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存在超凡力量的關系,美尼斯帝國從戰斗力來說,要比藍星同級的封建帝國強大許多。但是對上能夠跨星球作戰的敵人,那真的是遠遠不夠,只能被碾壓。這種文明的差距,比大青果遇到日不落還大,理所當然的,不存在任何獲勝的希望。短短三個月,幅員遼闊的國土就淪陷大半,除了那個虐殺王女艾露羅梅能夠勉強周旋,整個帝國上下哀鴻遍野,抵抗意志也越來越低。
最終,趁著太陽王自戕,艾露蘿梅又在前線作戰的機會,“投降派”聯合“保皇派”將赫拉迪亞推上了王座。新王登基,即使王位來的匆忙,那也是非常隆重的大事,伊文自然沒辦法繼續做神殿死宅了,跟著神官們一起過來觀禮。
誰知加冕儀式還沒搞定,虐殺王女就從戰場殺了回來,摧枯拉朽的控制住局面,處死了一幫跳的最歡的反對者。
伊文作為一個旁觀者,就這么眼睜睜看著風光無限的太陽王被打落王冠,像條狗一樣悲慘死去,尸體無人問津的泡在蓄水池里漸漸腫脹。
他心里正兔死狐悲惆悵呢,忽然就被欽定為下一任太陽王,頓時嚇得魂飛魄散。現在的美尼斯帝國,怎么看都是一副藥丸的氣象,自己一上臺豈不是要做亡國之君?
亡國之君也就罷了,似乎還要他去投降,去簽賣國條約,這可是要被戳著脊梁骨罵到死后幾百年的事情…無論如何,這個太陽王絕對不能當!
“我覺得我不太適合!”
伊文鼓起勇氣開口拒絕,聲音鏗鏘有力,語氣堅硬如鐵。
群臣紛紛側目,幾百雙眼睛刷的一下投向伊文,隨著他的聲音在大殿中跌宕起伏,漸漸平復,空氣卻像是冰封一樣凝滯下來。
艾露羅梅望向這個素未謀面的旁系王親,眉梢一挑,眼瞳深處銀灰色的虹環收縮,那一瞬間的視線,仿佛是鋒刃偏轉的冷光。
伊文被這道眼神一掃,頓時胸口頓時一陣發涼,就像是被人開了個豁口,冷空氣一股腦的往心臟里鉆。不知不覺間,勇氣筑成的心理防御頓時崩塌了大半。
“你叫什么名字?”
王女瞇起眼眸,單手扶著腰胯,仔細的打量著他,忽然邁開步伐。
此時,艾露羅梅二十五歲,而伊文只有十三歲,她的身材又是極為高挑,足足比這位旁系王親高了半身。面對面的走向伊文,逆光的陰影很快就淹沒了他的身體,充滿了居高臨下的壓迫感。而此時兩人的神情姿態,在群臣看來,就像是掠食者漸漸逼近和食草動物一樣。
“伊文。”
伊文硬著頭皮抬起頭,望向她,卻被兩座高聳的山巒遮蔽了視線,頓時異常尷尬,抬頭也不是,低頭也不是。
“你不想成為我的丈夫?”
她挑起好看的眉,細白的手指勾起一束長鬢,緩緩提起,接著任由順滑的發絲重新垂向地面——明明一個很撩人的動作,由掌權者做出來,卻充斥著一種權勢的壓迫感。
“不敢,不不,我的意思是…比我血緣更近的王親還有很多,我不太適合。”他戰戰兢兢的據理力爭。
“可他們的年紀太大,而且早就有了自己的家庭!”女官連忙補充道。
“他們分散在全國各地,短時間召不回來。”某位勛貴又附和了一句。
“我說你適合,你就適合。”
她緩步慢行,嘴角帶著莫名的笑意,語氣輕柔緩和,卻滲著一種莫名的寒意。伊文慌慌張張地后退,好像對方是一條危險的母龍,而自己只是一只無助的小動物。
艾露羅梅一路將他逼到了墻角,表情忽然一變,臉色逐漸冰冷,水晶般剔透的眼眸里透著殺意,瞳仁中槍一樣的銳氣射出:
“活下來成為太陽王,或者死去成為尸體的一員,由你自己選擇。”
你都這么說了,那還有選擇的余地嗎!?
