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章世家的養成 后世烏欖在國內七月開始收獲,而在占城,還要早上兩個月,五月開始下樹。
當地人用鹽進行腌制,還用熱沙子炒橄欖仁,然后取出來當做堅果,也可以榨油。
當然蘇油一點都不饞橄欖的身子,他饞的是橄欖的核。
烏欖的欖核非常大,蘇油收集了不少大核,準備帶回去讓巧手們搞成核雕,然后拿回汴京城去,讓道隆大和尚買單。
這是一個非常好的創作門類材料,明代常熟的王叔遠首創以橄欖核雕制“東坡夜游赤壁”之舟,舟上艙軒篷楫,什物俱全,鐫刻蘇東坡等五個人物,精妙傳神。魏學的名篇《核舟記》就是反映王叔遠首創雕刻核舟之事。
還有明代夏白眼,在一顆橄欖核上雕刻十六個嬰兒,童身只有半粒米大,“眉目喜怒悉具。或刻子母九螭,荷花九鷥,其蟠屈飛走綽約之態,成于方寸小核”,人稱一時圣手。
能夠做到這個程度,除了匠人們巧奪天工的手藝之外,承載藝術作品的材料本身,也有獨到之處。
橄欖核無論表里,均無明顯紋路,質地細膩堅韌縝密,易于奏刀,可雕刻出細如發絲的精細工藝品,在不同深度無明顯的色澤差異,藝術表現力極強。
且核質潤澤,本身含有油脂,盤玩后能夠迅速的紅潤包漿。
這個門類的藝術品起肇于明代,當年蘇油搞非遺產業的時候,也曾經考察過舟山核雕,大體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兒。
如今蜀工的工藝水準已經不輸另一個時空的明清,完全可以將核雕這門手藝重現出來。
而對于喜歡雅玩,椰蒂念珠都能賣出天價的大宋人來說,橄欖核微雕工藝品,一定會風靡起來。
豬肚,要是按照現在占城人的手法來加工,那簡直就是毒藥。只有蘇油才能將它變成美味的涼拌肚絲,三鮮肚條,爆炒肚頭…
好吧人家本來也不吃這些個,按照王珍的說法,舊州港半斤一個的大蝦它不香嗎?
還有海豚,“豕頭魚尾,味甘香美,海中之極品也。”
我是多饞才會想著吃野豬肚?等下山后我給少保你弄一頭海豚…
然后就被蘇油海扁了一頓,海豚這么可愛的動物你們都下得去嘴?!你們怎么下得去嘴?!
王珍覺得很神奇,蘇少保這樣的頭等大吃貨,竟然對海豚,熊掌,象鼻,猩唇這些珍饈絲毫不感興趣,自己推薦了幾樣珍貴食材,換來的都是海扁。
而對那些唾手可得,滋味卻不那么好的食材,少保研究如何將之變為美食,每每孜孜不倦。
哦,明白了明白了,因為珍饈不是人人都吃得起的,而少保的目標,是將普通食材變成美味,成為人人都吃得起的“珍饈”,這才是偉大的少保大人的目標。
仁性天生蘇明潤,誠不我欺啊…
王珍頓時覺得自己和蘇少保比起來,好渺小,好卑微,好貪鄙,好墮落…
其實這完全是王珍自己在過度解讀,比如麂子也很可愛,然而蘇油就沒有對海豚的執念,他認為脆甜的麂子肉更加可愛。
還有甲魚,準確說橫山關的甲魚應該叫山瑞,蘇油也料理得濃油赤醬的,滋味相當不錯。
應該說還是后世帶過來的習慣和執念。
等到王德在五天里邊打完了一百發子彈,將神機銃和轉輪銃都變成了燒火棍后,一行人才下山,來到了舊州城。
槍彈在寧海軍屬于嚴格管制,王德以后再要使用,那也得打條子審批,還要辦理《持銃證》才行。
舊州數百年來一直都是占城王都,歷史遺跡很多。
城中的寺廟,既有印度教的,也有佛教的,而占王的宗廟卻又有些類似中土,整個一多元文化融合的大雜燴。
城外的象樁還有很多沒有拔去,王珍也很賊,北邊城門外的象樁,釘上竹竿搭出木樓,就成了倉房。
而南邊的綁上竹竿,就成了牲畜市場的欄圈。
西邊的直接在上頭搭上木板,便成了一個個銷售物資的攤位,成為蠶市草市所在地。
陳田呵呵笑道:“無怪節度使和少爺你談得來,都是能將廢物用出花兒來的主。”
王珍苦著臉:“老將軍你倒是高興,可我一場仗下來,就拉下了一年半的虧空,整整十萬貫呢!不想想辦法怎么行。”
城池的西南角還處于垮塌狀態,兩邊都燒得黑不溜秋的。
蘇油看著王珍:“節度這是裝窮嗎?做這場面給誰看呢?為何還不趕緊修復城池?”
