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家不是什么大家族,但也算附近鄉野一帶,幾個村子里出了名的望族,所以一通忙碌下來,讓卓景寧很不好受,眼困身乏,只好悄悄跑到書房里稍微偷懶會兒。
因為根據這里的風俗,今夜他還得和和尚們,守著卓志平的尸體一夜。
卓志平死的蹊蹺詭異,卓景寧很想立馬就火化入土的,但這兒沒有火葬的說法,不給兄長守靈更是不忠不孝之舉,畢竟長兄如父,被朝廷知道了,可以剝奪他的秀才功名,這使得卓景寧無奈放棄了能讓自己高枕無憂的這一做法。
在書房內,卓景寧只能祈禱什么事都不會發生。
因為他按了一天懲戒了,無論是什么人,都是正常的!
“秀才我這懲戒,何年哪月能派上用場?”入鄉隨俗,卓景寧嘴上念了一天后,習以為常的自稱秀才了。
帶著懲戒來到這聊齋世界,卓景寧一開始是意氣風發的。
但現在,卻是忐忑不安。
回到現實世界想去聊齋世界,來了聊齋世界,又想回現實世界。這是內心沒有足夠的底氣造成的。
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發現已經沒水了,卓景寧便想喊一聲,叫人送一壺熱茶來。坐擁這么大一片家業,手底下奴仆十幾人,再自己動手去倒茶水,那是很違和的做法。
這里,可不講什么人人平等。
而且,就是現實世界,也只有在法律面前,才有這四個字!
不過這時,從房門外突然走進來一個眉目如畫的女子,她捧著一壺茶。
正是梅姨。
“相公可是要喝水?妾身給你帶來了。”梅姨笑盈盈道。
“你怎么來了?”幾次下來,卓景寧習以為常,便隨意的伸手一攬,梅姨很知趣的坐在了他身上。
“我可是看著相公好久了,想來今天的事兒,讓相公好生疲憊,妾身特意來為相公松松筋骨,解下疲勞。再過幾日,妾身可就無法和相公親近了呢!”梅姨在卓景寧耳旁軟語低聲說著,聲音中透著絲絲媚意,讓卓景寧下意思的咽了口口水。
卓景寧睡得正熟,和梅姨一時興起后就是深深的疲憊感,讓他趴在書桌上就睡了起來。但很突然的,卓景寧聽到了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卓景寧…”
“卓景寧…”
聲音由遠及近,逐漸的猶如在耳畔一般,讓卓景寧皺著眉頭睜開了眼,雙眼有些沒有焦距,就像是丟了魂魄般。
“卓景寧!”
“卓景寧!”
那呼喚他的聲音陡然急促,讓卓景寧渾身一震,他的皮肉不動,渾身骨骼卻在顫動,這產生了強烈的酸癢感,讓卓景寧的雙眼一下子恢復了神采。
他神色駭然道:“我剛才是怎么了?”
剛才他的意識格外昏沉,就像是死了一樣。若是他人,可能不會由此反應,只當是自己睡覺著涼了,但卓景寧可是死過一次的人,他很清楚自己死后化為惡鬼前,就是這個樣子,意識昏沉,怎么都無法醒來。
“剛才是誰在叫我?”
卓景寧記起來,剛才有一個聲音在不停的叫他,正是這個聲音讓他蘇醒過來。從某方面來說,是這個不斷叫他的人,救了他一命。
不然,他剛才可能因為意識昏沉,直接睡死過去。
“是老夫。”門外出現了一個聲音。
這驟然出現的聲音嚇了卓景寧一跳,他急忙起身走出去,卻發現卓家院子格外的安靜。那邊超度的法事是晝夜不斷的,可這會兒那敲敲打打和誦經的聲音,聽不見絲毫。
甚至,這一片寧靜中,連蟲鳴犬吠也聽不到。
這詭異的安靜,讓卓景寧立馬意識到,自己可能進入某種超自然場域當中。而目前是聊齋世界,那么剛才的聲音,無疑是鬼怪的聲音。
卓景寧這么想的時候,他看到自己視野當中出現了一盞燈籠。
這是一盞大紅燈籠。
在卓家那一片白燈籠中,分外醒目。
然后,卓景寧看到一個佝僂的身影,提著這盞燈籠,緩緩走來。
卓景寧下意識緊繃神經。
“色膽包天的書生。”這個佝僂的身影,忽然輕笑一聲。
卓景寧聽到這一句話,心中立馬松了口氣。從這句話,他聽出了兩種意思。他是安全的,這個鬼怪不會害他。另外,他剛才差點死掉,是因為梅姨。
“多謝高人救命之恩!”卓景寧當即作揖,給這鬼怪行大禮。
佝僂的身影微微點頭,似乎對卓景寧的識趣非常滿意,他道:“老夫救你一次,你我也算兩不相欠。”
他這話卻讓卓景寧怔了一下。
兩不相欠?
他難道曾經救過這一個鬼怪?或者說是這個身份以前做的好事?但看這貨的舔狗心性,和那副趨炎附勢的樣子,不像是會做好事的啊?
心里頭念頭紛轉,卓景寧沒有隱瞞自己的困惑神情。
“你沒有曾經有恩于老夫,只不過老夫做了虧欠你的事情。”這個佝僂身影解釋道。
這個佝僂身影這么一說,卓景寧更加困惑了。
看這話的意思,這個鬼怪做了什么對不起他的事情?準確來說是他這個身份。
不管是什么事情,照目前看來,這個鬼怪應該是可以商量的。于是,卓景寧趕緊道:“無論如何,都要多謝高人救命之恩!可否請高人入內一坐,為書生解一些困惑?書生感激不盡,高人若有所求,書生一定竭盡所能!”
卓景寧說這話的異常誠懇。
能為他解惑的高人遇不到,系統又是不會搭理他,除了不會眼看著他死外,一直都是袖手旁觀。眼下遇到一個可以對話的鬼怪,卓景寧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
這個佝僂身影卻是轉身就要走,但忽然又停下。
“也罷,就當是看在你照顧元清多年的份上。”這個鬼怪忽然這樣說道。
卓景寧臉色瞬間一變。
他明白了。
他終于明白了卓志平的死前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