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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三章:叛亂

  靈壽縣,向氏農莊。

  寬敞的庭院之中,黑壓壓的滿是人群,昔日的那些農夫,此放都穿上了甲胄,拿起了兵器,老實巴交的農夫,在轉眼之間,就變成了殺氣騰騰的武士,后院,不停地傳來了馬的嘶鳴之聲。

  農莊莊主,須發皆白的向據手扶著佩刀,站在高高的臺階之上,看著下方的武士,厲聲道:“今日我向氏清君側,誅奸佞,勇往直前,有死無生。”

  “勇往直前,有死無生!”臺階之下,上千武士低聲吶喊。

  “你們在出發之前,每家便得到了一百貫錢的安家費,一百畝的養家田,子子孫孫,綿不用在交賦稅,這是向大帥的恩典,只有用我們的一條命來償還。”向據吼道。

  武士們臉上眼中都是決然之意。

  這是買命錢。

  對他們來說,他們的一條命,如果能換來這些東西的話,那也就值了。如果是其它時候,他們的一條,怎么可能賣到這個價錢?

  一百貫錢,一百畝地,永世不納賦稅,他們用自己的一條命為子孫后代換來了一份家業,對這里的每一個人來說,值了。

  向氏這幾年來不停地在向著北方派遣人手,選擇的人選是極其考究的,都是在嶺南有家有業的人,但凡他們敢有異動,在嶺南的家人,絕對沒有好下場。

  在威脅與利誘的雙重引導之下,這些人,早就沒把自己當成一個活人了。

  完成任務,讓自己死得更有價值一些,成為了這些人唯一的念想。

  向據很滿意屬下的表現。

  與自己的這些屬下而言,他也一樣,這一次不論成功與否,肯定也是死路一條。但他今年已經五十出頭了,作為向氏的一個旁枝,他們這一房,已經完全沒落了,這一次他決意用自己的一條命,給兒孫們找一條出路,在他來的時候,他的兒子,已經成了向家大院的一名管家,孫子也被授予了振武校尉的軍銜,于他而言,也值了。

  抬頭看了看天色,日頭已經過午,現在出發,趕到鎮州州城,正好便是夜幕落下的時候。

  “出發!”

  千余武士躍上戰馬,依次出了農莊,向著鎮州方向前行。

  靈壽雖然只是鎮州下屬的一個縣,但鎮州歷來便是成德地區經濟最發達的地區,后來雖然被武邑反超,但因為以前有著良好的底子,在整個北方,現在也就僅次于武邑,與后來興起的滄州,德州不相上下。

  靈壽人丁稠密,村鎮沿途絡驛不絕,農業,商業,工業都甚為發達,來往客商,旅居之人極多,這也為向氏隱藏自己的人手,帶來了極大的方便。

  當這支明顯有些異常的全騎兵武士一路進軍的時候,沿途之中,不停地有騎馬的武士加入到了其中,而向據絲毫不以為異。

  這些人,原本就是計劃之中的。

  從靈壽到鎮州州城,向氏埋伏下的人手,達到了兩千五百人。另外五百人,則埋伏在州城之內。如果不是州城之內防范更加嚴密,更加地難以隱藏,他們會直接在州城內直接埋伏下更多的人手。

  也就是現在剛好是朝廷正在發動對外大規模的戰爭,原本駐扎在鎮州的正規軍隊,統統都被調去了前線,這才給了他們可乘之機,否則,以他們的這點兵力,想在鎮州弄出一點什么事兒來,只怕剛一出門,就會被剿滅得連泡泡也不會冒出來一個。

  但現在,遼東戰事剛剛結束,滅梁之戰正打到關鍵時刻,就算是李澤不得不返回鎮州的時候,也不能抽調人手跟著他回來,而只是帶了千余名親兵。

  把握住這唯一的機會,這是向氏等了多年,才等來的結果。

  靈壽縣城之上,警鐘驟然響起。

  雖然地處核心區域,遭到攻擊的可能性幾乎等于零,但靈壽縣的縣丁們,卻大都是從軍隊之中退伍下來的老兵,有著豐富戰場經驗的他們,在第一眼看到這支奇怪的部隊之后,便察覺到了不對。

  他們立即敲響了警鐘,不顧城門口正在絡繹通行的人群,強行關閉了城門。

  城門是關閉了,但靈壽縣攏共也只駐扎了百余個縣兵,當這百余個兵丁涌上城頭,看著遠處逐漸接近的多達數千的騎兵之時,一個個都是面色煞白。

  靈壽縣令馮澄急匆匆地踏上了城樓。

  他的臉色與所有士兵們一樣雪白雪白的。

  “是哪里來的敵人?”他百思不得其解,轉頭看著身邊的縣尉。

  縣尉此刻正著急忙慌地指揮著士兵們從城樓藏兵洞里往外搬弩機,那里有空搭理馮澄。

  騎兵漸近,一名須發皆白的老將格外醒目,跟隨著馮澄來到城樓的主薄突然一聲驚叫,“是向據,向氏農莊的向據,上一次我和稅吏去向氏農莊收稅的時候,見過他。”