伊文看了一眼虐殺王女手里的佩劍,喉頭頓時不自然的顫動了一下,就是那柄劍,剛剛干凈利落的殺了幾十號人,其中還包括她的叔叔。
這一瞬間,伊文腦海里走馬燈似得閃過一連串傀儡皇帝和亡國之君,從獻帝劉協一直到韃酋溥儀。仔細一想,就算是亡國之君,也不一定會死嘛。
艾露蘿梅見他沉默不語,瞳孔內的虹環頓時擴散了一圈,同時微微提起了劍尖。
“我做!我做行了吧!”
伊文見她手里的劍鋒一動,權衡利弊之后,果斷的慫了。
“很好!”
她熟練的將劍歸鞘,歪著頭,微笑。陽光穿過窗樞里照在她背后,她銀灰色的長發被風吹起,臉頰邊緣的肌膚被照得透明。
“一切從簡,盡快進行儀式。”
在艾露蘿梅的命令下,人心惶惶的宮廷重新運作起來,神官們獻上象征神權的鉤笏,侍從們從寶庫中取出代表君權的瓦斯權杖,勛貴官僚集聚鏡廊,準備謁拜瞻仰下一任的太陽王。
整個加冕儀式的過程中,伊文表現的完全像是一具提線木偶,身披翼形紋樣的長袍,任由神官為自己獻上蝎王權標,套上象征著永恒的圓盤型太陽項飾,左手拿起黑鷹權杖,右手握著黃金鉤笏。
艾露羅梅也換上了一身和他相近的禮服,不過左手拿著的是白鷹權杖,時不時還插手替他整理衣襟——表情專注的像是在打理一件物品,那種充滿控制欲的眼神另伊文心驚膽顫。
鏡廊盡頭,巨大的日輪方尖碑下,美尼斯帝國新加冕的太陽王抬起頭,看了一眼上空龐大的天體,努力不關注一旁虎視眈眈的‘妻子’,舉起手中的黃金鉤笏。
與此同時,出現在儀式中的偉大神官們,開始用一種古老晦澀的語言宣讀祈禱文:
“你頭上的王冠,祝愿光與火,把它放在你頭上直達永恒。方尖碑,你的神面前,祝愿你的統治穩固,國祚綿長。太陽王的節杖使你的土地寬廣,祝愿你的身體溶于光和火,使真理駐在你的嘴中,給予這片大地美滿、正義與和平。”
隨著禱告詞的最后一節尾音消失,微風徐來,絢麗的陽光慢慢布滿王庭,高聳的浮雕、柱墩鍍上了金色,空氣里逐漸變得熾熱。
就在這時,伊文發現自己已經被光團團包圍,頭上的蝎王權標,手持的黑影權杖,脖子上的太陽輪飾鏈,同時發散著極其耀眼的光芒,光芒匯聚成發散的光柱,讓他無法睜開眼睛。
“我愿遵從您榮譽的命令,將忠誠獻與偉大的太陽王,您是光明、溫暖和生長,以太陽的節杖統治整個世界。”
太陽歷1453年,雨季第112天,權王殿的鏡廊,太陽王艾露蘿梅,太陽王伊文,在群臣的禱告聲中加冕為王。
埃赫塔頓,權王寢宮。
伊文坐在落地窗旁,望著天邊如火的夕陽,慢慢劃過遮蔽天際的巨大天體落入地平線,獨自思索著。細雨從漸漸轉黑的夜空灑下,飛濺在明凈的水晶壁上,讓窗外的世界一片虛無,那巨大的天體也顯得更為逼近大地。
如果時間倒回三個月前,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登基,成為這個龐大帝國的國王。就算知道自己是個做不了多久的傀儡王,眼前的這一切,還是讓伊文有了一種走上人生巔峰的錯覺。
“我這個傀儡王還能做幾天,會在歷史上留下什么名聲?”
伊文自暴自棄的開始胡思亂想,然后忽然意識到,自己現在是太陽王了,就算是一個傀儡王,臨幸幾個侍女總沒問題吧。
想到此處,他頓時熱血上涌,淤積在心里的陰霾也暫時消失一空——證明男人在好色之心爆發的時候,就連死亡的陰影也會退避三舍。
“咳咳咳,你們…你們…把衣服脫了給我看看。”
伊文摩拳擦掌的站起身,血脈僨張看著的侍女,既然橫豎都是死,那他也要牡丹花下死。
“今天是陛下的新婚之夜,我們不能這么做!”
