅硬的鋼鐵鎧甲,完美貼合肌肉線條,關節駁結處有滾珠滑動。甲片呈現流線型分布,臂鎧部位的裝甲尤為厚實,仿佛是巨蟹粗大的雙螯。

  “他死了。”

  他身后,一位身著黑色皮衣的女性適格者走上前,手里捏著一枚沾染血水的翎羽,遞到對方的面前:

  “從我們聽到吼聲,到趕來這里不過兩分鐘時間,他卻死在了。”

  說話女人的三十歲上下,容貌秀麗,但是眼角已經刻上了歲月的細紋。皮衣領口敞開的縫隙中,露出一枚外凸的眼球,周邊外凸的血管像是一條條白色蚯蚓,給人一種扭曲畸形的感覺。

  “殺了收割者卻沒留下身份信息,這家伙似乎并不想取代他的位置…仇殺么?”

  男人從她手里接過翎羽,瞳孔倒映著羽毛邊緣的血水,微微閃爍,透出了一絲疑惑的神色。

  “無所謂,這個變態死了對我們而言也是好事。但是為了避免牧區被吞并,必須在組織反映過來之前,找到打敗收割者的人!”

  伴隨著女人堅定有力的話語,凌冽的強風席卷整片樓群,在打旋的狂風之中,皮衣的下擺在半空中隨風而動。一頭柔順的金色長發猶如傾瀉的瀑布般散開,令她那一雙尖細的耳朵完全暴露在了空氣當中。

  “筒樓遷徙是有規律的,四環遷徙至三環,三環遷徙至二環,二環遷徙至四環。以此類推,反復循環,而一環的城鎮中心,屬于它們絕對禁止的區域。”

  “建筑物之間等級森嚴,高樓大廈占據城鎮中心不想動彈,但貌似所有建筑都有往市中心遷徙的意愿,這點是我們打破秩序的關鍵。”

  “警局、銀行、法院、政府的公共建筑,對一般建筑物都具有強大的威懾力,必須優先打破它們的權威。

  伊文這邊猜到收割者隊友會找自己尋仇,也沒有太在意,依然在專心觀察建筑們的行為規律——隊長都死了,剩下的幾個嘍啰能成什么氣候?

  而這段時間,他潛入筒樓的陣營,也潛入的非常成功。

  筒樓們完全沒注意到伊文是個冒牌貨,僅僅將他當成了一個反應遲鈍、并且患有語言障礙的智障筒樓,在蘇醒期經常糾正他發音的方式。

  建筑物的語言非常簡單,因為它們沒有太復雜的思維,所以需要交流的內容非常少,學會簡單的發音和肢體動作就能成功交流。而發音按建筑的種類和規模各有不同,基本上每一類建筑,都有自己獨特的發音。這對伊文來說不算太難,他通過調整念動力摩擦空氣的力度和頻率,可以輕易模仿所有建筑的發音。

  海豹組的潛入同樣很順利,他們通過聯合其他公廁暴打電話亭,在公廁當中積累了龐大的威望。加上身體足夠堅實,已經快坐上公廁老大的位置了。

  唯一的遺憾,就是他們時時刻刻都要帶著糞桶到處轉悠,而且遇到電話亭往往必須潑糞。

  不過這點小小的犧牲,比起計劃來說不算什么——只要能通過博物館挑戰,別說是潑糞,就算是煮糞二人也能接受。

  在這支四人小隊按部就班搞事的過程中,該區域收割者被殺的消息,終于隨著時間的推移醞釀開。

  飛鼠鎮,邊緣區域,地下停車場。

  完全密閉的臨時會議室中,光源幾乎被隔絕,偌大的空間中,彌漫著濃厚到幾乎令人窒息的黑暗。唯有幾點星星散散的淡金光粒,猶如塵埃一般靜靜地漂浮在空氣中,散發著一些若隱若現的微芒。

  “各位…三區的收割者麥迪死亡之后,無人宣稱牧場的所有權。按照規矩,三區應該并入其他區域,有疑議么?”

