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灰黑之色彌漫的時空中,仿佛是在那永恒未知的最深處,出現了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路,這條小路的盡頭,非常不可思議的是可以遙遙望見,甚至清晰的看到那里有什么,那是另一個世界的入口。
那個世界,被稱之為真界。
真實世界,輻射而出的無形世界之力,甚至能在某一個巧合的時間點,瞬間生成一個世界。
這便是偽界。
偽界雖然是虛幻的,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真實的。偽界中的萬事萬物,可以亙古長存,也可能轉瞬破滅。
一切充滿了未知數。
其實這真界和偽界的區分,并不在于偽界是由真界的世界之力輻射形成。而是偽界的時間線,一直是在重復,看似擁有很繁華的景象,悠久的歷史,但實際上,這一切都是在不停重復的。在偽界,只存在一個時間階段。
而真界的時間,則是一切都是真實的,都在不停行走當中。不會重復,不會停滯,一直往前,帶走了一個又一個生命。
卓景寧不由往前走了一步,然后整個人直接出現在這條小路的盡頭。
他知道,只要自己再往前一步,就能進入真界了。
這是懲戒遺留下來的路徑。
由懲戒的前身所探索出來的。
而現在,這是他的了。
強行在永恒未知當中,將通往真界的路給定格甚至具現出來,懲戒的前身,還真是擁有不可思議的無量偉力。然而總是如此,懲戒的前身也在真界受傷,然后不得不逃出來,因此被歿界的魘算計,直接導致隕落。
不過這時,卓景寧忽然看到了在這條路的一處有一個細小的分叉口,那里沒有路,或許曾經有,但已經被磨滅了。
卓景寧看了一眼,他看不到什么,但卻有一種強烈的熟悉感,而當懲戒化作他的過去后,卓景寧已經擁有了懲戒的全部記憶信息,看了一會兒后,卓景寧明白了,那個地方曾經有一條路,是通往歿界的。
青春與美貌之鏡的那個魘,就是依靠這條路,才能輕易將他引入歿界。不過他先后兩次進入,也驚動了歿界的魘,然后這條路就被磨滅了。
“這么說來,是歿界在顧忌聊齋世界嗎?”卓景寧沉吟著,然后他一步退回,隨后就看到了站立在他面前,和之前那個自稱是遺世人的鬼怪,面容一模一樣的人。
“剛才死的是鬼性遺世人,那么你是什么?”卓景寧問道。
“遺世人的源頭,是夢魘鬼神。自然是鬼神,而我,便是神性遺世人。”遺世人面無表情的看著卓景寧,仿佛沒有感情一般。
“你受到了人道意識的影響?”卓景寧問。
神性遺世人點了點頭,然后說道:“你的身體很強,無限接近于夢魘鬼神,此方世界已經很難完全壓制你了。既然你提到了人道意識,那么有一樣東西,我想我可以送給你。因為你的身體強度,足夠承載它,并使它逐漸壯大,恢復起來。”
說完一伸手,一團微弱的光芒就出現在了他掌心,然后一飛而起,落在了卓景寧身上。沒有任何的阻礙,直接和卓景寧合二為一。
“這東西對我來說只是雞肋,沒什么大用處,但對你,可能會大有益處。”神性遺世人接著說道。
卓景寧臉上還沒露出警惕之色,就先詫異起來:“人道意識?而且,這是…”
他一臉不可思議。
這一團光芒是一股微弱的人道意識,而且他要是沒有猜錯的話,這人道意識好像和他是老鄉,一同來自現實世界。
沒想到當初失落在聊齋世界的現實世界人道意識,居然是在這個夢魘鬼神的過去之影手中。
那么那些受到人道意識影響才合理產生的聊齋故事,又是怎么回事?
“我也是不久前撿到的。”不過這時,神性遺世人卻是搖了搖頭,他面無表情的說道:“那時候我剛好路過,發現了這東西,因為這東西如果附在命格不貴的人身上,最終是會害死不少人的,所以我就帶在了身上。哪成想,那時候我受到意外刺激,鬼性占據主導,結果就和這人道意識沖突了起來,最終兩敗俱傷。”
神性遺世人盡管還是面無表情,一副沒什么情感波動的樣子,但卓景寧卻從他的眼中,讀懂了一種無奈——我能怎么辦?我也很絕望啊!
我是出于好心來著!