兩名俏麗的侍女相視一眼,然后齊齊搖頭。
“可惡!”
他的臉色隱隱發綠,連侍女都敢無視自己的命令,自己這個太陽王做的實在太憋屈了。
“算啦!”
伊文意興闌珊的擺了擺手,直挺挺的坐了回去,視線重新投向了云層上巨大的天體,開始揣測那個天外人類文明的意圖。
可以斷定,對方可能不是為了毀滅世界而來的,否則美尼斯絕對撐不到那么久。一個能夠跨星球作戰的科技文明,肯定擁有遠超核武器的大殺器,如果想要搞種族滅絕,遠距離軌道轟炸就足夠了。
既然不是為了毀滅,那么美尼斯肯定有它需要的東西,也許是某種稀缺資源,也許是帝國掌握的神秘知識,也有可能是單純的為了擴大殖民地。
伊文隱隱有種感覺,三個月以來,帝國上層或許和入侵者有過交流。
如果真是這樣,對方想要什么,自己這邊或許早就有人知道了。不過既然整個上層都對此保持緘默,那么肯定是一些極為苛刻的要求。
就在我們這位太陽王首次為國事苦惱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清晰而寂寥的腳步回聲。這個聲音很輕,很靈動,就像是小鹿般輕盈,卻有著戰馬一般的堅定。
寢宮內,包括伊文在內的所有人,都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這種無形的威嚴,使得所有人不自覺地小心翼翼起來。
哐當——!
雕花的黑鐵大門向兩側滑開,室內外光芒交匯的剎那間,流動的空氣拂起裙裾,使得那道純白靚麗的身影微微浮動,給人一種不真切的夢幻感。
艾露羅梅站在門邊沉默的駐留在原地,頭微低,銀灰色的眼瞳宛如一灘死水,抬頭看向伊文的一瞬間,濃睫上翹,接著沖他迎面走來。
伊文聽到聲音轉過身,正不知道該說什么,卻發現她一邊向自己走來的同時,還將手扶向腰間的皂帶,撥開劃扣,花骨朵形的半圍外裙便輕輕脫落。
接著,艾露蘿梅一根根的摘取頭飾,隨手丟棄,最后是臂環和腰飾,剝去繁復隆重的禮服,她身上只剩下了白色的連衣短裙、長筒靴——以及那柄一直握在手里的佩劍。
在我們呆若木雞的太陽王眼中,她就像是褪去了華麗翎羽的孔雀,雍容華貴的氣質漸漸收斂,那股獨特的英氣卻反而在此消彼長。
伊文瞪圓了眼睛,努力轉移注意力,卻還是有些控制不住,不自覺望向那雙搖曳生姿的長腿。
鏘——!
艾露羅梅看著他,突然拔出了利劍,劍鋒切開空氣,氣流在瞬間被斬成薄片,二次折射的寒光瞬間隱沒燭光,劍尖直接抵向伊文的鼻尖。
這究竟是要睡我呢,還是要殺我!?
伊文腦子頓時一清,視線直勾勾的注視著劍尖,滿頭的問號。
“明天你將以太陽王的身份去見入侵者,隨行的護衛不會很多,出現異常情況的話,只能靠自己。”
王女銀瞳中倒映著他一頭霧水的表情,指了指窗外的巨大天體,唇角綻開一絲淺笑,就像是美麗的毒蛇吐出了蛇信:
“出于安全考慮,今晚我會教你一些太陽真經的核心奧秘,能掌握多少全看你自己。”
什么!我剛登基的第二天,就要去投降!?
伊文內心深處頓時風起云涌,燃起熊熊怒火,如果不是實在差距太大,就想拔劍直接跟她拼了。
“當然了,你可以選擇不學,我不會強迫。”她目光灼灼的盯著他,絕美的嬌顏隨著燭火扭曲,像是擠在光暗夾縫中的魔女。
伊文深吸了兩口氣,抬起頭,正視著對方的眼睛,強自鎮定的說道:
“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