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水起源于并州境內,上游分成清漳、濁漳,兩川相融進入冀州南部,與衛水匯合之后,向東奔入大海,全長九百余里,經過三州六郡二十余縣,乃是北方重要水系之一!
漳水上游落差極大,下游河道淤積,歷史上經常泛濫成災,冀州百姓深受其害,戰國時期,西門豹上任鄴城令,利用河伯娶妻的機會,嚴懲了當地惡勢力,又親自考察水源,帶領百姓挖掘十二條溝渠,灌溉了兩岸萬頃良田!
從此以后,鄴城旱澇保收,再無饑荒之年,人口增長,府庫充盈,成為了冀州第一重鎮,久而久之,人們只念漳水之益,而忘了漳水之害!
“鄴城前有大河,后有雄山,左擁渤海,右控呂梁,真乃帝王之宅也,袁氏據此形勝之地,而未能稱霸天下,真是陰德喪盡呢!”
青州大營中軍帳內,蕭逸盤膝而坐,聚沙為山、鑿溝為河、捏泥丸以塑城池…制作了一副冀州沙盤,上面山脈起伏,城池林立,位置相當的精準!
數年之前,蕭逸陪著甄宓回家省親,曾經潛伏進入河北境內,對于冀州的地理形勢,做過詳細的偵查,全都了然于胸中,尤其是鄴城防御,內外查看、反復研究,希望找到一點漏洞!
可是不得不承認,鄴城城高池深,箭樓密布,又有衛城相依托,防御上毫無破綻,只要兵力充足、糧草不缺,就算是百萬大軍,也難以攻破此城!
話又說回來了,世間沒有不敗之軍,也沒有不破之城,洛陽、長安、壽春、金城…一座座宏偉城池、堅固要塞,還不是都陷落了嗎,而鄴城的命脈,就在于漳水!
袁紹占據河北之后,花費無數的人力、物力、財力…修筑自己的老巢鄴城,為求萬無一失,還專門請來陰陽大師,堪輿周圍的地理形勢,是否有不妥之處,得到的答案是:“龍脈潛伏,帝王之宅,若遇天命之主,足以稱霸天下矣,然則福禍相依,成也漳水,敗也漳水!”
漳水奔騰不息,灌溉兩岸萬頃良田,養育了無數的百姓,也成就了鄴城的繁華,不過嗎,有一利者,必有一害,漳水比較混濁,攜帶大量泥沙,河床連年升高,對鄴城形成了威脅,一旦天降大雨,兩岸堤壩崩塌,后果不堪設想!
因此上,修筑鄴城之時,特意加高了地基,形成了中間高、四周低的地形,就可以防止水患,也有利于城池防御,算是一舉兩得呢!
袁紹又抽調大量的工匠、民夫,重新修補了漳水大堤,以及十二條引水渠,還設置了‘巡河營’,日夜巡視水情,確保萬無一失!
袁紹稱霸之時,長子袁潭已經成年了,參與軍機大事,知道水患之憂,因此扎營漳水上游,緊緊的靠著河堤,一是偷襲曹軍的后方,與鄴城遙相呼應;二是看守住堤壩,防止有人搞破壞,也算用心良苦了!
當時袁尚還年幼,不知道這些情況,也就沒防水的意識了,干掉大哥袁潭之后,又抽調走了青州人馬,等于拔掉了一根保險栓,再加上冀州百年無水患,文臣武將們也麻痹了,誰也沒關注漳水!
蕭逸現在想做的,就是‘以水代兵,攻克鄴城’,完成北伐大業,不過嗎,此事說來容易,做起來很困難,并有兩大難關:
其一:冀州南部的地形,西北高、東南低,鄴城位于漳水北岸,曹軍則駐扎在南岸,掘開堤壩之后,水流無法控制方向,一旦沖向了南邊,袁軍平安無事,曹軍可就遭殃了!
蕭逸秘密派人回營,讓曹軍駐扎在高崗、山坡之上,就是預防萬一,生怕淹了自己人,可是如何控制水流,依舊無法解決呢?
其二,冀州沃野千里、戶籍百萬,乃是天下第一大州,一旦放出了滔滔洪水,不知淹死多少百姓呢,蕭逸只想攻破鄴城,不想殃及無辜之人!
更準確的說,蕭逸想淹死的,只是城外的烏丸、鮮卑、遼東三部人馬,至于城內的漢家百姓,一個也不想傷害的,這就要控制水流量,及時的封堵住豁口!
蕭逸不是全才,也沒有金手指,謀劃朝堂、征戰沙場沒問題,開挖溝渠就不行了,必須找一個水利專家,統籌以水代兵之事,手下恰好就有一個!
“屬下拜見大司馬,深夜緊急召見,不知有何吩咐?”
