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皎月掛在天空,黑色的熒幕上,斑斕的繁星星光點點。
夜幕下,艾尼路目不轉睛地盯著下方的戰場,他張著大嘴,仿佛連下巴摔在地上了都不會注意到。
最初時對兩人表現出來的能力還不屑一顧的艾尼路此時臉上只剩下了深深的震撼。
“這…這兩人真是兩個怪物,都已經十天十夜了,他們怎么還沒有分出勝負?”
哪怕不提實力,單說這兩人的體力,艾尼路就已經感覺到了深深的不可思議。
單純的十天十夜不眠不休就已經很難熬了,更何況是在這種激烈的決斗中十天十夜不眠不休?
如果把他們其中一人換成自己,另外一個換成那個“旱災”杰克,自己肯定堅持不了這么久的吧?
趁著赤犬和青雉喘息對峙的機會,艾尼路將目光掃向了其他角落。
艾尼路吞咽著口水:“這就是…惡魔果實能力覺醒后的威力嗎?”
現在的龐克哈薩德再也沒有了當年那欣欣向榮、草木繁茂的樣子,整座島嶼的環境已經因為兩個自然系惡魔果實能力者的戰斗被徹底地改變,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青雉與赤犬謹慎地盯著對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誰也不肯退后一步。
在青雉的身后,蔓延開來的寒冰凍結了半個龐克哈薩德,甚至連更遠的大海都已冰封,仿佛真正的“冰河世紀”降臨。
赤犬的身后同樣如此,赤紅灼熱的巖漿汩汩流淌至一眼都望不到盡頭的邊際,半個龐克哈薩德再無一片安寧土地,早已被無情的巖漿徹底清洗。
哪怕是青雉和赤犬所在的這一片區域也無法幸免,寒冰與巖漿你來我往,不斷地爭搶著這片領域的控制權,盡管現在寒冰退去、巖漿也沒有占到便宜,但這一片土地,早已徹底死去。
“原來雷神島真的有可能是曾經的響雷果實能力者打出來的啊?”
吞咽著口水,艾尼路心中若有所思。
之前他聽到海嵐講述雷神島的起源時,他還有些不信,盡管這些年他一直都住在雷神島修煉,但內心深處其實是將信將疑的。
艾尼路曾自詡為“神”,連神都無法永久性改變大自然的環境,凡人真得能做到嗎?
今天艾尼路終于確認了心中的答案,他發誓,這一次回去后一定要加倍努力修煉,一日不覺醒,一日不出關。
無意間回頭一瞥,艾尼路的眼皮不由一跳——他在這里看得一驚一乍的,下面也打得天昏地暗,可海嵐呢?這個家伙竟然躺在一張石床上休息去了。
“海嵐!”
“啊?”
“你讓我不要放過這一場戰斗的每一個細節,你怎么自己反而放松了?”
“讓你看是因為希望你能學到點什么,我不看是因為我沒什么好學的,至少,在他們倆的身上我已經學不到東西了。”
“你這是什么意思?”
艾尼路心中驚訝,還沒來得及細問,只聽“嗖”的聲音響起,一發不知道從哪里飛來的熔巖彈向著兩人的位置砸了過來。
艾尼路抬手,正準備釋放出一道雷霆擊落這無禮冒犯神明的流彈,他卻驚訝地發現,不知道什么原因,這發流星飛彈竟是突兀地停在了半空之中。
火焰轉眼熄滅,巖漿變成了巖石,又過了一秒,巖石竟是當場碎裂,如同被揚起的沙塵一般,飛散在夜空之下。
艾尼路驚訝地看向了身后:“這…難道是海嵐做的?”
海嵐從削出來的石床上坐起,望向了遠處海平面泛起的魚肚白:“眼睛一睜一閉,這一天又這么過去了。”
“呼…呼…你不行了吧?庫贊!”
赤犬弓著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同時不忘出言嘲諷。
他面前青雉的身上已經出現了大片的燒傷痕跡,長時間沒有得到處理,這些痕跡即將永遠烙印在青雉的身上。
“我看是你才快要倒下了吧,薩卡斯基!”
青雉皺眉忍著身上傳來的火辣辣的劇痛,同樣喘著粗氣,同樣出言嘲諷,他瞳孔中倒映出的赤犬,身上已經出現了大面積的凍傷,這位巖漿漢子竟然止不住地有些發抖。
“這是最后的一搏了!”
赤犬猛然爆起,右手化為赤紅的利爪,向著青雉的頭顱狠狠抓去。
“冥狗!!”
巖漿具備溫度極高、噴發力巨大的優勢,這兩條屬性疊加在一起,除了凱多,沒有任何人敢、也沒有任何人能單憑肉體抗下赤犬這最強的單體一擊。
青雉向后跳了一步,超強的沖擊波自他的手中生成,帶著冷冽的寒意向著赤犬轟去:“冰凍時光.膠囊!!”
