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蠢蠢欲動，齊齊向前逼近。
但他們絕對沒有想到，站在那塊巨石之上的，根本就是不是什么正常人，他只是一個瘋子。
以正常人的思維，去度量瘋子的思維，危險至極。
對這些，楊玄像是根本沒有聽見，他只是背對著眾人，負手而立，看起來像是一尊雕像。
一陣吵嚷之后，見楊玄對罵聲充耳不聞，終于有人忍不住了。
“大家一起沖過去，我就不信，他一個人，還能攔住我們這么多人不成？”
“就是就是！他只不過一人，我們大家一起沖過去，想必他也沒有辦法。”
“不知道從哪里來的狂妄之徒，竟然想獨自霸占遺忘之地，簡直癡心妄想。”
“對，大家聯合起來，他能拿我們怎么樣？”
“說的不錯，我們都是宗門弟子，我就不信，他敢動我們一根指頭？”
“在地上畫了一個破圈，就想獨占遺忘之地，這是沒有睡醒吧，走走走，一起沖。”
吳文停下了后退的腳步，看著身邊群情激憤的眾人，他想了想，決定還是留下來再看一看，萬一還有機會呢？
而就在此時，人群騷動了起來，片刻之后，終于有人第一個向光團沖了過去。
“我乃破空門首席弟子，你敢阻我？”第一個沖出去的人為了保險起見，還表明了身份，想以宗門壓迫，逼楊玄退讓。
有第一個，就有第二個，一時間，同時有數百道身影向著光團沖了過去。
見有人帶頭，原本圍在周圍的其他武者也都坐不住了，跟在那數百人身后，一起沖了過去。
但有心人就可以發現，剛才在人群中喊的最厲害的，卻都在沖出幾步之后，就隱入了人群，只是目光閃爍，觀察著情況。
雖然沒什么傻子，但智商也有高下。
智商低的，自然只能做炮灰。
十丈、三丈、一丈…
終于，有人第一個邁過了楊玄所畫出的圓圈。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楊玄身上，等待著他的反應。
但，楊玄沒有動，連一點反應都沒有，像是根本沒看到一樣。
其他故意落后一步，伺機觀望的武者大喜，瞬間提升了速度，沖過了圓圈。
一個呼吸之間，有數百人都沖了過來。
剩下的人大喜，有人心中還泛起不屑之色。
“哼，說的倒是挺威風，可是事實呢？還不是不敢動手？”
“就是說，我看不過小人一個，裝模作樣。”
“這么多宗門弟子，他敢怎樣？修為高又如何，難道敢同時得罪這么多宗門嗎？還不是乖乖放行。”
一時間，原本沒有動的人，都開始動了起來，向入口涌了過去。
吳文眼珠急速轉動，心中猶豫不定。
理智告訴他，快快快，遲了就喝不喝湯了。
但是直覺卻告訴他，不能去，不能去，去了就死了。
就在這樣的猶豫之下，吳文沒有動，反而又向后退了幾步。
他一直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覺，這一次，他決定再相信一次。
更多的人沖入了圓圈，最前面的人，幾乎就要進入光團之內。
所有人都是心中大定，看起來石頭上的這個白衣人，是真的不敢拿他們怎么樣。
就在此時，眾人的耳中忽然聽到了一聲嘆息。
“我發善心的時間極少，但每一次，都有人送死，奈何！”
所有人都是一愣，接著，他們便陷入了一個金色的世界。
沒有人能形容那一瞬間的極盡璀璨，也沒有人能形容那一瞬間的光華綻放。
當天空黯淡，金月出現的時候，所有人猶如陷入夢幻，陷入了一場無法醒來的夢。
無數道金月從天而降，帶著極盡的美麗，像金色的花蕾綻放，又像盛開的煙花，帶著眾人，進入了——地獄！
鮮血、殘肢、斷臂、頭顱、恐懼…
人間地獄！
由死亡交織而出的人間地獄！
沒有慘叫，沒有聲音傳出，所有的聲音，好像都被什么東西吞沒了一樣。
像是在看一場沒有聲音的表演，但正是這樣，卻帶來的讓所有人靈魂都開始戰栗的恐懼。
他們寧愿這是一場夢，噩夢。
他們都期盼著這場噩夢的結束，期盼著快點醒來。
但很可惜，這不是夢，這是現實。
吳文在發抖，他的腿，他的胳膊，他整個人都在發抖，而且抖的越來越厲害，停都停不下來。
不但是他，他身邊很多人雙腿都在打顫，臉色蒼白，雙目之間布滿了濃濃的恐懼。
有些女性武者甚至已經彎腰下去，蹲在一邊嘔吐起來。
沒有人見過這樣殺人的，沒有人見過。
甚至，他們覺得，這不是殺人，這根本就是抹殺，是對數百人的集體抹殺。
濃濃的血腥味隨風飄來，伴隨著的，是所有人的沉默。
這一刻，巨石之上，那個稍微有些消瘦的身影，在他們心中，變得如山岳般沉重。
敢越過此線者，死！
楊玄的話似乎還在耳邊回蕩，但這次，卻沒有人敢再嘗試了。
一名武者停在了那條線的邊緣，僅差一寸，就要踏入圓圈。
但他們沒有，這一寸，救了他的命。
一步天堂，一步地獄！
看著幾乎就在眼前的死亡，他終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牙關發顫，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一刻，他瀕臨崩潰的邊緣。
眾人在猜測，在恐懼，在看著楊玄的背影。
楊玄卻沒有動，他依然是背負雙手，靜靜的看著眼前的光團。
他不想殺人，真的不想。
時至今日，他殺的人已經太多了，多的連他自己都不清楚有多少人，多的他自己都有些麻木。
可是，有時候事實就是這么無奈。
他并不是不敢，而是在這里殺人，很麻煩。
他是一個怕麻煩的人，所以，剛開始的時候，他并沒有殺人。
可是，事與愿違，最終，他還是殺了，而且一殺就是數百。
很麻煩！
楊玄嘆了口氣。
并不是殺了幾百人，就能震懾其他人。
沒有這么簡單。
這幾百人的身后，不知道能牽扯出多少勢力，多少宗門，更不要說，圓圈之外，還有哪些虎視眈眈的武者，他們的身后，又不知道能牽扯出多少勢力來。
而在遺忘之地開啟期間，楊玄只能守在這里，不能動，也不能離開。
所以，這些人身后的勢力，很輕松的就能找過來。
楊玄已經能想象得到，殺了小的，來了老的；殺了五氣，來了入道；殺了入道，來了神道。
而且，并非一個，而是一群。
當楊玄動手的那一剎那間，他就注定站在了整個西北武者的對立面，他所面對的，是整個西北。
所以，他就是一個真正的瘋子。
但，他別無選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