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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 我想活下去

  與其他臭魚爛蝦被一起拉上去之后,楊玄首先看到的,是一位滿臉溝壑的老者。

  老者的身旁,是與他一樣黝黑的一個青年。

  “嗯?何叔,你看,這條魚好漂亮。”青年好奇的打量楊玄,稱贊道。

  不過楊玄怎么看怎么覺得他的目光中閃著紅燒或者清燉的字樣。

  何叔打量了一下楊玄,開口道:“這是一條錦鯉啊,傳說看見錦鯉能交好運的。找個水桶,放進去吧,帶回去養著。”

  青年應了一聲,找了個大水桶,盛滿水,把楊玄扔了進去。

  噗通!

  水花濺了青年一臉。

  “信不信我現在把你吃了。”青年瞪著楊玄,狠狠道,他覺著楊玄是故意的。

  楊玄沒好氣的甩了一下尾巴,實際上,楊玄還真是故意的,身為一條錦鯉,尊嚴很重要。

  漁船開動,向陸地靠攏。

  路上,楊玄得知了這個青年叫周鐵,是何叔的子侄輩,自幼跟著何叔在海上討生活。

  過了幾天,就回到了一個小漁村。

  盛放楊玄的木桶被周鐵拎下來,楊玄首先看到的,是驚人的貧窮。

  幾排破破爛爛的茅草屋,木頭支架,似乎風一吹就倒。

  衣衫襤褸的婦人、孩子,以及和何叔周鐵一樣的漁夫,就構成了這個海邊小漁村的全貌。

  “何叔回來了。”村里的人和何叔打著招呼,但卻有氣無力。

  這說明他們已經好長時間沒吃上一頓飽飯。

  楊玄想起船上那為數不少的魚,心中覺得奇怪。

  不說別的,只說何叔打的這些魚,怕都能讓眾人包餐幾頓了。

  不過,接下來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七八個壯漢從遠處圍了過來,根本沒理會何叔和周鐵,只是自顧自的跳上了漁船,指揮著人,將甲板上的魚都丟到了一輛很大的手推車中,只剩了一些零碎的小魚。

  剛開始,楊玄以為他們會給錢,但是好像他們卻并沒有這個意思,裝完魚之后,便揚長而去。

  周鐵眼中在冒火,把木桶狠狠的往地上一頓,半桶水都灑了出來,差點把楊玄都給頓出來。

  “這些吸血鬼,活該天打雷劈。”周鐵咒罵道。

  “少說兩句,你忘了你二叔是怎么死的了?”何叔在一旁呵斥道。

  周鐵住口不言,只是眼中卻閃過仇恨之色。

  楊玄明白了,同時嘆息。

  不論在那個世界,弱肉強食都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弱小就要挨打,這是真理。

  將剩下的小魚蝦收拾進茅草屋之后,周鐵又將楊玄提了進來。

  如果非要形容這個房間內的陳設的話,恐怕只能用家徒四壁來形容。

  真的是家徒四壁,除了墻壁,除了一張用木頭做成的爛床和一口大鍋之外,好像真的沒有其他什么東西了。

  楊玄很難想象,他們是如何生存下去的。

  除了這些,楊玄還奇異的看到了一個女人,雖然不算怎么漂亮,還是一樣的衣衫襤褸,但也算五官端正。

  不過,依然是面黃肌瘦,一臉菜色。

  從交談中得知,那是周鐵的媳婦。

  用剩下的魚燉了一鍋魚湯,三人吃了之后,好像這次出海捕撈回來的魚就不多了,也許只夠明天再吃一次。

  “何叔,我們辛辛苦苦的出海,他們卻不勞而獲,為什么?”吃完之后,周鐵恨恨道。

  女人在收拾,實際上,也沒有什么收拾的,無非是洗洗幾只破碗而已。

  何叔嘆了一口氣,道:“有什么辦法,他們手中有槍,我們的命不值錢,能怎么辦?”

  周鐵嘆了口氣,也在沒有說什么。

  他又何嘗不知道這是為什么,這樣問,只不過是氣不過而已。

  之后,何叔去了隔壁屋子休息,三人一夜無話。

  第二天天剛亮的時候,村子里面就鬧了起來。

  “都出來,都出來。”一個大嗓門喊了起來。

  這時候,楊玄剛好被周鐵拎到了屋外。

  不多時,村子里二十幾個人都被集中到了離楊玄不遠處的海灘上。

  還是昨天那幾個大漢,他們目光在人群中搜索一圈之后,便一把把周鐵的媳婦拉了出去。

  “你們要干什么?”

  周鐵驚問,但卻沒有了昨夜的恨意,反而變得唯唯諾諾,佝僂著身子。

  一名大漢一腳把周鐵踢翻在地,惡狠狠的道:“外國老爺要招慰安婦,你媳婦還不錯,就去城里當慰安婦吧。”

  周鐵從地上一轱轆爬了起來,眼睛瞪的圓溜溜的,聲音也大了很多:“這…這不成。”

  大漢又是一腳,周鐵絲毫不敢反抗,又一次翻倒在地。

  “馬勒戈壁,老子看上你媳婦,你是走運,給你,這是十塊錢,拿著趕緊滾。”

  一枚十元鋼镚被扔在了周鐵面前,周鐵的臉色變得極為精彩。

  周圍沒有人一人敢啃聲,都把頭轉了過去。

  半晌之后,何叔低聲道:“小鐵,拿著吧!”

  周鐵卻沒有動,他只是愣愣的看著自己的媳婦。

  周鐵的媳婦面色還是很平淡,她也看著周鐵。

  半晌之后,周鐵囁嚅著問:“你…你愿意去嗎?”

  周鐵媳婦眼中出現了一絲嘲弄,把頭扭了過去,淡淡道:“我愿意。”

  周鐵沉默了,半天之后,又問:“為什么?”

  “因為我想活下去!”周鐵媳婦沒回頭,只是淡淡道。

  周鐵聞言,臉上露出了苦笑,繼而是麻木。

  他跪在地上,緩緩的撿起了地上的十元錢,攥在手心,攥的很緊,很緊。

  “對不起,我…我…我也想活下去!”他低著頭,口中喃喃道。

  活下去!

  特別簡單,卻又特別沉重的三個字。

  天下攘攘,誰不是為了活下去?

  楊玄收回了準備發出的超聲波,他驚奇的看到,從周鐵,從周鐵媳婦的身上,甚至從何老,從那些麻木的村民身上,莫名散發出了一種奇異的氣息。

  那似乎是道意!

  這一刻,楊玄又想起了向東來的問題。

  何為道?

  何為道?楊玄不斷重復著這三個字。

  什么是道?

  這一刻,他敏銳的感覺到,從向東來口中問出的問題,似乎已經超越了武道本身,他問的,并不是武道之道,并不是入道之道,而是…

  楊玄說不出來,他不明白,他的面前,是一團厚重無比的濃霧。

  周鐵的媳婦被帶走了,周鐵收起了十塊錢,繼續著自己打漁的生活,村子里,似乎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過,一切都顯得那么平靜。

  唯一變化的,就是楊玄。

  他在一天夜里,跳出了水桶,一蹦一跳的跳回了海里。

  不知道那只會算數的八爪魚死了沒有。

  當海水將他包裹著的時候,他卻想到了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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