這一招,可以瞬間將目標凍成一個臃腫的膠囊。
“什么?”
青雉瞳孔猛地一縮,因為赤犬不閃不避,硬扛著他的招式殺了過來,他竟是做出了以傷換傷的打算。
原來這就是他說的最后一搏?
赤紅的巖漿利爪眼看就要抓到青雉的眼睛,青雉使出渾身的力氣驚險一偏,勉勉強強地避開了赤犬的冥狗,同時手中幻化出冰軍刀,反手一刀斬向了赤犬的頭部。
“噗呲!”
冰軍刀沒入巖漿,赤犬的右耳連同半張臉被青雉一刀切開,血與巖漿汩汩流淌,已經分不清彼此,就連赤犬頭頂的海軍帽也在激戰中飛了出去。
“難道我真得要殺了赤犬?”
一個疑惑悄然爬上了青雉的腦海,緊接著青雉就感覺到一股刺痛從自己的左腿傳來。
“犬嚙紅蓮!”
“我…敗了?”
兇狠的巖漿惡犬狠狠地咬在了青雉的腿部,青雉的重心不穩,整個人向后緩緩倒了下去。
“結束了。”
遠處山峰上的海嵐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艾尼路的身后,從感覺到兩人的氣息大幅度虛弱開始,他就已經重新看向了戰場。
他沒有在最后一刻去救援青雉,因為這是屬于青雉和赤犬兩個人的戰斗,是他們兩人的理念之戰,旁人不該干涉。
“噗通!!”
青雉重重地倒在了地上,他的身旁是一條斷腿,傷口處鮮血汩汩流淌。
“呼…呼…”
青雉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他已經放棄了抵抗。
兩人的實力在伯仲之間,失去了一條腿,便再也沒有了勝算。此時的青雉只是靜靜地等待著死亡,他想在這生命的最后一刻,休息一下。
站在青雉的身旁,赤犬低頭靜靜地看著青雉,沉默,遲遲沒有動手。
昔日的景象,如同走馬燈一樣在赤犬的腦海中不斷地回放。
「前輩您好,我的名字叫做庫贊。」
「哼!看上去是個潛力不錯的小鬼。」
「你瘋了嗎?那可是世界政府安排的避難船,你這是屠殺!」
「要是有一個學者藏在船上混了出去,你知道這會給世界帶來多大的災難嗎?」
「都怪你,要不是因為你的冰,海賊們怎么可能會找到突入戰場的好機會!」
「你還好意思說我?要不是我的冰,拿什么阻止最初時的海嘯,靠你的巖漿嗎?」
盯著青雉看了好半晌,赤犬轉過了身去。
身后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喂,薩卡斯基。”
赤犬的腳步停了下來,但他并沒有回頭。
將后背對著別人,這是一種對于自己實力的自信,但又何嘗不是一種對身后那人的信任。
見赤犬停了下來,青雉平靜道:“你不是要我抱著必死和必殺的覺悟嗎?現在我輸了,所以,殺了我吧。”
赤犬貫徹的是正義,只有被他認定為有罪的人他才會去殺,青雉只是和他的理念不同,并不是海賊,而是一個海軍,是海軍的大將,更是他的學弟,他當然不會殺死青雉。
但赤犬這樣的男人是不會把自己的感情表露出來的,他沉聲說道:“在戰斗中當然要抱著殺死對手的決心去戰斗,但是現在戰斗已經結束了,殺你沒有意義。”
青雉苦笑一聲,道:“你這是怎么了?你不是要貫徹徹底的正義嗎?你為什么不殺了我,你是在同情我嗎?”
赤犬沒有正面回答青雉的問題,而是說道:“庫贊,你太高估自己了,你真以為剛才能殺得了我嗎?你如果沒有猶豫的話,這一場戰斗只會繼續下去。”
赤犬剛才被青雉纏繞了武裝色霸氣的冰軍刀切開了半個腦袋,但依靠著生命歸還和元素化,赤犬避開了大部分的傷害,青雉只是在他的右耳留下了一塊豁口、并割傷了他的右臉。
“就讓我以學長的身份再教給你最后一課吧,咳…”
赤犬咳出了一口黑血,青雉的模樣極慘,赤犬同樣也好不到哪里去,決斗時憋著的那口氣散掉之后,渾身都是劇痛,他現在走路都有些艱難。
撿起地上的海軍軍帽戴在了頭頂,赤犬沉聲道:“猶豫,就會敗北。”
“希望你在今天之后,能找到自己的道路,不再迷茫。”
青雉不再說話,他就這么躺在地上靜靜地看著赤犬離去。
赤犬走向海濱的方向,清晨的朝陽爬上海平面,陽光灑在大地,曙光照在赤犬的身上,將那個舉步維艱、但堅定向前的海軍的影子拉得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