卓景寧這下明白,為什么鬼性遺世人一出現在他面前,就直接被懲戒給秒殺了。
他這是撿了一個人頭。
“鬼性和神性,有什么區別?”卓景寧問,三十層懲戒體質加成后,正如神性遺世人方才說的,聊齋世界已經無法完全壓制他了,他的身體完全突破世界的枷鎖,達到了鬼神身軀的層次,因為不是妖魔之身,所以卓景寧并不具備鬼神級的力量。
但鬼神身軀的層次,也意味著卓景寧自此有了在鬼神面前,不必再唯唯諾諾,不敢反抗的底氣。
他現在,和完好的鬼神相爭,注定打不過。
但是,鬼神也弄不死他。
水火不侵,砍頭不死,哪怕他被五馬分尸,失去意識,在七天內只要身體能被拼湊回來,他就能立馬復活。
況且,以他現在的恢復力,和身體鱗片的防御力,想要將他五馬分尸,就算是鬼神,也辦不到!
最多將他打成重傷,然后封印起來,慢慢磨滅。
這還真是造化弄人,在這聊齋世界混了這么些年,現在他居然混了一個類似高級鬼怪才有的待遇。
不過,這樣一來,卓景寧也是有恃無恐,才能和這個神性遺世人平等對話。而神性遺世人,自然也是看出了這一點,所以是有問必答。
還主動送出了那一團對他來說是雞肋的人道意識,表達自己沒有惡意。
“區別不大,只不過我可能更偏向于人道意識一點。但是,我不可能和以前的遺世人一樣,一直站在人族這一邊。”
聽到這樣一個回答,卓景寧目光驚愕,他忍不住問道:“以前一直都在遺世人在守護人族嗎?”
“不然你以為為何第一層的鬼神,都如此收斂?有一部分因素是因為鬼神自身所需,但最關鍵的,還是因為他們都在忌憚一個瘋子。以前的我,在鬼神眼中,就是一個瘋子。”神性遺世人還是面無表情,不過眼中卻出現嘲弄之色。
卓景寧想了想清廷,又想了想宋國,最終確定下來,神性遺世人應該沒有說謊。
不知道這是諷刺還是天意弄人,卓景寧是真的沒想到,以前的人族后頭,居然也有一位鬼神。
卓景寧沉默的時候,神性遺世人突然和卓景寧抱拳告辭,然后他猶豫了一下,才說道:“鬼性和神性合二為一,才是人族的遺世人。”
說完,神性遺世人徑直離去。來的時候無人察覺,走的時候也是如此,一瞬間就消失,仿佛不曾出現過。
卓景寧沒留他。
因為卓老爺并不是好客之人,不太喜歡留人吃飯。
況且,神性遺世人臨走前這番話,無疑是在告訴他,以后他不會全心全意站在人族這一邊了,可能中立居多。
“這是要我來代替以前的遺世人,守護這聊齋世界第一層的凡人們嗎?”卓景寧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是救世主的角色。
神性遺世人的話前后聯系起來,先是點明他的實力,然后臨走前又坦白,大有深意的說出那樣一番話,無疑是要告訴卓景寧這一點。
卓景寧沉默少許,然后輕輕搖了搖頭,低聲笑了起來。
“去罷,就算不為了聊齋世界的凡人,便是為了元清她們,我也得叫鬼神不敢招惹我。更何況,我早就想弄死這幫鬼玩意了,我的懲戒得靠它們才能疊加威力啊…”卓景寧的目光略顯詭異。
他向來都是很記仇的,歿界他是去不了,找不了歿界之魘的麻煩,但這聊齋世界的鬼神,可都是現成的。
況且,他想要提升懲戒,只能對這幫鬼神下手了。
所以,他和鬼神的立場,其實因為懲戒的關系,一開始就是對立的!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和聊齋鬼神,只有一方才能活下來。
此外,尤其是那一只老狐貍,無論是對小狐貍的承諾,還是以前的恩怨,卓景寧早晚得和這廝有一個了結。
因為被壓抑的太久,卓景寧一時間心態沒有轉換回來,此時想明白了,他心境瞬間變化,甚至不由有些躍躍欲試。
但在片刻后,卓景寧又克制住了。
他冷靜下來。
這算計老狐貍,那可得好好想一個萬全之策,因為他現在面對鬼神是自保沒問題,但主動出擊,卻還是不行,遠遠不夠!
