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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司徒王允

  走上樓梯蕭逸才發現,雖然‘天機樓’每層都有雅間,可規格卻大不一樣;越是高層的雅間數量越少,同樣裝飾的也更加豪華,空間也更大;整個第三層只有四個雅間,分四向方位坐落;王姓老者所在的是正東邊那一間,門額上掛有匾額,曰:‘蒹葭閣’;名字起的端莊秀雅,顯然是出自《詩經·蒹葭》一篇,“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門口有兩名相貌可愛的青衣小童垂手侍立,見到眾人上來,連忙躬身打開閣門;走近門口,頓時覺得一股異香環繞,沁人肺腑;蕭逸仔細尋找香味的來源,竟覺得這種異香四面八方無處不在,原來整個雅間里的所有木材用料竟然都是檀香木的;要知道,檀香樹只有南方百越之地的深山大澤中才有出產,且生長的極其緩慢,通常要數十年才能成材,成熟的檀香樹木質細膩,甜而帶異國情調,余香裊繞,每一根都價值千金。

  當初在臥虎山的小道觀里,‘出塵子’老道只有每次制作燃香時才拿出那么一點點來,珍惜的不得了;而現在竟然被人用來打造門窗、家具;比如眼前這張三寸厚的門板,竟然是用一整塊的檀香木制成,上面雕刻著鯉魚躍龍門的浮雕,刀法細膩,美輪美奐,這簡直就是一件藝術品了,可此時卻只能盡忠職守的充當一塊門板。

  偷偷擦了一下口水,蕭逸真有一種把那副檀香木門板拆下來,扛走的沖動,這要是流傳到后世,絕對價值連城,換一套公寓都綽綽有余,到時候自己的子子孫孫娶媳婦都不用愁房子了…

  雅間內部空間極大,堪比一間小型的殿堂了,裝飾的卻非常典雅,絲毫不見金銀珠玉等俗物,但只要你眼力夠準就能看出來,這里的一杯一盞,一桌一榻,無不是價值千金的藝術品;大象無形,,這才是真正的頂級貴族品味啊!

  屋內已經端坐著數人,正在飲酒談話,四周則跪坐著十余名妙齡侍女,都懷抱著各種樂器,大廳正中央位置,有一名紅衣歌姬正在翩翩起舞,起舞姿之優美,氣質之脫俗,看的蕭逸身后的蔣干、大牛、馬六三人目瞪口呆,走路都不知道邁哪條腿了,仿佛以為自己進了‘東王母’的蟠桃宴一般;見到白發老者走進來,屋中的侍女們都立刻屈身下拜,口呼主人,看來這些侍女都是老者的私家奴仆。

  真正高級的達官貴族,就算出門飲宴也喜歡帶著自家的婢女聽用,一則自己的人用起來比較順手,二則,用起來放心呀!

  這個時代的奴婢是完全依附于主人的,毫無身家自由可言,貴族們打死幾個奴婢和殺只雞也沒什么區別,可以說生死榮辱全憑主人一言可決。如果主人被滿門抄斬,那這些奴婢一個也跑不掉,全都跟著一起挨刀,同樣如果是主人要起兵造反,這些家仆奴婢也會義無反顧的跟著,所以宴會的時候基本不會擔心身邊的奴婢泄密。

  這種主仆生死一體的習慣,使得整個東漢王朝的貴族們成群的蓄養奴婢,少則數百,多則上千,甚至上萬;比如后來;劉備在徐州時娶了地方豪強麋竺之妹為妻,那麋家一次陪嫁了奴婢二千余人,并金銀無數;可見東漢末年這些地方豪強們,對土地和人口的兼并已經激烈到了什么程度;隨著大量的人口被隱匿,中央直接失去了很多勞動力和賦稅,反過來地方豪強的實力則劇增,久而久之,主干弱而枝葉強,天下不大亂才怪啊…

  進來之后,立刻有陣陣的琴音傳入耳中,聽著這悅耳的音樂,蕭逸又發現了一件事情,原來這種檀香木的房間隔音效果極好,在屋內絲毫聽不見外面大廳里的喧雜聲,同樣,里面的琴音和談話聲外面的人也休想聽到絲毫;難怪這些達官顯貴都喜歡來這商議事情,保密效果極佳啊!

  這是蕭逸才開始觀察里面的賓客,入目的第一個人,竟然是剛才敗于自己手下的河北名士田豐,這倒并不稀奇,以田豐的才華和人品,本就是各個世家豪門爭相拉攏的對象,估計剛才戰敗下壇后,他就被人請到了這里來;此時見到蕭逸也被請了來,他連忙起身行禮,神態之間很是恭敬,看來那盤‘大雪崩’棋局給他的影響很大啊!

  第二個,是一位四十上下的中年人,面相清秀,書卷之氣極濃,而且頗為傲氣,老者帶蕭逸幾人進來時,別的客人都拱手行禮,唯獨他毫不理睬,眼睛只是盯著那名同樣附身在地行禮的紅衣歌姬;同時手中在輕撫一具古琴,在悅耳的琴音中,還有吟唱傳出…

  金生沙礫,珠出蚌泥。嘆茲窈窕,生于卑微。盼倩淑麗,皓齒蛾眉。玄發光潤,領如螬蠐。

  縱橫接發,葉如低葵。修長冉冉,碩人其頎。綺繡丹裳,躡蹈絲扉。盤跚蹴蹀,坐起昂低。

  和暢善笑,動揚朱唇。都冶武媚,卓礫多姿。精慧小心,趨事若飛。中饋裁割,莫能雙追。

  《關雎》之潔,不陷邪非。察其所履,世之鮮希。宜作夫人,為眾女師。伊何爾命,在此賤微!