  中年人穩重的聲音,突然穿透了凝固的沉寂,回蕩在整間會議室當中。

  淡金色的光粒子隨著聲音響起,飛速的旋轉了起來,密織地交匯在了一起,數量似乎也在越變越多,逐漸綻放出了愈發耀眼的稠密光芒。

  一道道的光柱,環繞著棕色的會議桌,在聚合的金色光粒中迅速成型。接下來的一幕,猶如放映的幻燈片一般,伴隨著光芒的不斷閃爍,原先空著的座位上,忽然坐上了衣著各異的適格者。

  收割者瓜分利益的臨時機構——組織,于此正式召開商討會議。

  片刻的沉默后,沒人提出質疑。

  “既然各位沒有異議,那么還是老規矩來辦,為了組織的利益和威嚴,誰去殺了擊敗麥迪的兇手,誰就能得到三區的地盤。”桌面的中央位置,白袍遮身的中年男人,以組織者的身份,繼續沉穩地發言著。

  “如果三區聚集多個收割者的話,很容易造成沖突,這樣會破壞各位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規矩。”這時,一名身材妖嬈的女性適格者提出了質疑。

  她的發言另眾人紛紛側目,不過比起她的發言,眾人更關心她的身材。

  比起強大的能力者,這名收割者更像是一位風塵女子。

  她的高挑性感的火爆身材上,貼合著纖細的腰肢曲線,批覆著一層凹凸有致的黑色軟甲,雪白豐盈的胸脯從那副開口的軟甲中顫巍巍的擠出,伴隨著女人的呼吸而微微彈動。

  一雙踩著長筒靴的細長美腿上方,是短裙般構造的裙甲,縱然這幅防具本身存有一定的厚度,那來自女性身體曲線的輪廓之美卻沒有遭到分毫削減,反而被襯托得更加火辣性感——這種比起防具更接近情趣內衣的甲胄,也容易讓人懷疑它的性能。

  “艾薇兒小姐說的很對,比起容易引起混亂的圍獵,還是讓具備足夠實力的人直接去處理比較穩妥。”妖媚女郎的身側,一位精赤上身的光頭壯漢,提出了另一個方案。

  “麥迪的實力在我們當中處于中流水平,能夠殺死他的人當然會更強。”會議的組織者聞言輕輕頜首,順著他的意思繼續往下說:

  “那么有資格處理這件事的人就不多了,誰有信心去處理,不妨直接站出來。”

  “我去吧!”

  “交給我比較合適!”

  “應該由我出馬才對!”

  不同的呼聲從在座的收割者口中紛紛發出,似乎大部分人都對三區這塊肥肉動了心思。

  “一群垃圾。”

  桌面的一角,一絲略顯慵懶的低沉男音,從一名雙臂交疊在胸前,懶洋洋靠在椅背上的俊美青年口中發出。

  “誰也不準插手,那家伙交給我處理了!”

  說著,他也不給眾人質疑的時間,徑直站起身,頭也不回的走出了臨時會議室。

  空間里詭異的安靜下來,俊美青年的話語中仿佛蘊含某種魔力,瞬間凍結了會議室的氣氛,另之前還躍躍欲試的收割者們陷入了沉默。

  “既然親王準備出馬,我們就散會吧。”

  艾薇兒慵懶的低著頭,無聊地撥弄著白皙的手指,涂著猩紅指甲油的指尖,在淡金色的微光照射下,折射出點點誘人的粼粼光芒。

  “嗯,到此為止,剩下的事交給親王出力吧。”組織者平靜的宣布了散會。

  結束了手上的工作之后,伊文回到了臨時據點,沖了個熱水澡,順便換了一身衣服。

  等他換好衣服走出浴室的時候,“白熊”恰好有所感應的轉過身,正坐在旋轉椅上,手指彎曲著敲了敲扶手,開門見山的說道:

  “鐵手,最近收割者麥迪的隊友,頻頻出現在我們的視野范圍內。而且唯獨不見收割者的蹤影,我懷疑…”

  “我把他殺了。”伊文承認的非常爽快。

  “果然是你…你秒殺閃豹展示出來的格斗技能,加上強大念動力,恰好完克麥迪。”

  “白熊”見他坦然承認,露出一副早有預料的表情,接著眉毛一擰,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你犯了個大錯,殺了收割者,卻沒有奪取他的稱號!”

  伊文見他這么說,當然是一頭霧水:

  “這…有什么意義么?”