一名中年人走進大帳,大腦袋、小眼睛、塌鼻梁…容貌十分猥瑣,衣著更是邋遢,滿身濃重的酒味,正是軍中主簿之一丁斐!
丁斐,字文侯,沛國譙縣人,也是曹操的同鄉人,頭腦聰慧,八面玲瓏,曾經舉過孝廉,還是一位水利專家,對于河流分布、堤壩建設,頗有一些手段呢!
投奔曹營之后,被任命為‘典農校尉’,專門的管理軍屯、民屯,開墾荒地,興修水利,取得了很大成功,也受到了朝廷的表彰,可惜人無完人,丁斐也有兩個缺點,一是貪杯誤事,二是愛占小便宜!
治理軍屯期間呢,丁斐的舊病復發了,用一頭自家的病牛,偷換了官府的壯牛,算是以公謀私吧,結果讓仇家舉報了,貪污一頭牛而已,也不算什么大事,恰好丞相曹操整頓吏治,遇到自己老鄉犯法,更加不能放過了!
于是乎,丁斐罷官奪職,關進了朝廷天牢,成功端上了‘鐵飯碗’,與此同時,因為欺凌皇室、有失臣節的事情,蕭逸也鋃鐺入獄了,二人比鄰而居,又都喜歡喝酒,慢慢的熟識起來,還成了好朋友呢!
蕭逸出獄之后,重掌兵馬大權,認為丁斐是個人才,日后必有大用的,就利用一點特殊手段,把他從天牢弄出來了,任命為軍中主簿,平時相待甚厚,還經常一起喝點小酒!
“北伐之戰,已經到了緊要關頭,鄴城一日不破,兵戈一日不熄,然則敵軍兇悍,硬拼難以取勝,我想要以水代兵,解決掉烏丸、鮮卑、遼東三部人馬,可惜遇到一點困難,今夜請先生前來………”
蕭逸手指沙盤,描述自己的大計劃,以及遇到的兩個困難,又搬出一壇美酒、和一箱子馬蹄金來,要想讓老饞貓出力,必須給一點好處的!
“屬下本是待罪之身,得到大司馬相助,這才重新做人,一定竭盡全力,報效知遇之恩,漳水湍急,奔騰不息,要想引導水流方向,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屬下記得……”
丁斐言語激昂,一副感恩戴德的樣子,同時抱起美酒灌了一大口,又把成箱黃金拽過來,直接坐在屁股下面,嗜酒、貪財的老毛病,真是一點沒變呢!
不過嗎,專家就是專家,談起河流情況、掘堤引水,那是相當的厲害,略加思考之后,提出了解決的辦法:
首先是控制水流方向,根據丁斐所知,西門豹治鄴之時,曾經挖掘過一條運河,從漳水上游開始,一直到鄴城西門內,用來運輸貨物,十分的方便呢,而且使用了數百年之久!
到了東漢初年,隨著淤泥堆積、地理變遷,運河逐漸難以行船了,為了運輸貨物,人們在漳水下游,重新挖掘了一條運河,舊運河就徹底荒廢了,只剩下一條干溝渠!
丁斐年輕的時候,曾經游走天下九州,查看山川河流走勢,也來到過鄴城一帶,按照古籍記載的,找到了那條舊運河,風沙掩埋之下,已經不成樣子了,可是痕跡依稀可見!
天降大雨,水流湍急,只要掘開附近的堤壩,讓洪水沖擊淤泥,就能沿著運河舊道,直奔鄴城而去了,不必擔心水流倒灌,而烏丸、鮮卑、遼東十幾萬人馬,俱成魚鱉之食矣!
其次是控制洪水流量,只淹異族軍營,不傷漢家百姓,這可就太難辦了,水火從來無情,豈是人力可以控制的,除非是千里神眼、預測陰晴!
洪水泛濫,一瀉千里,很難查看水情的,除非有一雙千里眼,從高空俯視地面,根據淹沒的情況,判斷出何時封堵豁口,如果下手早了,難以淹沒敵營,如果下手晚了,鄴城也就難保了!
至于掘堤的時間嗎,就在將晴未晴之際,大雨不停,河水泛濫,趁勢放水滅敵;大雨一停,河面下降,正好封堵住豁口,以免一發不可收拾,時機的拿捏,必須恰到好處!
問題是,人有旦夕禍福,天有不測風云,誰有那種本領,可以預測陰晴呢,誰又有千里神眼,可以查看水勢變化,一旦估計錯誤了,封堵不住豁口,后果不堪設想!
“呵呵!千里神眼、預測陰晴,的確有一些難辦的,不過嗎,我恰好可以做到,以水代兵,此計可成!”
聽了丁斐的講述,蕭逸略加思考之后,發出了陣陣的冷笑,自己也是上過大學的,上知天文,下曉地理,以及許多自然知識,這次也算學以致用了!
這一章真不好寫,反復的修改,用了我六個小時…汗顏1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