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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四十五章 沈括所見

大熊貓文學    蘇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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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四十五章沈括所見  罔萌訛垂頭喪氣:“喪師之將,只得任憑處置,不過此戰罔萌訛也有些心得。”

  “宋人未可輕視,但是震天雷,鶴脛弩,也不是沒有克制之道。我軍登城,也有方便快捷之法,這些我都在環州城下試驗成功,一度攻破了環州城…”

  “夠了!”梁格嵬大怒:“到現在還在信口雌黃!此戰折損一萬五千精銳也罷了,但是三百鋼甲你如何交代?御殿金鞭班直你如何交代?駙馬都尉訶洛令支,你如何交代?”

  罔萌訛神色頹喪,還在自說自話:“…我本已勝券在握,一日可下環州,可惜入城之后,遇到了宋人的新武器。那東西爆炸之后,能以鐵砂石丸掃蕩街衢,十數步內非死即傷,即便是重盾精甲也在所難免…御殿金鞭班直,是這樣沒的…”

  梁永能一直沒有說話,這時候突然發問:“即便如此,環州宋人心膽已破,就算一時城中失利,退出來組織力量,再打就是了。后來怎么又撤退了呢?”

  “是,末將本來也是收兵之后重整旗鼓,第二天準備再次拿下環州…”說到這里突然停下。

  梁永能皺眉:“怎么了?是有什么突發軍情?”

  “這…這個…”

  梁永能問道:“是大宋派了援軍?”

  “沒有。”

  “是你軍糧不繼?”

  “沒…沒有。”

  “是營中嘩變,軍士脅迫你退軍?”

  “沒有。”

  梁永能將后背靠回座椅上:“沒有合理的理由,沒有四路都總管大帳金箭急傳,擅自退兵,罔萌訛,你當時到底怎么想的?!”

  “這個…這個…”罔萌訛幾次想要申辯,最終還是低下了頭:“是…是我…一時被魔鬼蒙蔽了心思…”

  “呵呵…”梁格嵬冷笑兩聲:“就算是退兵,那也得有章法,怎么一遇到夜襲就搶先逃跑,丟下駙馬都尉?導致我部一萬多人的折損?”

  罔萌訛抬起頭:“這次打環州收獲不小,我們得到了宋人的爆破筒,震天雷,鶴脛弩,這些東西威力巨大,我大夏根本沒有,宋人也一直視作機密,我想將這些東西帶回來,因此宋人夜襲,我便命駙馬都尉以中軍后軍斷后,堅持到天亮,而我先率輕騎將那三樣重要的軍器帶回。”

  “我也沒有想到,駙馬都尉連一個時辰都未能抵擋住,早知道這樣,我便讓他帶軍器,而我留守了…”

  “是嗎?”梁格嵬冷笑道:“你倒是忠誠,須知駙馬都尉中軍被破,正是因為宋人用你送給他們的鋼甲,一日內組成了三百重騎,趁夜列陣沖擊!”

  “你還有心惦記宋人的武器?!”梁格嵬說完猛然一拍椅子扶手:“就是因為你罔萌訛,讓宋朝如今已經有了鐵鷂子!”

  “啊?”罔萌訛驚惶地抬起頭:“怎么可能?他們怎么能做到的?我那是步人甲,沒有馬甲,鐵鷂子何來?”

  帳外進來一人,乃是梁永能麾下悍將嵬名隆遇。

  梁永能不再理會罔萌訛:“駙馬都尉,沒傷著面部吧?”

  嵬名隆遇狠狠看了罔萌訛一眼:“還好,駙馬是肋側中了宋人的騎刀。”

  梁永能嘆了口氣:“人沒錯就行,好生裝殮,送興慶府去吧。”

  嵬名隆遇說道:“送駙馬都尉尸首過來的,是陜西路經略安撫使沈括,這是他代表大宋,給我朝的國書。”

  梁永能將國書看了,將之交給罔萌訛:“你也看看吧。”

  罔萌訛只看了第一條就臉色慘白,條款第一條,就是說他濫殺百姓,驅民就死,大宋要他的人頭。

  將國書還了回去:“罔萌訛死不足惜,只望都總管給我些時間,待我將此戰的心得總結出來。”

  說完聲音突然變得激動:“罔萌訛不是為自己敘功,但是這畢竟是我朝第一次真正地打破一個大宋堅城。即便要死,我也想死得有些價值!”