王珍赧笑道:“這不是才欠了陳公七萬貫嘛,一時籌措不出來,少保,此次占城入宋,原來王室的那些財產,怎么都有不少吧?能不能…這個…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啊?”
蘇油呵呵笑道:“要這樣說的話…嗯,現在占城結束割據,我看這城墻也沒啥用了。”
“既然節度不滿意,又沒錢修繕,那就干脆拆了吧,一會兒我進城就出一個公告,城墻磚石,許民自取,拿去修自家的房子,也是廢物利用嘛!”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節度這建議很好嘛!”
“別別別…”王珍嚇得趕緊擺手:“我不是這意思,修!這就修!”
蘇油這才說道:“關于占城的稅賦問題,農稅兩分五是鐵打釘釘的,不過商稅還沒有定。”
“舊州是大港,之前交趾,湄洲,過舶都是十一之稅,你自己就有船,多發展民生,多跑跑貿易,還不是輕而易舉?”
“不要總盯著別人的錢袋子,自己發展起來才是王道,對吧?”
“少保的意思…”王珍眼神一亮:“我家也可以參與海運?”
蘇油說道:“要在南海航行貿易,船只就需要在蘊州市舶司注冊,登記,編號,掛旗。”
“要進行合法的商貿活動,就不能既當仲裁者又當參與者。”
“將原舊州的海關事務交給永寧市舶務,市舶務每年會將倉房,碼頭等租賃費用與舊州交割。而你的大船隊,就可以參與到海運中去了。”
“我這次來,就是要厘清舊州港和市舶務之間的權屬分工,以免以后產生麻煩。”
見王珍神色又開始糾結,蘇油笑道:“節度不要想差了,如今占城已經歸宋,市舶司的收入便是朝廷稅入的一部分,任何敢于覬覦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的。”
說完將眉山鹽井的運作方式和王珍講解了一遍:“賺自己能賺的那份錢財,于此同時還能于國有功,于民有益,才是世家安穩守成之道。”
“眉山江卿,錢塘望族,才是節度應該學習的榜樣,誰也說不準再過百年,金甌郡王家的聲望和影響,就一定還比他們弱,是吧?”
王珍是聰明人,至此明白了蘇油的用心,點頭道:“還是少保想得久遠,我明白了。”
城門處,無數百姓夾道相迎,他們是對大宋最感激的人。
如今南海四郡,很多百姓家中都供奉龍師少保,只有在舊州城和會安鎮是例外。
他們供奉二郎真君,不過二郎真君的三尖兩刃刀和中土不同,中間那個尖沒了,還是反著拿的,蘇油怎么看怎么覺得是神機銃的變體。
坐下五百草頭神,有弓無箭,據說打的是彈丸。
計較不過來這么多,好在曹南在蘇油跟前很老實,一來石家重回正牌勛貴行列,論起來那是遠親,二來曹國舅很早以前就與蘇油論交,蘇油算是曹國舅的侄子輩,三來這娃皇家理工學院畢業,蘇小妹乃是他的山長。
所以不管從哪頭論,蘇油真要叫曹南一聲世侄,曹南都只能乖乖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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