首先,他得修成十八道年輪印記,還有將最后的三層體質強化給疊加上去。
將自身的攻擊手段給磨煉出來。
凡人武技不行,那么就用這滅殺鬼怪的觀想法,和自身媲美鬼神身軀的血肉之軀!最后再輔以懲戒,就能夠徹底威脅到鬼神了。
懲戒化作了他的過去,雖然留下了不少的手段,但是那些手段,都需要等他完成一項三十三層強化后,才能夠施展開。
畢竟懲戒前身,可是魘之一!
卓景寧想了想,不由再次想到了剛他看到的真界入口。
而這一念起,卓景寧就發現自己再次出現在了那永恒未知之地,而自己就在那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路上,踏出一步,就直接到了真界入口前。
他看著這真界入口,懲戒的前身是在真界受傷,然后逃出來。但真界對卓景寧來說,并非什么很恐怖的地方,因為他是人。而懲戒前身,是魘。
真界會針對魘,斥之為域外天魔,但對人不會有絲毫的排斥。
真界,人道昌盛。
不過真界,也是詭異的。
并非是鬼怪的那種詭異,而是真界這一個世界,和聊齋世界、現實世界都不同。由無數的頁面組成,穿入一張頁面,便是一個世界。
這可以看作是真界的子世界。
而每一個子世界,有的地域寬廣,有的卻只有一座城市。
懲戒曾經對卓景寧說過的,在真界很常見的糖果,都能對鬼魂造成巨大傷害,說的是其中一座城市。
那個子世界,只有一座城市。
這或許不該說是詭異,而是神奇。
不過懲戒的前身也沒能探尋多少世界,只探尋了一個子世界,就被排斥出來,遭到了真界之力的轟殺,毫無抵抗之力的被重創。
魘是很強,近乎無敵。
但在一個真界面前,真的不夠看。
卓景寧很想去真界看一看,他不能帶人去現實世界,但卻可以帶人去真界。無疑,這真界更適合凡人居住生活。
那樣的話,他哪怕將鬼神得罪了一遍,也能夠不用擔心了。
況且,遺世人可是沒有死。
只是死了一半。
還有一半,已經離開了。
他擁有殺死鬼神的手段,一時半會兒,神性遺世人不會傳出去,因為還在畏懼他,摸不清卓景寧的手段。
但等到日后卓景寧和其他鬼神動手,暴露了真實實力的話,這個神性遺世人,多半會有其他想法。
鬼性和神性都具備的遺世人,才是人族的遺世人。
而一旦缺失了鬼性,這神性遺世人還會向著人族,但是在本質上,已經完全是鬼怪一流了。
想了想,卓景寧一步踏出。
迎面撞過來一張巨大的頁面,卓景寧整個人不受控制的投落進去。
夕陽下。
年紀很大的掌柜的在收拾行李,他是這客棧里最后走的,客棧里打工的伙計,早已經走光了。不光是這客棧里,這鎮子上,其他地方的人,在朝廷黑云軍的安排下,都已經走了。
掌柜的目光,打量著的這客棧。
不是心疼這家客棧就這么要舍棄了,而是他這大半輩子,都是在這家客棧里度過的。
年輕的時候,他是一個窮小子,在這客棧里當跑堂的。
一跑就是十年,然后一次意外,救了老掌柜,老掌柜就認他為義子,并且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了他。后來老掌柜去世了,他也就接掌了這家客棧,當起了新的掌柜的。
日出,打理客棧,招攬生意。
日落,整理一天的收入支出。
不知不覺,這一晃而過,就是半甲子的光陰。這客棧的一草一木,都在他腦海里。
年前,他的媳婦得了病,求了很多醫生,都束手無策,最后走了。
站在客棧里,掌柜的嘆了口氣,滿臉的落寞。
他老了。
也差不多該走了。
只不過,他舍不得啊!
他舍不得這家客棧。
他沒有子嗣,這家客棧,就是他的心念寄托。
掌柜的要走出去,忽然,他聽到屋頂一陣噪音大響,跟著一道身影就從上頭掉下來,直直的砸在地上。
夯實的地面,在沉悶一聲后,直接就給裂開了。
掌柜的目瞪口呆,他雙頰抖動了下,然后看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年輕人,猶豫了下,上前探了探這年輕人的鼻息,發現還有氣。
“命大,真命大。”掌柜的不由嘆道,自家客棧有多高,他可是清楚的。從上頭摔下來,就算是黑云軍里的武道巔峰高手,都得直接摔死。而那樣的高手,可以堪稱武仙了。也只有那武仙之上的紅塵仙,才能夠安然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