  “當然有意義,挑戰者殺死收割者,奪取他的權利,這是正常的新陳代謝。但是你殺了他,卻選擇了隱瞞身份,這就是挑戰整個牧區制度!就相當于在封建社會提出了革命,不出意外的話,所有收割者都會與你為敵!”

  “這么嚴重!?”

  伊文頓時哭笑不得,不知道該怎么回應。

  從事發到現在,已經過了幾十個小時了,他壓根沒把打死收割者當成一回事。結果這種處理方式,在其他收割者眼里居然是大逆不道的行為,也真是奇葩。

  “就是這么嚴重。”

  “白熊”神情凝重的望著他,語速飛快的說道:

  “你必須盡快聯系到收割者的隊友,向他們宣稱牧區的所有權,否則收割者的組織一定會派人消滅你。”

  “好吧,我會盡快找到他們…”

  伊文搖頭嘆息,接下了這件麻煩事,快步走出了房間。

  “不需要了…不需要了…”

  戴著金絲眼鏡的俊美青年披著厚重的高領風衣,慢條斯理地撥弄著一架豎琴,修長的手指輕輕彈動。一邊彈奏著悠揚的樂符,一邊閑庭信步般踏著輕盈的步伐,在平整寬闊的廣場中慢慢前進著。

  承載著他全身重量的大理石地板,原本應該是光滑無暇的存在,此時已然淹沒在了暗紅色的潺潺血水當中,每當俊美青年平穩地向前邁出一步,都會蕩開一陣聲勢不小的血色漣漪。

  血水的平面與他的腳踝并齊,漂浮著一灘灘不知名的碎肉團塊,隱隱可以看到不少細碎的骨骼,混在內臟殘片中黏糊糊地漂浮著,向外散發出一陣陣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味。

  廣場上血水的源頭,來自中心花壇上幾十具摞高的殘尸,無人還存有生命的氣息,甚至幾乎沒有一人的身體可以稱為完整。保存最完整也是缺胳膊斷腿,差一點的四分五裂,最慘烈的,則幾乎只剩下一攤無法辨識的碎肉,徹底與潺潺流下的血肉潮水融為了一體。

  “咕…咕咕…”

  三只血肉暴露在皮膜外的猙獰怪物,渾身沐浴著濃稠的鮮血,低沉地吼叫著,排成并列亦步亦趨的跟在俊美青年身后。堅實的肌肉、碩大的犄角、遍布全身的肉瘤,猶如蜥蜴頭顱般的三角形面部卻籠罩著頭盔型蒼白外骨骼——毫無疑問,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它們都不屬于尋常生物的范疇。

  “殺吧,殺吧,這里已經沒有意義了!”

  他的雙眼中充斥著密集的血絲,隱約有黑色的陰霾,在他的雙眸里不停地回轉蕩漾著:

  “很快,我就將擁有一個嶄新的、富饒的龐大牧區。”

  伴隨著俊美青年的話語,身后一頭怪獸突然發出一聲怒吼,驟然化為殘影飛撲而出,帶著音爆的尖嘯穿過幾座高樓后,又攜裹著氣流風馳電疾的沖了回來。

  啪嗒——!

  怪獸張開布滿尖牙的巨口,任由口中的物體摔落在地,赫然是一顆表情惶恐至極的首級。

  由于它攻擊的速度實在太快,首級的主人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奪取了生命。甚至摔落在地時,還未徹底死透,嘴唇極度張翕之后,才徹底歸于沉寂。

  “做得好!”

  他滿意的看了它一眼,伸出手,拍了拍怪獸的腦袋,然后放眼巡視四周:

  “這樣一來,這片牧區就收割完畢了,都回來吧!”

  俊美青年唇角勾起優雅的弧度,突然信手丟棄豎琴,將其拋進血水,濺起一片飛濺的血滴。

  就在他垂下右臂的瞬間,原本纖長勻稱的胳膊驟然膨脹粗大,兩三呼吸間增殖到了原先幾十倍的大小。碗口粗細的血管混合著膨脹血肉撐破表皮、沉重的垂落在地,圍繞著俊美青年身體延伸出好幾十米,如同惡龍一般盤旋橫臥在血水之中,瞬間吞沒了三只怪獸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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