  “夠了!”梁格嵬怒道:“你是想拖延時日,等著興慶府來人救你吧?!”

  “格嵬!”梁永能出聲阻止:“休得胡言亂語!”

  等梁格嵬含恨收聲,梁永能才看著跪在地上的罔萌訛:“其實在宮廷宿衛里邊,你的將才我一直是很看好的,只可惜…大丈夫功名只在馬上取,為什么,為什么要走這一條路?”

  “怎么處置你,我做不了主,就算最后無幸,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我先去見宋人,你…抓緊吧…”

  說完抓起幾案上的佩劍,撩起帳幕走了出去。

  沈括在偏帳當中,手里端著一個小銀碗,一小口一小口的嘬著馬奶,好奇地打量這這頂巨大的帳篷。

  帳篷的是用方木作為梁柱,木頭的兩端還包了銅皮加固,通過榫卯結構架起來的,方便拆卸。

  皮帳用了兩層,內層是麻布,外層是牛皮,一看就是手工縫合的。

  看守的士兵們,胸甲雖然經過打磨,但是上面還是有很多小印子,那是錘子一下下敲出來的,沒有經過二次熱處理,用的是冷鍛法。

  他們的兵刃很精良,但是一看刀柄護手的包漿,就知道那是一代代傳下來的私人貨品,和大宋靠官府派發不一樣。

  他們的靴子是平底皮靴,靴底是光牛皮,不防滑,平時沒啥,雨中步戰,怕是會有麻煩。

  帳中堆放著不少的雜物,看得出來,即便是夏國南方最大的軍事力量的總部,很多事情還是要親力親為。

  比如沈括就看到了修理皮甲的皮匠工具。

  帳內的東西,很多都有宋朝的影子,比如洗手的金盆,那是鄭州沖壓的;搪瓷的唾盂,貼著紅花,那是商州的產物;

  桌上還有鵝毛筆,聽說鵝毛筆寫夏國文字很方便,夏人比照眉山鵝毛筆的款式,進行了大量仿造。

  沈括眼光流轉,還看到了桌案上的琉璃筆架,玻璃墨水瓶,主座后邊的儲物架上,緙絲細呢的馬鞍,來自岷州;玉竹的馬鞭,來自蜀地。

  甚至弓囊上裝飾用的錦,紋樣竟然是大宋皇室用的八答暈!

  大宋對西夏的經濟影響,自涪國公治理渭州大開榷市以來,是越來越大了。

  馬奶里沒有茶,大宋對西夏斷絕了茶葉貿易,西夏要買茶葉,得通過家梁從青唐人那里購得,涪國公只用了一招,就把家梁供給大宋玉石的巨大逆差輕松抹去了。

  又嘬了一小口馬奶,涪國公給夏人準備的戰爭,是一場和以往一切戰爭都不同的戰爭。

  一年之積!五路并進!相當于以往進行六十場戰爭的物資總和!

  但是運輸太麻煩了…糧秣不算,那些三千斤的大家伙,要進入夏國,除了蕭關別無他路可走。

  可是要走蕭關,便要解決這里的整整七萬精銳。

  火器的威力夏人已經見識過幾次了,接到軍機處的通告,說夏人對鶴脛弩,震天雷,已經有了長足的了解,讓沿邊各部在對戰是要小心警惕,不得大意。

  同時讓沿邊諸路上言,對新形勢下對夏戰法,有沒有什么新的建議。

  沈括微微搖頭,涪國公實在是太穩健了,明明有了五萬新軍,卻還在考慮在依靠鶴脛弩和震天雷情況下打贏這場戰爭,還有這個必要嗎?

  不過細想下來還真有,萬一西夏給分割之后,如果夏人不聚兵勤王,而是獨立分守,那就不可能所有戰事都由新軍包攬,很多傳統模式下的戰爭必定會發生。

  那要是再加上廂車,地雷和伏虜炮呢?

  對,地雷和伏虜炮,彈藥較大,不像神機銃的銃彈那般容易分散,管理起來方便得多,未必就一定非得新軍才能裝備。

  回去就給軍機處寫建議,這個戰法對付輕騎,應該非常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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