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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一章:繁盛武邑

  天氣已經很冷了,昨天一場大雪,讓樹頂上,屋脊之上都已經堆上了雪,但這并不妨礙武邑歡樂的氣氛。

  畢竟遼東之戰的徹底結束,讓武邑人最后的一絲絲擔心也化為了煙云。畢竟遼東之地,距離武邑,說遠,也并不是很遠。而當年張仲武的強勢,仍然留在老一輩的武邑人的心中。

  易水河畔一戰之中,張仲武由盛轉衰,但獲勝的當時的武威節度兵馬,其實也受創非輕。現在在武邑能看到的很多傷殘者,很大一部分都是那一戰造成的。

  當時兩萬鐵騎發起沖鋒的那種恐怖的場景,到現在仍然是很多人的噩夢之源。

  無邊無際的鐵騎沖鋒。

  讓天地變色的恐怖大爆炸,讓許多人從此留下了心理陰影。

  現在,這個噩夢終于要徹底消失了。

  雖然離過年還有一段時間,但武邑幾乎家家戶戶都提前掛起了大紅燈籠以示慶祝,更有一些貨棧、酒樓等趁機打出了慶賀遼東大捷的打折促銷的活動,更是吸引了無數的百姓前來薅羊毛。

  只不過最終到底是誰薅了誰的羊毛,就見仁見智了。

  燕四一身普通行腳商人的裝扮,帶著一個伙計模樣的人行走在熱鬧的武邑大街之上,這種人在武邑是最多的,幾乎隨處可見。

  他是跟著江國一路回來武邑的。

  江國這個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在這個重要的關頭,此人離開了向蘭,離開了鎮州,這本身就不太正常,燕四親自出馬,想要搞清楚江國此行的目的。

  當然,于他而言,也是公私兩便。他可以回到武邑的家里,看看久未見面的老婆孩子。作為內衛駐鎮州的指揮使,雖然位高權重,但事實上也受限頗多。比方說他的老婆就一直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以為他就是一個在外奔波的行腳商人。

  不過這位行腳商人獲利頗豐,老婆只需在家里帶好孩子就可以了。

  燕四很喜歡現在這樣的武邑。對于一個從小就失去了家庭失去了關愛的孤兒而言,這樣的場景,這樣的生活,恰恰就是他們最盼望的。

  燕四常常幻想著如果在他的小時候,就有著這樣的生活,那他就不會成為孤兒,不會受那么多的磨難。當然,他也不會進大青山密營,不會成為密營中的一員,也不會有今天的地位。想來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很可能會成為一個農夫,娶妻生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夏日里搬上椅子與父親在月光之下納涼,閑聊幾句種莊稼的心得,冬日里,一家人便偎在火塘邊,溫一壺酒,閑話一些家長里短。而在另一邊,則是老母親與妻子兩人一邊傾聽著他們父子二人說話,一邊笑著或縫補衣裳,或納著鞋底。而孩子們,則會在屋子里跑來爬去,攆狗抓貓,玩得不亦樂呼。

  只可惜啊,爹娘他們沒有趕上好時候。

  看著街上那些扶老攜幼逛著集市的人,燕四只能長嘆一聲。

  “看一看,瞧一瞧啊,各位父老鄉親,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來自遼東的上好的大人參啊,今日賤價大出售啊,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啊!”街邊傳來的吆喝聲,吸引了燕四的目光。

  只不過瞟了一眼,燕四便不由得失笑。

  “老大,這人參,品相很不錯啊!”跟著的伴當低聲道:“這個價格,當真是揮淚大甩賣了呢!”

  “別相信這些奸商!”燕四壓低了聲音,瞟了一眼叫賣人參的藥材鋪子,也只有在武邑,藥材鋪子才會把人參擺在大街上像賣蘿卜一樣的叫賣了。一來是因為武邑人有錢,很多你看著毫不起眼的,穿著補丁摞補丁的人,實則上是家財萬貫的家伙,只不過過去窮慣了,又不愿意讓人知道他有錢,所以便如此打扮。二來嘛,是因為武威書院下屬的農學院,這些年來,成果一項接著一項,像人參這樣原本很珍貴的藥材,早就已經能大量人工培植了。像在莫州,便有這樣的一個人參培育基地。

  這地兒出來的人參,跟遼東那種野參相比,價格相差那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這藥材鋪子里賣的就是這莫州的這種人工培植出來的,別看商家喊著揮淚大甩賣,你要真按他的價賣了,他睡著了都會笑醒。

  聽了燕四的話,伴當瞪大了眼睛,“這不是騙人嗎?要不要去揭穿他。”

