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倫終究還是沒能趕上。
元素是半月一刊。直到新一期的元素出爐,里面收錄了一篇關于光的本質綜述,介紹了微粒假說、波動假說、環流附現象假說。
這篇論文的署名是大魔導師萊昂哈德·埃瓦里斯特。看到這篇綜述的時候,蘇倫自己的論文還沒完工,于是他也就明白自己用不著那么趕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在回頭翻閱了圖書館里的文獻和舊期刊之后,他發現以往也不是沒人提出過光子的模型,無論是微粒、波動還是環流附現象,都不怎么新鮮了。只不過以往從來沒人能提出可操作的實驗,所以這些學說都沒什么意義。
而且即使是新發表的這一篇,在他看來也沒多大的價值。他甚至不由得懷疑,這篇綜述論文能夠發表在元素上,是不是因為它的作者是一位站在協會頂端的大魔導師?
畢竟,這只不過是把以往的冷飯拿出來重新炒了一遍,再套上蘇倫的光速測量實驗結果,對光的本質從三個不同的思路出發進行了推測。說到底,還是沒給出可操作的實驗方案,暫且只是空談。
“但是我可以。”從圖書館走出來,蘇倫如此對身旁的伊蒙娜說道。
此時,只有這‘兄妹’兩人并肩而行,無論瑪蒂爾達還是伊麗莎白都不在旁邊。實際上,如果她們在這里,蘇倫就不會說這樣的話了。也就是在伊蒙娜跟前,他才是最放松的狀態。
“你打算怎么做實驗?”少女好奇地問道。
“去了實驗室,你就知道了,”蘇倫微笑道,“我的獨立光學實驗室。”
伊蒙娜頓時眼前一亮。她確實知道學院給蘇倫專門安排了一間實驗室,但她從未過去看過。實際上,最近這些天里蘇倫也是忙著啃課本知識,壓根沒去過實驗室一趟。
到了今天,他終于打算去一趟自己的領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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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倫到了那間獨立光學實驗室的時候,施耐德正在隔壁的實驗室里做他自己的事情。但沒過幾分鐘,這個中階魔法師便丟下自己手頭的實驗,跑到蘇倫跟前報到了。
“您終于來了啊…”施耐德一邊收拾實驗室,一邊說道,“請稍等,這里有許多儀器都需要重新調校一下。”
“嗯,麻煩你了。”蘇倫站在那里沒有動手,因為在實驗操作方面,他很清楚自己遠遠趕不上施耐德的經驗,包括調校和安置儀器之類的細節。
將魔力探測儀、溫度計、精神保護法陣這一系列東西都準備好以后,施耐德轉過身望著他,忍不住問道:“蘇倫先生,您看到最新一期的元素上關于光的綜述了嗎?”
“看到了,所以我們今天來做個實驗。”
施耐德心神一凜,小心翼翼地問道:“您該不會…有辦法終結大家的疑惑吧?”
蘇倫微微一笑:“試試看。”
這時,旁邊的伊蒙娜忽然問道:“路上你跟我說的分光透鏡實驗,要現在開始做嗎?”
“分光透鏡?”聽到這個詞組,施耐德不由一愣。
“沒錯。施耐德,麻煩你準備一塊圓形的凸透鏡,一邊是平面,另一邊是球面…”蘇倫剛說完,就見施耐德已經用從空氣中凝聚出一大團凝結的水滴操作起來,連忙提醒道,“用不著跟車輪那么大,比手掌略小一點就可以了。另外,再做個稍微大一圈的平面鏡。”
接下來的實驗,雖然早已有所準備,可是蘇倫還是忍不住暗暗驚心。
他還記得,當初大學實驗室里做牛頓環實驗的時候,是怎么操作顯微鏡,而實驗課老師是怎么強調要小心對待鏡片…然而現在,這些都沒必要了。
因為鏡片是直接用魔力凝結水汽做成的,所以想弄多大就弄多大,想做出多大的曲率半徑都沒問題,所以壓根用不著顯微鏡,實驗現象就很明顯了。而這種鏡片是一次性的,所以也根本不需要保管,做完實驗丟掉就好,下次重復實驗只要用相同的魔力相同的法術,就可以再做出一模一樣的。
魔法這東西,實在是太便捷了…
蘇倫還在暗暗感嘆的時候,施耐德和伊蒙娜看到了實驗現象,也不由得感嘆起來。
一個球面凸透鏡放在平面鏡上,就這么簡簡單單地放著,可是他們卻看到了一圈一圈明暗相間的彩虹圓環。
實驗室里,沉默了好一會。
終于,施耐德忍不住問道:“蘇倫先生,您打算如何解釋這個結果呢?”
“很簡單,只要將光當做一種橫波就可以了。首先我們看這個透鏡組,它會讓光形成兩次反射,一次是球面,一次是平面鏡的反射。兩種光互相干涉,就會形成…”
蘇倫一邊說著,一邊隨手拿來一張白紙,在上面寫寫畫畫。
施耐德和伊蒙娜都伸長了脖子,聚精會神地看著那些示意圖,聽著蘇倫的講解。
過了好一會,對光研究更深的施耐德先明白了:“沒錯,就因為光是一種波!這樣的話,那不同色彩的光,其實就是不同的頻率?”
“沒錯。而且用牛頓環——不是,用這個透鏡組,我們還能測量光的波長。”
蘇倫已經不小心說漏了,幸好身旁兩人都沒在意這點細節。
施耐德抓著自己制服的一角,下意識地使勁揉著,問道:“可是我們已經知道了,眼睛看到的大多數光線都是不同顏色的光混在一起…所以它們的波長都不一樣吧?這該怎么測?”
“沒法測。只有單色光的波長,才能測量出來。我現在暫時想不到制造高純度單色光的辦法,但計算波長和頻率的辦法,可以先寫出來。”
“波長和頻率?”伊蒙娜歪了歪腦袋,“光速等于波長和頻率的乘積,所以得到了其中的一個,在光速已知的情況下,另一個也就知道了?”
“沒錯。”
蘇倫又拿來一張新的白紙,將波長的計算式寫了出來。
放下筆,他看著施耐德,說道:“這個鏡子是你用法術制造出來的,解析一下法術構型,應該可以得出鏡子的曲率。然后將曲率代入這個式子,就可以得出單色光的波長了。”
施耐德盯著那個并沒有多么復雜的計算式,沉默了好長時間。
許久之后,施耐德沖著蘇倫鞠了一躬:“為所有元素領域的真理探索者,我感謝您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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