  對于音律,蕭逸還是知道一些的,這得益于上大學時;他暗戀上了一位喜歡音樂的班花,為了追求心中的女神,于是蕭逸咬著后槽牙跟班花一起報名了一個非常冷門的課外小組‘古典音樂’,本想著能近水樓臺先得月呢;那知道,課程還沒學到一半,班花就被一個風流倜儻且年少多金的外系學長給勾引跑了;只剩下當時還是絲宅男的蕭逸,一邊繼續學習古典音樂,一邊可憐的在哪里默默流淚…

  中年人所吟唱的詞名叫《青衣賦》;是一篇古代戀情賦,以細膩的筆觸、真摯坦白的言辭、訴說自己對一名出身低微的婢女的愛慕之情,從現場的情況來看,他的目標應該就是那個正在俯首行禮的紅衣歌姬了,本來貴族之間,不要說是互相贈送歌姬,就是互贈小妾也很平常,反而會被說成是一種風流雅事;不過,如果蕭逸沒記錯的話,這首《青衣賦》的作者,應該就是蔡邕!

  而蔡邕還有個女兒,就是大名鼎鼎的蔡文姬啊!

  見到那個撫琴的中年人如此無禮,不但怠慢他請來的客人,還敢當著他的面用詞賦調戲自家的歌姬,老者立刻面露一絲不愉之色,不過多年的養氣,讓他的城府很深,立刻就掩蓋了下去,開始為蕭逸做起了介紹。

  果然,這個正在撫琴彈唱的就是一代文豪蔡邕,對他,老者可沒有絲毫的客氣,介紹時直呼其名了,不過以老者的身份而言,也不算失禮,普天之下除了皇帝,任何人的名字他都可以呼得。

  最后一人是一名五十歲左右的老者,身穿一件黑色的武士袍服,頭發雖略顯花白,但滿臉的剛毅之色,肩寬背厚,雙臂結實有力,雖年事略高,但腰板拔的筆直,體態健碩,看不出有一絲的贅肉,一個人端坐在席位上,卻似乎有千軍萬馬排列在兩側一般;為將者,不怒自威,這絕對是一員領兵的大將,而且是上過戰場,殺人如麻的角色。

  武者彼此之間的感覺是最敏感的,蕭逸一走進來,老者迅速就感覺到有一股濃烈的殺氣撲了過來,身體的第一反應就是左手按住腰間佩劍,同時跪坐而起,擺出一副隨時可以出擊的姿勢,上過戰場的人,那種防衛的本能早就滲進骨子里了。

  蕭逸也是暗暗一驚,雖然這次出來沒攜帶任何兵刃,也立刻擺出了防守的姿勢,身后的大牛、馬六二人,反應稍微慢了半拍,可也很快警覺起來,各自找好了可進可退的位置,和蕭逸互為犄角,擺出一個小型的三角防御陣型。

  雙方目光對峙,老者投過來的目光疾如箭簇,飽含殺氣;蕭逸的目光則漆黑如墨,仿佛能吞噬萬物;對視了一會,感覺到雙方都沒有殺機,這才都放松下來,微微一笑,互相都極其欣賞對方的警覺。

  “老夫盧植!”出于武者的尊敬,佩劍的老者直接自報姓名了。

  “漁陽蕭逸!”這次蕭逸用右拳捶胸,行了個軍中禮儀。

  盧植,字子干。涿郡人。東漢末年名將;曾先后擔任九江、廬江太守,平定蠻族叛亂;黃巾起義時為北中郎將,率軍與張角交戰,戰無不勝!幾乎是憑借一己之力維護住了大漢最后的光輝,可以說盧植是東漢王朝最后一名真正忠于皇室的將領了。

  對于這樣的人物,無論是出于人格上的敬重,還是戰功上的欽佩,都值得蕭逸行軍禮參拜。

  眾人都介紹完畢,最后身邊這位能與國家上將為伍,且更加尊貴的王姓老者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除了那位當朝三公之一,大漢司徒王允外,還能是何人!”

  以蕭逸的智慧,迅速猜出了王姓老者的真實身份,不過既然對方沒想顯露身份,蕭逸也就樂得暫時裝裝糊涂。

  見禮完畢,眾人分賓主各自落座,立刻有侍女上前,為眾人斟酒,這時聽到司徒王允開口道:“阿秀過來,給蕭郎把盞!”

  “諾!…”

  只見那名紅衣歌姬立刻起身小步走到蕭逸身旁,附身下拜,隨后伸出一雙芊芊玉手,用一把銅壺開始給蕭逸滿酒,同時俏臉微抬,露出了一張傾城傾國的面容…

  “司徒王允…歌姬…阿秀…嘶!…貂蟬!”蕭逸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他知道面前這名紅衣歌姬到底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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