  “算了,莫惹事。”燕四笑道:“掏得出這個錢買人參的,也不在乎這幾個錢。再說了,這種人參功效雖然是差了一些,但也差得不多,又不會害人性命。這樣的事兒,現在哪里不是呢?你管得過來。”

  與伴當兩人走過這個藥材鋪子,燕四看到已經有不少的人圍了過去,也不知最后是那個冤大頭上當受騙。莫州的這個人參基地,現在知道的人還不多。聽著藥材鋪子的伙計口沫橫飛地向人介紹這是從遼東大官家里抄出來的好東西的時候,燕四忍著笑加快步伐離去。

  有這樣一個大背景,只怕真有人會上當的。

  “這位大哥,要不要看看我們酒樓最新的促銷活動?”有人伸手拉住了燕四的手臂,燕四下意識地便崩緊了身子,但馬上,他就又放松了下來,因為此刻的他,正站在一座酒樓之下,拉著他的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小伙計。

  “大哥,為了慶賀遼東大捷,我們好運來酒樓打折大促銷,只要您預先存入十個銀元,我們便送三個銀元,存五十個銀元,便送二十個銀元,存一百個銀元,便送四十個銀元!而且您再來吃飯的時候,都打八折。”小伙計看著眼前這個似乎不差錢的家伙,賣力地推銷著。

  燕四好不容易擺脫了這位伙計熱情的推銷,在對方有些幽怨的目光之中匆匆離去。

  “老大,這酒樓這樣做生意,不得垮啊!”身邊的伴當再一次發問了。

  這讓燕四很些有后悔帶這個家伙回來。這家伙雖然很機靈,但是畢竟一直在下面府縣之中工作,剛剛調到身邊來不久,對于大都市里這些剛剛興起的做生意的法門,是一竅不通。

  “買的那有賣的精!”他指著好運來那華麗的外裝飾道:“你瞧著這門面,像是要垮的樣子嗎?”

  “存一百個銀元送四十呢!”伴當道。

  燕四嘆一口氣:“你平常吃一頓飯,要多少錢?”

  “吃飽,不超過十文錢,吃好,最多一百文。”

  “要是請同伴們吃一頓好的呢?”

  伴當想了想,“最多也就一個銀元吧!”

  “這就是了。這好運業在武邑算不得最頂尖的酒樓,針對的也就是殷實人家,就像你我這樣的,請一頓客,了不起花一個銀元,而且這樣的請客,不會很多是不是?”燕四道。

  “是!”

  “你存一百個銀元,他送你四十,你就有一百四十個銀元,說起來你賺了大錢,但你要多久才能將這一百四十個銀元花完呢?”燕四問道。

  伴當張了張嘴,明白了一些什么。

  “可這一百銀元到了他們手里,能做的事情可就太多了,他們可以拿去做別的事情,所賺的,只怕會更多。”燕四道。

  “真是無商不奸啊!”伴當明白了過來。“不過好像找不出什么毛病來,至少比那個賣假參的人要強!”

  燕四大笑。

  “那也不是假參!走吧,我帶你去吃武邑有名的一家路邊攤。”燕四笑著一把拖起了伴當,一路走到了轉角處,依然是那個胖廚娘,依然是一輛小推車,依然是一個鍋貼,一碗羊雜,坐在小馬扎上,燕四卻吃得有滋有味。

  “小子,別小瞧這廚娘哦,人家兩個兒子,一個在山東,已經當上了知府,一個在刑部參與編攥律法。”

  伴當一口羊雜攤險些噴了出來:“那,那她不回家當老封君,還在這里擺攤子掙這份辛苦錢干什么?”

  “人家就喜歡!”燕四道:“她就靠著這輛小推車,養著她兩個兒子成人成材,如今她還要在這里賣,她兩個兒子便也只能縱著。不過她的生意倒是愈發的火爆了。大家都想吃一吃她做出來的這吃食,想沾點兒文運呢!看到那邊幾個大漢了嗎?那是等她做完了生意,替她收攤子好送回家里去的。那都是她家里雇傭的伙計。”

  伴當只覺得什么話也說不出來了,只是埋頭猛吃,是不是也想沾一點文運,那就不知道了。

  吃著羊雜湯的時候,一個人端著一碗羊雜湯也蹲到了燕四的跟前,一邊喝著羊雜湯,眼睛看著別處,嘴里卻在說著有關江國的蹤跡。

  伴當見狀,便站了起來,用身子,隱隱地擋在兩人身側。

  片刻之后,燕四站了起來,帶著伴當離開了這里。

  “現在怎么辦?”

  “我們不用管了,這件事,總部已經接手了。下午放你的假,想干啥就去干啥,天黑之前回安全屋。我要去見一個人!”燕四笑著從懷里掏出了幾個銀元,“拿去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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