  主薄滿臉后不可思議,當時的向據滿臉堆笑,卑躬屈膝,還試圖向他以及去的稅吏行賄,就是一個典型的大戶人家的莊頭,而此刻,此人橫刀立馬,須發飛舞,威風凜凜,與那時完全就是判若兩人。

  “向氏奉皇命,清君側,誅奸佞,靈壽上下,何不速速整頓青壯,隨我一齊前往鎮州,立下大功也好光宗耀祖!”向據在城下舞刀大呼。

  城上諸人面面相覷,一時倒是作聲不得。

  這是要清那門子的君側啊?

  倒是終于將藏兵洞子里的兩臺床弩搬到了城頭的縣尉緩過神兒來,一聽這話,勃然大怒,可是床弩還在緊張地上弦,不能使用,這名縣尉從身邊一名士兵身上搶過一柄弩弓,抬手便射向向據。

  “亂臣賊子,不得好死!”

  不過向據距離過遠,這一箭距他還有丈余距離,便無力墜地。

  城下向據長聲大笑,縱馬遠離了靈壽縣城。

  他可沒有攻打靈壽縣城的意思,雖然現在如果他向打的話,鐵定會是一鼓而下,但拿下這個縣城,又有什么意義呢,憑白的耽擱時間。

  看著兩千騎兵呼嘯而去,馮澄等人都是反應了過來。

  “向氏作亂,他們是去鎮州城!”馮澄顫聲道:“太上皇薨世,今日是李相抵達鎮州的時候,他們是去襲擊李相。”

  “鎮州沒有多少兵馬!”另外一些官吏也都明白了過來。

  馮澄手腳一陣亂顫,完了完了,在他的治下,向氏居然隱藏了這么多的騎兵,不管他們這一次能不能得手,自己的仕途算是徹底完蛋了。事后,不被劃為向氏余黨,只怕就是要謝天謝地了。

  一念及此,馮澄當真是萬念俱灰,悲從中來。想自己從武威書院畢業,雄心勃勃上任,兢兢業業作事,不想壯志未酬,就卷入到了這樣的莫名其妙的事件中去,前途一片灰暗,還有什么可說的?

  “集結所有兵丁,衙役,捕快,征召縣城內所有青壯,打開武庫,發放兵器!”馮澄嘶聲道。

  “馮縣尊,你當真要投敵嗎?”縣尉嗆地一聲將刀子抽了半截出來。

  啪的一聲,沒好氣的馮澄冷不丁的就是一耳刮子抽了過去:“你失心瘋了,集合所有我們能集合的人,我們去救援鎮州,去攻擊向氏的尾軍!”

  “他們都是騎兵,我們跟在屁股后面吃灰啊?”挨了一巴常的縣尉不服氣地道。“就算是追上了,也是挨宰。”

  “不管追不追得上,打不打得過,都得去啊!”馮澄哀聲嘆氣地道,此時此刻,他是真想被那向據一刀宰了,反而一了百了,沒了這些煩憂了。“所有吃官飯的人,都得給我拿上兵器,隨我前去救援鎮州。”

  靈壽馮澄瘋子一般地在靈壽縣征集青壯,靈壽縣人丁密集,青壯極多,一聽說是有人要行刺李相,整個縣城頓時群情激憤,轉眼之間,便在縣城武庫之前擠滿了人群。一人一柄刀,或者一根矛,或者一把弩機,而其中的有過行伍經驗的人,義無反顧地站了出來開始整理隊伍,忙哄哄地大半個時辰之后,馮澄居然集結了三千壯丁,尾隨著向據而去。

  與此同時,他又派出了手下向所有的村鎮傳話,在這些村鎮之中,還有不少有組織的民兵,到得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這支隊伍居然超過了五千人,而且隨著訓練有素的民兵隊伍加入以及退伍軍人愈來愈多的情況之下,這支隊伍居然一路走得有了一些氣象。

  而此時的馮澄也清醒了許多,當下便又派出了一些騎術頗佳的手下,向著周邊的幾個領縣傳出警訊,要求對方立即整頓民兵隊伍向鎮州集結。至于對方信不信,他此刻是完全顧不得了。

  向據并不知道身后發生的這些事情,即便知道了,他也無所謂,此刻,他只是一門心思地向著鎮州城狂奔。

  按照計劃,抵達鎮州城之后,潛伏在城內的人手,應當已經控制了西城門,他們只需長趨直入殺進城內就好了。

  城內,所有的官員都可殺,因為那些人,都是李澤的嫡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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